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一世倾城之水月传奇 作者:轻年 文案 墨轩羽本性醇和,一根筋,却被动地卷入一场又一场争斗,成为阴谋和恩怨的牺牲品,混乱的环境将她的单纯一点一点磨灭,最终成就的,除了刻骨的仇恨,还剩下些什么?看一个深情却被情伤,多情也绝情的人如何笑傲天下! 内容标签:报仇雪恨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墨轩羽,药青叶,雪落 ┃ 配角:药灵儿,独孤御风,慕容云 ┃ 其它:   ☆、第一章 药谷灵界   深山幽谷,雾气缭绕,这是一片世外之地,谷中百花争艳,四季如春。略显潮湿的晨雾沾在巡山童子的衣领,微微濡湿。一行人沿着山路走,肩上扛着木桶,说说笑笑,摇晃的木桶不时碰撞,清脆的声响远远传开。   他们每个清晨都会如此,山上没有水井,谷中的长老为了督促学徒们练功,总爱叫他们早上下山打水,尽管山上的大水缸里从来不缺清水。带头走在前边的是个女孩儿,穿着白色的襦裙,一众男子跟在她身后,嬉笑地唤她叶儿。   女孩儿只是柔柔地笑,眉眼低垂,很是温顺柔和的样子,但跟在她身边的男子却不敢逾矩,见她笑得温婉,如同山间那眼清澈的泉,美不胜收,又笼了一层朦胧的雾,看不清,摸不着。   从山上下来,走了接近两个时辰,几人终于来到了山脚下的长生湖畔,湖边有青色的岩石和白色的细沙,衬着微波的湖面,水色竟是罕见的碧蓝,四周寂静安谧,偶尔有水鸟嬉戏,带起清澈明了的柔柔水声。   “哎呀,那是什么?”   一个冒冒失失的少年卷着袖子,打算去近水的青岩上打水,却在登上岩石准备放桶的时候,见着脚底下内凹的小坑里浮着一团白色的东西,看着像是个浮尸,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喊声穿透了雾气,惊动了在场的其他人。   被唤作叶儿的姑娘赶忙上前,朝那坑里看去,果然见着一个白色的人影,身边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见着她脸上有些焦急的表情,自告奋勇地走过去,脱了外衣,一下跳进水里,将浮在水面上的人拖到岸边,再由另外几人合力拉起来。   直到这时,他们才得以看清这个人的长相,着了男装,是个男子吧。因为在水中浸泡很长时间,他的脸有些浮肿,但依稀能看出此人落难前清秀的容貌。叶儿让他们将这人在地上放平,入眼的景象竟让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贯穿胸口的伤已经停止流血,但伤口却发脓溃烂,破碎的衣服下边,露出伤口,腐坏的肌肉上还有蛆虫在蠕动。几人胃里一阵翻滚,几欲作呕,但看着叶儿平静的脸色,生生忍了下来。   叶儿走到这人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微拂在指尖的气息,心里骤然松了一口气,回头叫身边那些伸着脖子想要一探究竟的人快快去打了水,然后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喂进这人口中,也不管他是否能够下咽,便将他抱起来,小心不去触碰他的伤口。先前救人的男子见状,连忙赶上来,想接过叶儿手中的人,却被她轻易躲开了。   凭借如此娇小柔弱的身子,叶儿竟然可以将比她自己高出许多的人轻松抱起,而且不费吹灰之力便躲开那男子的殷勤,个中原因,可见一斑。   回山的时候,气氛就没有先前那么轻松了,依旧是叶儿走在前面,不同的是,此时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垂死的人。几个男子跟在她身后,撇着嘴,不敢大声说话,唯有低低地嘟囔,叶儿又发了她的慈悲心。   叶儿却不去理他们,脚下步伐加快,来时两个时辰的路程,这次只花了不到一半的时间,便走到了。向守山的童子报备一声,叶儿带着刚救起的人直接去了她的别院,将一众人扔在脑后。   将这人直接带入自己的卧房,叶儿把他安置好,便迅速除了他身上的衣物,打算替他处理胸口上的伤,在她眼中,没有男女之别,看着躺在她床上的人,眼中只有作为医者的慈悲和救赎,纯洁得如同天山上的初雪,让人生不出心思去亵渎。   但当除去这人的上衣,让她惊愕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一向以医术高超自居的叶儿竟也红了脸颊。原来躺在她面前的是个女子,再抬眼看了下这人的喉咙,确实没有男子那般突兀的喉结。叶儿哑然失笑,竟因为这人穿了一身男装,就先入为主地将她视作了一个男子,没想到自己也会犯这么浅显的错误。   没有再纠结这人的性别,叶儿迅速将她的衣物除去,从惯用的药箱里取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用油灯将刀刃灼烧至滚烫,再快而准地将伤者胸口的腐肉割掉,等伤口的肌肉出现正常的色泽,叶儿快速将准备好的上好生肌膏涂在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叶儿再次从怀里掏出先前那个瓷瓶,将一粒丹药塞进女子紧闭的口中,看了她一眼,然后收拾好药箱,出门去。刚刚走出房门,自家的院子便被人推开,叶儿抬头看去,见一个少女鬼鬼祟祟地关上门,回头看见自己看她,有些窘迫地红了脸,咧着嘴笑了。   “说吧,来干什么?”   叶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理她,刚才处理那人的伤,已然耗费了极大的心神,她现在感觉有些疲累,便循着院子中的躺椅坐下,闭目养神。尽管看不到,却可以听到少女脚步轻轻的,忸怩地挪动到自己身边,叶儿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带着些许宠溺,等着少女开口。   “那个……小妹,我听说你最近又研制出一种很厉害的丹药?”   闻言,叶儿无奈睁开眼,看着眼前舔着脸贼兮兮的姐姐,顿感头大,这人三天两头就来光顾她这小院,总爱趁着自己不在,偷偷摸摸顺走一两瓶新药,现在被自己抓个正着,竟然也一点都不害臊,明明是自己的姐姐,却是极需要自己这个妹妹来照顾她的,也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嗯。”   叶儿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那……”   对着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叶儿莫名发笑,但却绷紧了脸,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   “刚才已经用光了。”   “啊?”   少女一下瞪大眼睛,嘴角微微抽搐,怎么就用光了呢?她这人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唯一有兴趣的就是研制毒药,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有时候她自己配制出来的毒药,自己却不会解,全要倚仗这个妹妹,每每替闯祸的她解围,而几乎每次叶儿配制出来的新药,都会成功克制一种她自己配制出来的毒药。   昨日刚收到消息说叶儿又研制出一种新药,今日便趁着她带人下山偷偷溜进来,哪成想一进院子便被抓包了。叶儿看着她颓丧万分,耷拉着肩膀的样子有些好笑,这人永远都是一副孩子气的表现,那微微撅起的嘴,看起来像是没有讨到糖果的小孩,委屈而无奈。   尽管她是自己的姐姐,但叶儿一直认为,她是需要自己保护的,看她如此委屈的样子,心里也不忍心,便将怀里的瓷瓶取了出来,笑看她道:   “好了,逗你的,还剩了一粒。”   这药一共就成了三粒,却让她毫不犹豫地给那屋里仍旧昏迷的人用了两粒,可见叶儿的心足够纯净善良。站在叶儿身前的人闻言却是突然抬起头,原本还撅着的嘴现在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嘿笑着,扑到叶儿身前,一把抱住她:   “我就知道叶儿最好了!”   “咳咳!药灵儿你给我适可而止!!”   咆哮声几乎洞穿了整个小院,叶儿一脸黑线地看着自家小院倒地不起的院门,以及双手叉腰站在院门口的红衣女子,不发一言。倒是扑在叶儿身上的药灵儿一个激灵爬起来,站得笔直,僵硬地回头,待她看到那人真容,硬是在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哆嗦一下,笑得讨好:   “小、小沫……好巧。”   “巧什么?!我说你一大早突然消失是去干什么了,原来又跑到青叶这里来讨药,说吧,闯什么祸了?”   被沅绯沫这么一吼,药灵儿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药青叶闲散地躺在椅子上,也不起身,斜着眼看着眼前两人,不说话,仿佛看戏。扭扭捏捏过了半晌,药灵儿才终于说出事实真相:   “还不是那个风玉龙,他竟敢招惹你,我一怒之下就用了点最近新弄的毒……这个,嗯,现在呢,他估计已经快死了吧……”   沅绯沫一记眼刀给她飞过去,简直无奈至极,也惊叹药灵儿实在胆大包天,要知道那风玉龙,虽然身体羸弱,但好歹也是水月皇族,水月专程送他来药谷养身,现今药灵儿如此折腾人,如果不小心闹出人命,药灵儿该如何是好?   好在现在已经拿到药青叶的新药,药灵儿二人没有多做停留,药灵儿笑嘻嘻地揽着沅绯沫走了,留药青叶独自一人,仰着头,望着天空发呆。药谷的一切都同平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小院内侧的房间里,还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药青叶发着呆,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药谷山间特有的微风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带来祥和与安宁,于世外相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开始更新啦,与上一卷相比,这卷会多一些江湖气~*^_^*尽量日更,如果遇到急事我会请假,谢谢各位捧场!   ☆、第二章 白驹过隙   等药青叶醒过来,天色已经有些迷蒙,没想到这样一躺,就去了整整一日,似乎最近越发嗜睡了。青叶无奈地摇了摇头,坐起来,回身进屋去看早上救回来那人的情况。   躺在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药青叶再次叹了一口气,伤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和什么人结了仇怨,如果不是被下山打水的他们碰巧看见,这人怕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药青叶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确认躺着的人的确不会醒过来,便推门出去,离开别院,去了西边的院落。药谷中每处的景物都不相同,却同样的美不胜收,一路上翠柳扶风,蝶影浅舞,惹人视线。   西边的院落里住的大都是从外边进来药谷求医的人,药青叶大致看了一下,便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还没有走到,远远便听见药灵儿在院子里喧嚣吵闹,和什么人争执不休。药青叶摇了摇头,脸上神色颇为无奈。   轻轻推开院门,走进院子,再毫无预兆地推开正中那间屋子。正吵闹的人一下安静下来,只一眼,药青叶便知道了为什么药灵儿竟然如此闹腾。沅绯沫手中端着一碗药站在床边,药灵儿一手抓着沅绯沫的手腕,明显是要夺药,而另一边的床榻上,躺着一名脸色苍白的男子。   那男子一脸病弱的样子,却丝毫不影响他俊朗的丰貌,不过此刻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愁容,目光落在沅绯沫与药灵儿手中不断争抢的药碗上,无奈至极,却不发一言,当房门被推开,男子眼中闪过一瞬的精芒,终于得救了……   药灵儿两人见到推门进来的药青叶,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下,脸上均有些尴尬,本来是药灵儿早上闯了祸,人家风玉龙现在双手都动不了,半废人一个,沅绯沫感觉药灵儿如此闹腾,与人有愧,便打算亲自给风玉龙喂药,哪知药灵儿醋劲大发,死活不肯,要自己动手,沅绯沫想着药灵儿哪是要给人喂药,足足的报复,也就不依,如此争执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休止。   “你们两个都出去。”   药青叶走过去,接过引起争执的罪魁祸首,一直神色柔和的脸也冷了下来,面色不善地将两个惹祸精扫地出门,药灵儿吐了吐舌头,只要她家小沫不给这家伙喂药,怎么着都行,于是欢天喜地地拉了沅绯沫就走,末了还不忘拉上门,朝药青叶嘿嘿的笑了两声。   风玉龙见药灵儿和沅绯沫都走了,独留药青叶端着药站在床头,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麻烦你了,青叶医师。”   药青叶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在床头的矮几上寻了一只勺子,便一勺一勺将药喂与风玉龙喝,原本这些事情都可以差遣药谷里的童子来做,但风玉龙身份在那里,哪怕药谷再怎么与世隔绝,有些根本上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谷里的长老特意叮嘱了药青叶,好好照看此人。   喂完药,药青叶又替风玉龙把过脉,确认他的身体日渐好转,便放下心,不经意地想起什么,开口问:   “你与沅姑娘?”   闻言,风玉龙白净的面皮一红,有些无奈地笑了:   “昨日下午,我见身体有所好转,便遣童子带我出门走走,遇见沅姑娘在花丛中找寻什么东西,便上前问了一句是否需要帮忙,这时候大小姐突然过来了,脸色不好,我讨得无趣,便回来了,谁成想一回来就浑身发烫,到半夜就昏迷了,直到午时醒来见着沅姑娘和大小姐都在,才明了个中缘由。”   言罢,风玉龙眼角稍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药青叶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依旧是以往那般柔柔的,却没有过多情感的样子,心里有些失望,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药青叶朝他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推门出去了,也就没有看到风玉龙在她转头的时候,一下暗淡的目光。   药青叶回到自己的别院,又进屋看了眼依旧昏迷中的人,不过这次回来,却见那人眉头紧锁,一脸痛苦,额头上密密布着一层冷汗。药青叶走过去,从一旁的木架上取来一包银针,迅速将其中三根扎在她的头上,才见那人神情渐渐缓和,最后又昏死过去。   不知道这人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处在如此深度的昏迷中竟然也不能消弭痛苦,药青叶轻轻叹息,眼里尽是慈悲的神情,看着昏迷中的人,脸上一片悲悯。   时间静静的过,药谷里的每一天都差不多,药青叶每日要做的事,除了偶尔出门看一看西苑那边的伤患,就是坐在院子里发呆,偶有心情,她会到后山的小竹屋里研制新的丹药。每天晚上,她都会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去自己房间里看看,但那昏迷中的人一直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都已经过去快大半年了,那人身上的伤也好了,但依旧沉沉睡着,药青叶知道这是急不来的,这人的心里求生意识太浅薄,怕是受过巨大打击,潜意识里就不愿意醒过来吧。   又一次,她站在那人的床前,看她熟睡中的样子,这人现在的样子同当初救起她的时候有很大不同,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肤色苍白如纸,但她的容貌却很好看,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类型,但英气的眉毛和微抿的唇角,让她看起来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一分阳刚气,少了一丝阴柔。   每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药青叶就在心里默默地想,有关这人的很多事,一开始她还感觉有些奇怪,毕竟自己从未对任何事感到好奇,但这个一睡就是大半年的女子,却隐隐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唉……又是一日未果,药青叶摇了摇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在期待有朝一日进入这房间时,可以看见这人醒来?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药青叶同往常一样检查了这人的身体,果然没有什么不对的,早就应该醒来了,但……   笃笃笃——   院门被轻轻叩响,药青叶起身,轻轻将盖在熟睡中人身上的被子掖紧,尽管已经过了深冬,但现在夜晚依旧寒冷,更别说这深山幽谷中了。出了门,将院门轻轻拉开,药青叶抬头便看见风玉龙怀里抱着一架古琴,满面含笑地看着她。   今日风玉龙着了一身蓝袍,他的身体经过这半年的调养,也比刚来药谷那会儿健硕些,因为药青叶时常看着,也少了药灵儿两人不时闹腾,所以现今已经可以在药谷中随意走动了,而他最常来的地方,便是药青叶这间别院,不过药青叶从未邀请他进入内室,一直以来,风玉龙到药青叶的别院来,也就在院子中坐一坐,就走了。   不知为何,他今日竟然抱了一架琴来,看见药青叶眼中疑惑的神情,风玉龙难得腼腆地笑了起来,道:   “今日家中遣人来看,顺带将我最喜欢的琴送了来,想说在青叶医师这里叨扰多日,总要做些什么才好,便带了琴,献丑弹上一曲,还望青叶医师莫要嫌弃。”   闻言,药青叶点了点头,侧身让风玉龙进来。风玉龙也不客气,在小院中寻到药青叶时常闲散时坐的躺椅,一旁有一张青石矮几,他走过去,将古琴放在矮几上,自己就在一边低矮的青石上坐下,待药青叶坐在矮几上,他扭头朝药青叶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   双手抚琴,一时间,平常幽静的小院便回荡起阵阵悦耳的琴音,伴着琴音逐渐回环,风玉龙闭上眼,就着琴音缓缓唱起两句词: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药青叶诧异地转头看他,不明所以。半晌,琴音渐弱,风玉龙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药青叶正看着自己,脸上一阵烧红,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这曲子乃是一年前由炎国传出来,是炎国六公主驸马所作,后还成就了驸马与公主的一段佳话。”   “可驸马现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没想到药青叶竟然会如此回复,且干净利落,风玉龙一时愣住,不知如何是好。正当他不知对药青叶的话作何回答时,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   药青叶惊愕地站起身,看也不多看风玉龙一眼,疾步走回去,用力推开房门,不待风玉龙跟过来,便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让从她身后跟来的风玉龙不幸撞在了门上,鼻子都被撞红了。   房门里的药青叶可顾不上那么多,见之前一直没有醒的人这时候竟然整个滚到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手脚僵硬且无力。药青叶低低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倒地的人扶起来,重新抱回床上躺着,同时一直以来都没有过多情绪的药青叶竟然低低呵斥:   “醒了就不会乖乖躺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醒了醒了,小墨醒过来啦~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第三章 墨家无名   被呵斥的人不言语,却也没有继续挣扎,听话地躺下,眼睛无力地半眯着,没有过多神采,过于空洞的眼神落在床边的药青叶身上,又似乎穿过她,将视线凝聚在虚空里。   药青叶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医术向来自信,倘若没有立即死去,她都可以将人救活,但对于心死的人,她却有些无可奈何,毕竟心病,得用心药来医。   “这里是药谷,你安心养伤。”   闻言,半闭着眼的女子瞳孔稍稍聚焦,似乎终于看清了药青叶的样子,她朝药青叶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房门被人拍响,药青叶无端地感到一丝恼怒,她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有人打断她给人治病,尽管此刻与治病有些不同,却依旧惹了她不快。   三两步走去开了门,药青叶的脑袋从门缝里露出来,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风玉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没等他先说话,便兀的开口:   “公子请回。”   风玉龙一下僵在原地,要说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尴尬万分,却必须露出笑脸,可是他脸上的笑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牵强,但药青叶却未曾注意,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等风玉龙的回应,便再度关上门,只留下一声轻响。   “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明知道药青叶听不见,也看不到,风玉龙还是抬手朝着关闭的门扉轻轻挥了一下,回头有些失意地走到古琴边,轻轻抚了抚琴身,暗叹不知青叶医师是否懂了自己刚才那一曲的深意,还是,如今这些举动,就是在告诉我,不要不识好歹,苦苦纠缠么?   药青叶重新关上门,再快步走回床边,却见那人已经闭上眼,不再打算理会自己的样子,这个瞬间,药青叶心里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现世报啊,好像她刚刚才将一个人关在门外,而现在就被眼前这个人关在门外了,不过这人,却是心门。   但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有些事情就是必要的,之前一直用药物吊住这人的性命,现今醒了,就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了。药青叶走过去,将刚刚被这人弄散的被子重新给她盖好,转身出了房门,走出来前,下意识地朝院子中看了一眼,确认风玉龙已经不在之后,才出门,朝药谷的厨房走过去。   借着炉火又煎了一碗药,然后煮了些白米粥,忙活完已经又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药青叶端着白米粥和汤药,回到自己的小院,进门,便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正尝试下地,似乎没有料到房门会被突然推开,那人一分神,脚下不稳,再度整个摔在地上。   药青叶忙把餐盘放在一旁的桌上,上前去想将那人扶起来,谁知道她伸出的手却兀的被一掌拍开,那人因为身体尚未恢复,所以没什么力气,自然是把药青叶的手拍不开的,但处在震惊中的药青叶一时不查,竟真的被那人拍开了。   孤单的手掌突兀地悬在空中,药青叶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一时的失神。这片刻的时间,那人已经慢慢站了起来,但双腿不停地颤抖,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一样。   散落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那人漆黑的眸子,药青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心酸的情绪,长时间的昏迷导致她的身体无比僵硬虚软,哪怕就这样站着,便冷汗涔涔,两手死死抓着床沿,垂着头,不言语。   “你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听话,先回床上躺着,吃点东西。”   一边说着,药青叶慢慢朝这人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扶住她的肩膀,却在半途顿了一下,有些犹疑。这一瞬的停顿,让药青叶自己也惊讶了,原来自己也会有拿不准的事情,也会有不果决的时候。   终究还是将手伸了出去,轻轻扶住这人的肩膀,而那正努力站稳的人,根本无暇顾及药青叶的作为。花了好大气力,药青叶才将这个一点都不配合的人摁到床上躺着,因为这人一直挣扎,性子温和的药青叶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火,一气之下点了她的穴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歪着头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但这一看,却让她心里一紧,那躺倒的人已经闭上眼睛,满脸的漠然,明明没有显露丝毫情绪,却让药青叶感觉到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药青叶不知道,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究竟是这人与生俱来的,还是仅仅只针对于她一个人。   今天一日不知道已经叹了多少口气,药青叶摇头无奈叹息,回桌边重新端起白粥,对床上那人道:   “吃点东西吧,你一躺就是大半年,身体很虚弱,就算想要站起来,也应该先调养好身体不是?”   药青叶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劝人了,凡知晓她名字的人,从来都是恭敬以待,哪怕是水月皇室来的风玉龙,她也可以不假以辞色,唯独这人,油盐不进,昏迷的时候,就耗费了她极大心神,谁知今日醒过来,又如此闹腾,真不知道当初一念之仁,怎么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偏偏她这么低声的劝慰,而听的人竟然还不予理会,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闭着眼,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似的。心里隐隐的怒火似乎有上升趋势,药青叶咬着牙,瞪着眼,一把将瓷碗搁在床头的矮几上,冷哼哼:   “我有的是办法把这碗粥给你灌下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里的威胁意味十足。果然,床上那人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在考虑继续僵持下去的后果,最后妥协般地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不复原先的空洞,隐隐带了一丝怒气,这些微的转变让一直以来都仔细观察她的药青叶心里涌出成就感来,不由唇角一抿,没想到这人是吃硬不吃软的类型。   既然有反应了就好办,药青叶走过去,解了这人的穴,然后将她扶起,枕头立起来,让她可以靠在床头。这一次,没有遇见刚才那般激烈的反抗,很快便弄好了。   知道她没有办法自己喝粥,药青叶端着白粥,握着勺子,一口一口给她喂,那人凝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为自己不停忙碌的药青叶,虽然喝着粥,但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而药青叶认真用勺子喂她喝粥,知道这人在观察自己,也没有点破,末了,抬头看她,道:   “我叫药青叶,日后你便在这里调养身体,我把你捡回来养了大半年,礼尚往来,你是否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床上的女子唇角抿了抿,脸上总算有点表情,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   “无名。”   声音低沉而沙哑,但落在药青叶耳中,只感觉似乎有一声闷雷打在她头顶,心里一股气憋着,发泄不出,满心怨念。   这人自然就是失踪半年的墨轩羽,但当人问起她的名字,只感觉心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但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哪怕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但脸上却依旧可以保持不动声色的样子。   没由来的便这样说了,无名,如果真的无名,如果不去提起,是不是可以慢慢忘记那些痛彻心扉的感情?但,真的可以忘记吗?她可以忘记吗?墨轩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凝聚的视线落在依旧看着她,不肯离开的药青叶身上,低声补了一句:   “姓墨,却无名。”   疑似解释的字句让药青叶脸上便表情一下子柔和下来,原来并不是自己被耍了,既然这人不肯吐露真实姓名,或许是想与过去的一切做个了解,也或许是不愿意被人窥探心底的秘密,就由她去吧,自己本就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不是么?   又喂她喝了药,药青叶才收拾好碗碟,推门出去,临行前回头看了一眼,再次将眼睛闭上的墨轩羽,轻声道:   “那你便安心在这儿住下。”   第二天一早,药青叶便来了墨轩羽的房间,手里还推了一张上好乌木打造的推椅,这是几个月前,药青叶便叫人造好的,为的便是墨轩羽醒来时可以方便出行。   药青叶推门进去,见墨轩羽已经坐起身,这回没有像昨日那般鲁莽了,不由笑道:   “你怎起来这般早?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墨轩羽的视线因着药青叶这句话,顺着看下去,便见到了那张厚重的推椅,眼中有些疑惑。   “既然你已经醒了,再一直待在屋子里不益于康复,我打算带你到外边随处转转,怎么样?”   药青叶自然一眼就看出她的疑惑,开口解释。闻言,墨轩羽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慢慢柔和,轻轻抿了抿唇,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僵硬的脸颊仿佛遗忘了该如何微笑,尝试了一下,以失败告终,便放弃了,只轻轻点了点头。   见墨轩羽不似昨日那般对自己所说的话无动于衷,药青叶心情大好,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她,脸上的笑意却掩也掩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咱总是感觉很兴奋哇,好开心,嘿嘿……码字都有动力!   ☆、第四章 初出院门   药青叶扶着墨轩羽到推椅上坐好,再从屋里取出一件厚衣,披在墨轩羽身上,推着她走出门。屋外的阳光很柔和,落在两人身上带着些微的暖意,墨轩羽微微眯起眼,她来了药谷这么久,这才第一次来到药青叶的小院。   院子的格调很清雅,安静的环境和素雅的设计,可以看出小院的主人也是柔和温婉的性情,想来自己每每将她气得控制不了情绪,算是十分难得的事情吧。   推椅侧边安了两个特别大的木轮,前边搁脚的位置旁也装了两个小轮,右手边支出一个拉杆,应该是用来控制方向的,设计十分精巧,类似于轮椅那样,即便后面没有人,墨轩羽自己也可以用手控制推椅的移动,但目前她的身体太过羸弱,还是得依靠药青叶的。   药青叶推着她出了院门,本着随处走走的心思,也就没有刻意想着要到哪里去,沿着小路慢慢走,脚下的步子有心无心地配合墨轩羽的视线,时而快,时而慢,当墨轩羽的目光在某处停留,她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墨轩羽意识到了,也就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一眼。   墨轩羽低垂着头,意兴阑珊,哪怕药谷的风景再美,再奇异,也无法入她的视线,她让自己的头脑放空,尽量什么都不去想,四肢的无力无时无刻提醒着她,此刻的自己,就是一个废人。   药青叶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从出门到现在,墨轩羽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传过来,药青叶抬头看去,见几名穿着淡青色衣衫的男子结伴而来,每人手中都提了两个木桶,一路说说笑笑地朝墨轩羽两人方向走。   为首一个高大的男子最先发现两人,目光并未过多在墨轩羽身上停留,而看清墨轩羽身后的药青叶,那男子的脸上咧开大大的笑容,明媚得如同春日里绚烂却温暖的阳光,有些痴傻地举着手中的木桶,朝药青叶挥着手:   “叶儿姑娘!”   药青叶闻声抬头,朝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出声,推着墨轩羽继续朝前走。路过那男子身边时,站在他身后几个年纪稍稍青涩的少年嬉笑地用手肘顶了顶他,挤眉弄眼不知道在暗示些什么。那男子红了脸,不敢动作,却见药青叶快走过了,心里又着急,情急之下转过身,一把抓住药青叶的胳膊。   推着推椅的手并未松开,药青叶心里却对男子鲁莽的举动感到十分恼怒,转头看他,目光中没有丝毫表情,但脸色相对平时而言,绝对算不上好看。男子的目光和她对上,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当,怕是唐突了佳人,连忙缩回手,支支吾吾,手足无措。   “有事吗?”   药青叶耐着性子说着,瞥了一眼依旧端端坐在推椅上的墨轩羽,见她已经将眼睛闭上,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对她而言,都不会有丝毫影响,心里不觉有些丧气。   “我……我,我想说,嗯,似乎多日未见叶儿姑娘了。”   男子吞吞吐吐了半天,结果挤出一句毫无营养的话,周边几个少年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瞪他,但男子目不斜视,视线完全定在药青叶脸上不肯离开。   “嗯,既然无事,便不多留,诸位请便。”   轻描淡写地带过,药青叶眉里眼里皆是温温婉婉的样子,礼貌却疏离,说完便推着墨轩羽走开了,留那男子一脸遗憾,以及在他身边唏嘘的一众少年。只是,药青叶没有走几步,便停下了,因为风玉龙正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   药青叶心里十分无奈,想不通往日里一直都不曾如此早起的人怎么今日全部扎堆般的起来了,还好巧不巧全拦在她推着墨轩羽要走的路上。见药青叶停下步子,风玉龙脸上带笑,快步走过来,看了一眼坐在推椅上的墨轩羽,此刻墨轩羽身上穿的依旧是男装,乃是药青叶由着墨轩羽的性子特意找来的。   “青叶医师,这位是?”   风玉龙笑得儒雅,轻声的提问展现了他的礼貌和风度,低沉的男音入耳十分醇厚。墨轩羽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就一眼而已,随即又垂下去,对风玉龙风度翩翩的疑问不予理会,态度相比之下简直恶劣至极,让提问的人好不尴尬。   “她是我的贵客。”   药青叶回答着,对风玉龙真正想要知道的东西却轻巧地避了开去,让风玉龙不轻不重地碰了一颗软钉子,脸上的笑容越发难以维持,但他倒是想得开,之前也不断在药青叶这里碰壁,渐渐练出了极为强大而柔韧的忍耐力,暗想青叶医师怕是依旧没有明了自己的心意,而且,像青叶医师这般出众却心境淡薄的人,又岂是轻易可以打动的?   想到这里,风玉龙心里就平衡多了,风玉龙依旧笑着,伸手想要从药青叶手中接过推椅,同时开口:   “闲来也无要事,便由我代劳吧,望青叶医师赏光,让玉龙作陪,赏玩沿途景色。”   但他的手尚未触到推椅,便被药青叶不着痕迹地躲过,她轻轻推着墨轩羽朝前走,留下一个背影,和傻傻愣在原地,依旧没有回神的风玉龙,耳边还依稀能听到药青叶在与他错身而过时,低低的轻语:   “不劳公子,青叶先行一步。”   药青叶推着墨轩羽走了很远,已经再也看不见身后的风玉龙,药青叶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平常的墨轩羽,低低叹了一口气,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惊动眼前这人,她一直微微垂着头,药青叶知道,她什么也没想,所以,什么都不在意。   但是,哪怕她不在意,有些事情还是要说于她听,药青叶有些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明明知道听的人如此漠然,她却依旧要替这人考量:   “刚才那人姓风,名玉龙,乃水月皇室,羸弱多病,但心思深沉,如有遇见,最好以礼待之,免惹是非。”   闻言,墨轩羽微微偏了偏头,神色如常,但从轻微翕动的嘴唇中吐露的言语几乎让药青叶失态发疯:   “既与你算半个情人,你为何不替他说话?”   “你!”   墨轩羽的话可以谓之刻薄,丝毫没有顾及药青叶的情面,也没有接受药青叶的善意,她用一句话,让气氛陷入尴尬和僵硬,一向修养良好的药青叶此刻怒视着她,脸上因为气愤泛出些许红晕,甚至连眼眶都有些红了。   药青叶在药谷从医近十年,何曾受过如此的委屈,自从墨轩羽醒了,药青叶在她这里既受气又受累,还讨不到半点好,如今既然用这样的言语羞辱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气愤地抖了墨轩羽坐下的推椅一脚,有些像小孩子撒气,尽管墨轩羽让她气得不行,她却依旧没有用大力,怕会伤到这人,药青叶感觉自己简直是疯了,她怎么可以这样纵容一个人?   “恼羞成怒了?”   墨轩羽好死不死还要继续浇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药青叶此刻看来,简直可恶至极,恨不得立马甩手走人,让墨轩羽一个人待在这儿吹凉风,冻死算了,也省的自己记挂。   “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救我。”   脸上的神色无比淡漠,墨轩羽仿佛说了一句与己无关的事,好像药青叶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所以现在她受的气,都是咎由自取。   原本墨轩羽不是会这样说话的人,她的性格很温和,甚至不善与人争辩,但险恶的人心浸染了她的纯良,似乎每个人接近她,都是有所图谋的,所以恶毒的言语不自觉便脱口而出,下意识地拒绝接近她的人。   墨轩羽的这句话反而让药青叶冷静下来,她铁青着脸瞪着墨轩羽,看墨轩羽眼神中隐隐的痛苦和绝望,一声冷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说不救便不救?你……”   看墨轩羽突然闭口不言,脸色苍白,药青叶下意识地住了口,但回想刚刚出口的字句,应该并无不妥,为何墨轩羽的脸色会如此难看?   痛苦地闭上眼睛,墨轩羽不去看药青叶,只将身体整个窝进推椅里,遍体生寒,好像冰冷刺骨的风直直刮在她的心上。她想起了这一世用尽所有疼爱她的父母。   离开墨府前的最后一眼,纷飞在眼前的鲜血,墨子成整个人浸在血泊里,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墨子成低声却恳切的愿望,照顾好你娘,照顾好你娘,照顾好你娘……   可是,娘亲,竟死在了自己的怀里。如果就这么死去,她有何颜面面对泉下有知的父母?还不能,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亲手,替二老报仇。   墨轩羽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让一旁的药青叶慌了神,忙上前锁住她的手腕,替她看脉,片刻之后眉头深深地皱起,低低叹了一声,快速出手点了墨轩羽的睡穴。   墨轩羽突然脱力,整个人软倒在药青叶的怀里,药青叶抿了抿唇,双眼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  *^_^*打滚求评~   ☆、第五章 心意凉薄   那日从外边回来,墨轩羽便再也没有出去过,被药青叶点了睡穴,一觉睡到天黑,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眼便发现自己已经回了药青叶的小屋,药青叶此刻没有在这里。   墨轩羽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一瞬间被弩箭洞穿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依旧能感到胸口的伤口处有一阵阵的凉风灌进来,只要闭上眼,就能体会那种身体被瞬间撕裂的感觉,那种痛楚已经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午夜梦醒,泪满衣襟。   没有人会可怜自己的痛楚,也没有人会给自己安慰,因为这一切的缘由,都是自己太天真,太犹豫,太不思进取。墨轩羽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还能看见黏在掌心上的血迹。   她已经在这里躺了大半年,外边的世界现在怎样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像一睡不起,这样就不会有痛,也就不会有愧,更不会活得如此,生不如死。   但,药青叶的话惊醒了她,父亲死得不值,母亲死得冤枉,甚至那些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前仆后继死在自己眼前的墨家人,还有自己坠崖前,洪武狼狈痛苦的模样。   墨家……为了保住自己一人,牺牲了多少鲜活的生命?自己因为胆怯,躲在这世外桃源中默默养伤,而那些死去的人,为自己的怯懦,不肯背负仇恨的责任,将永远冠上叛臣贼子的名头蒙冤于世?   墨轩羽,你于心何忍?墨姓,你冠之有愧!所有曾伤害过她的人,所有将她拥有的幸福夺去的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墨轩羽,从此便该抛弃那软弱温和的性子,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必须自己去争取,痴心换不来对等的爱情,从此不该再执着儿女情长,痴心的感情与人而言,不过一场天花乱坠的游戏。   吃过一次亏,却不肯悔改,直到再次受伤,墨轩羽真的感到痛了,累了,不想再对人付出真心,以前不懂,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必须隔着面具,才可以相处,现在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她闭上眼睛,半晌,才慢慢睁开,但这次睁开的眼睛里,连仅剩的温和都消失了,转而竟带上了些微的笑意,只这笑意却到不了眼底,乍一看之下依旧是温润柔和的模样,但千疮百孔的心却被她藏了起来,再也不会轻易示人,再也不会,让人有机会伤了自己。   药青叶去厨房熬药,弄了半天,才终于将适合墨轩羽的药煎好,药性温和,不会对她的身体有所伤害,而且可以安神,当她端着药碗推门走进自己的小屋,敏锐的她恍惚发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仔细看看周围,似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但随即,她看见了坐在床上,已经醒来的墨轩羽,当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落在药青叶眼中,她终于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太一样,从昨晚醒来就一直沉默不言,死气沉沉的墨轩羽,脸上竟然隐隐看得到笑意,这还是那个今晨对她言语攻击的人么?   “药煎好了。”   药青叶说着,自行寻了一张凳子坐在墨轩羽的床边,像平常一样拿了勺子给墨轩羽喂药,墨轩羽朝她点了点头,很听话,也没有反抗,直到一碗药都被她喝下去,药青叶终于忍不了了,对墨轩羽的突然转变感到非常奇怪和不解:   “你到底怎么了?”   对于药青叶的问题,墨轩羽不置可否,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歪着头,有些戏谑地看着药青叶,说:   “你了解我?”   药青叶一愣,心说我当然不了解你,事实上她也的确朝墨轩羽摇头否认,但心里终归有种不好的感觉,却抵不住那丝疑惑。墨轩羽见了,唇角一勾,嗤笑出声:   “你既然不了解我,又何来‘怎么了’一问?”   闻言,药青叶呼吸一窒,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难道自己竟然如此惹人厌烦?为何眼前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奚落自己?墨轩羽看见了药青叶眼中的怒气,却选择视而不见,转头一仰头,倒在床上,闭上眼,不再理会药青叶,独留药青叶一人看着墨轩羽如此作为,气愤得直跺脚,感觉心里的怒气似乎要炸开,却没有任何办法疏解。   墨轩羽总可以轻而易举击溃药青叶用理性筑建起来的风度和气质,让药青叶恨她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无可奈何,不忍心真的朝她发火,药青叶快要被这样无尽妥协的自己逼疯了,干脆转身出门,却在推开门的瞬间,她又折回来,将放在床头的药碗收拾了。   暗暗咬了咬牙,药青叶内心十分丧气,她再一次没有原则地妥协了。   接连几日,药青叶与墨轩羽之间的气氛都很微妙,除了给墨轩羽送药和白粥之外,药青叶不再和墨轩羽多说一句话,有时候,一早上过来,看着墨轩羽将饭吃了,药喝了,药青叶便将墨轩羽扶到推椅上,将她推到院子里,然后自己转身离开了。   每每这个时候,墨轩羽便一个人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当然也不会挽留药青叶,背着身,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响,是院门被轻轻扣上的声音。墨轩羽将闭上的眼睛睁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小盆栽上,思绪放空,任由阳光肆意地洒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唤醒身体的意识。   这一日,也是药青叶将墨轩羽推到院子中坐着,一开始还好,阳光明媚,但过了一会儿,天色竟突然暗下来,隐隐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毕竟是在山里,天气阴晴不定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但问题是墨轩羽自己没有办法移动推椅。   墨轩羽皱着眉看了看天色,唇紧紧地抿着,回头看了一眼院门,依旧安安稳稳地扣着。她摇了摇头,看样子自己还是太过依赖药青叶,尽管是需要她的照看,也不该如此堕|落,一旦遇到什么,立马就想如果这人在就好了,心里自嘲,真是幼稚的想法。   如果一直都受人照料,那么自己不知道究竟何年何月才能重新站起来,走出去?墨轩羽伸手去模设置在推椅两侧的木轮,但手臂似乎灌了铅,无论如何使力都只能抬起来一点点,当手指终于触碰到推椅旁的木轮,墨轩羽的额头上已经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暗自咬了咬牙,墨轩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将自己全身的力气与意念全部灌注在双手中,木轮被她紧紧握住,一点一点向前推送滚动。终于,推椅在她自己的控制下开始缓慢移动,尽管轻微,却是真的动了,墨轩羽止不住心里感到一丝愉悦,她并不是没了人照顾,就只能等死的废人。   但这样愉悦的心情保持了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因为全力放在推动木轮上,墨轩羽完全无暇顾及控制推椅的方向,前行中的椅子偏离了路径,一边轮子撵上稍高一些的石子,墨轩羽只感觉坐下的推椅一震,随即便是天翻地覆的晕眩,等她的视线清晰起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趴在地上,而那推椅翻到在自己脚边。   天色完全阴沉下来,只这片刻愣神,一丝透骨的凉意从她的手背传进心里,她抬头,发现雨滴已经从天上落下来,一颗一颗,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毫无保留地砸在她身上,本就单薄的身躯,在这凉薄的雨中,显得更加清瘦。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稍微一动,膝盖上就传来一阵刺痛,墨轩羽俯着头趴在地上,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不再去管那雨滴是否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也不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冰凉的泪混在雨里,浸染在自己的衣服上,一下又一下地滴进心里,溅落的却是殷红的血。   雨越下越大,不因为她跌倒在雨中而有丝毫的怜悯,上苍对待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正因如此,墨轩羽才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同常人是不一样的,无力的手脚,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废人。   直到院门被一声大力推开,药青叶惊惶失措地出现在小院里,浑身上下也被雨水淋了个通透,但她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在进入院子的同时,视线便凝固在那跌倒在院子中白色的身影上。   心在这一刻被揪紧了,那单薄的身躯落在她眼中,心酸得想要落泪。没有丝毫犹豫,药青叶用此生最快的速度两步迈了上去,想要伸手去扶跌倒在地的人,但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下了,因为墨轩羽听见院门乍开的声音,抬起了头。   从墨轩羽腮边滚落的,不知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但那跌落的透明液体,却似乎在一瞬间,落在了药青叶的心上,她从未有过这般的心痛,这般无力和痛悔,悔恨自己为何没有一直待在这人身边,竟然让她经历这样狼狈和尴尬的失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我自己都感觉好心疼,写这个场景的灵感来自我自己的生活,我老婆在家里受了委屈,一个人走在外边,走着走着突然下雨,然后她不小心跌倒了,倒在地上突然悲伤不可遏制,突兀地哭了出来,这是她后来和我讲起的,遇见我之前的事情,但是她和我说起那个场景,我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疼了,这辈子,都不要让她再遇见这样的事了。   ☆、第六章 青叶真心   墨轩羽盯着药青叶悬在半空中的手,眼里尽是冷漠和嘲讽,那片刻的脆弱如同假象般隐匿在她的瞳孔深处,哪怕再狼狈,再痛苦,也不会将自己的真心交予人看。   而药青叶的惊愣也只有一瞬,便无所顾忌地将墨轩羽抱起来,不理会倒在地上的推椅,她将墨轩羽拦腰抱起,径直朝里屋走去。墨轩羽一言不发,由着药青叶将自己带进屋,而后换了自己的衣服,从始至终,她眼里只有冷漠,仿佛旁观一场电影,而自己并未身处其中。   收拾好一切,药青叶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的墨轩羽,心里前所未有的纠结,在床边站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开口了:   “对不起……”   闻言,墨轩羽缓缓睁开眼睛,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又闭上,毫不在意地说: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可是……”   “如果你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不如先去换身衣服。”   被墨轩羽抢断了话头,药青叶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早在她发现天色不对的时候,就从后山赶过来,谁知道还是晚了,半路上就开始下雨,而且越下越大,但因为挂念着自己小院里的人,所以药青叶无暇顾及自己,当看到墨轩羽倒在院子里的时候,她的眼中,只剩下一个人而已。   但对于从小习武的药青叶而言,这点凉雨于她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倒是墨轩羽的身体本就羸弱,再被雨水如此一淋,估计会撑不住病倒的,所以药青叶才如此着急担忧。   现今墨轩羽的表现让药青叶着实松了一口气,或许不会变得如同自己想得那般严重吧。药青叶将墨轩羽安顿好,自己便也准备出去收拾一下,转身推门出去。   却在推门的瞬间,墨轩羽开口了,声音幽幽地传到药青叶耳中,让她止住了步子:   “还有别的办法么?”   “什么?”   药青叶回过头,对墨轩羽如此毫无厘头的问话表示不解。见墨轩羽的头微微垂了垂,随后又抬起来,眼中难得看出一丝恳切与希望,真诚地看着药青叶,再次将先前的话重复一遍: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让我尽快站起来?”   药青叶的眸子骤然暗淡下去,她知道,今天的事情伤到了眼前这人的自尊,因为自己的赌气和大意,将她一个人留在院子里,便去了后山,药青叶心里有些疼痛。办法不是没有,但那必须经历极大的痛苦,二十余年来,药谷中有过几例像墨轩羽这样的情况,而他们接受治疗后的结果,就是死在了治疗的过程中。   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药青叶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毕竟像墨轩羽这样的情况哪怕不走那么极端的方法,也是可以恢复的,不过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或许三两个月,或许一年半载。但药青叶也知道,墨轩羽不肯花那么多时间在药谷,她能看出来,墨轩羽心里有痛,有仇,药谷,是困不住她的。   看出了药青叶的犹疑,墨轩羽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在药青叶犹疑不定的时候,墨轩羽冰冷的声音带着恳切,继续说道:   “如果你真的想要救我,就告诉我该怎么做。”   药青叶抿着唇,死死盯着墨轩羽,但从那双淡漠的眸子里,只能看见坚定和不顾一切的决心。心里某处被紧紧揪扯,药青叶用尽全部心力去压制心里涌出来的疼痛,保持应有的风度和从容,轻轻开口:   “办法是有的。”她清楚地看见,听到这句话后,墨轩羽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呼吸似乎有些困难,药青叶眯了眯眼,忍住额角跳动的痛楚,努力保持一个医者该有的冷静和判断力,尽量平和地说道,“用这种方法治疗的人,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能活着熬过治疗。”   果然,此话一出,墨轩羽的瞳孔骤然一缩,但随即又恢复平常,世上本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想要得到多大的好处,就该付出多大的代价,墨轩羽已经清楚地明了这样的道理,所以,从药青叶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并不觉得无法接受。   “即便如此,还是要麻烦青叶医师。”   这是墨轩羽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称呼药青叶为青叶医师,却让药青叶感到一阵无法承受的痛,她终究是推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屋子。墨轩羽看着随着药青叶的离去而被重重带上的房门,沉默无言。   药青叶没有撑伞,就突兀地闯进了大雨中,让刚刚就湿透了还未换下的衣服再次承受冰凉雨水的洗礼。久久徘徊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融进雨中,没有人能够看出她此刻的痛苦和难受。   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对那习惯穿白色男装的女子动了情。在她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就守在她身边,听墨轩羽在沉沉的梦中,不断呼唤一个人的名字,她猜想那人定然伤她至深,才让墨轩羽每每咬着那人的名字,嘶吼着,声嘶力竭。   云儿,柔柔的两个字,让药青叶清楚的知道,那是个女子的名字。原来这人也和她的姐姐,药灵儿一样,喜欢着女子,对于这样的发现,药青叶刻意忽略了心底一瞬间,闪过的窃喜。   几乎每个彻夜难眠的晚上,药青叶都抚着墨轩羽紧紧皱起的眉头度过,她一次又一次,用自己轻柔的指尖,抚平那人额头上紧皱不散的深深愁思,耐着性子,迁就她一次又一次犀利的言辞,一次又一次,为着墨轩羽眼中的痛而心疼,却从来不曾言语。   雨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似乎冲刷着被她刻意掩藏的真心,将掩在心门外所有的伪装狠狠撕扯,在一个人的时候,才全部暴露出来,突如其来的悲伤将她的心卷落在雨中,淋得潮湿而冰凉。   那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即便用性命做赌注,也要搏那微乎其微的几率,然后便该是如同从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一样,来去如风吧。一想到之后会出现的种种后果,药青叶心底的悲伤便不可遏制,她任由自己放声地哭,孤独悲伤的哭声被磅礴的雨悄然掩盖,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墨轩羽的房门被人推开,躺在床上的墨轩羽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却没有同往常一样见到药青叶,而是另外一个人,不过这人却让墨轩羽感到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墨轩羽。”   药灵儿直直地看着墨轩羽,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想将墨轩羽一刀宰了。这是为哪般?墨轩羽不解地看着她,听到药灵儿竟然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墨轩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瞬间的呆愣被她掩藏在冷漠的表情下,看着药灵儿一点一点走近,然后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床上拎起来。   视线中突然放大的脸,让墨轩羽终于想起这人,的确是见过的,有过一面之缘的“药兄”,而今药灵儿穿着女装,所以墨轩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只是,墨轩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药青叶的院子,还找到自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见墨轩羽一脸冷漠淡然,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药灵儿就感觉怒气上涌,简直想亲手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剁成肉酱。如果不是青叶细细叮嘱,担心没有她的照顾会让墨轩羽饿着肚子,所以让自己前来看看,药灵儿还不知道在青叶的别院里居然还住了一个人,竟然已经住了半年之久。   墨轩羽皱着眉,被人拎着衣领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她脸上的表情也非常难看,她与药灵儿的确有过一面之缘,但那唯一一次见面,过程还不甚愉快,所以现下药灵儿一来就抓住墨轩羽的衣领,当真让她非常不快,但她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青叶医师呢?”   “你还有脸问!”   药灵儿怒了,一把将墨轩羽扔回床上,后背沉闷的撞击让墨轩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这些都不重要,她的注意力被药灵儿的话吸引了,心下奇怪,顾不得追究药灵儿的态度问题,追问道:   “你什么意思?”   呵……我什么意思?药灵儿怒极反笑,为什么今天来到这里的是她而不是药青叶,因为今天早上,药灵儿同往常一样想找药青叶讨点药,却在前往药青叶小院的路上看到她昏迷在地上,浑身被雨水湿透了,额头滚烫,发烧病倒了。   药青叶是谁?药谷的二小姐,也是比药灵儿更加具有天赋的医师,从小习武,不说百病不侵,至少风寒发热之类的病症从小就没有得过,但她竟然因为淋雨淋到昏迷,让人无法想象,她到底在雨中淋了多久?而看到药灵儿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   “替我照看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青叶了,写这一段写得我自己鼻子酸酸的,呜呜……   ☆、第七章 接受治疗   听药灵儿说完,墨轩羽眼中闪过惊讶,但那惊讶的神色一闪即逝,消匿在淡漠的脸上。药青叶竟然病倒了,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在墨轩羽的印象中,药青叶虽然待人谦和,性格温柔,身体也看似瘦弱,但实际上正如药灵儿所说,几乎百病不侵。   是什么原因让她在雨中淋到昏迷呢?墨轩羽不解,却不肯发问,只神情淡漠地看着药灵儿,在她愤怒的视线下扭头闭眼,冷冷吐出一句:   “既然是青叶医师叫你来的,请自便。”   药灵儿被墨轩羽一句话呛得无法出声,她眼神凶狠地瞪着墨轩羽,几乎要将墨轩羽的脸上瞪出一个窟窿。她心里十分诧异,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曾见过的墨家少爷?药灵儿犹自记得,当初那个傻傻的墨轩羽,被她耍得团团转,却依然笑得温和,哪像如今这个样子,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势,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墨轩羽到底经历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   心里有疑问,药灵儿自然而然就问出口,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原本温润的人变成这副模样。而墨轩羽听到这句话,立时如同被触犯逆鳞的龙,猩红着眼瞪她,突然爆发的气势让药灵儿心里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而墨轩羽看她这副样子,冷哼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转过头,不再理会药灵儿。   药灵儿这一年都待在药谷,也没有到处跑,每天和沅绯沫腻在一起,所以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墨轩羽如此表现,让她心头大骇的同时,也升起一股浓重的好奇心,既然连响彻炎都的墨家少爷都落得如此境地,外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今晨发现药青叶的时候,药灵儿就从她受伤的眼中看出她那宝贝妹妹对人动了情,她过来这里,一来就是想看看能将自家妹妹伤到如此地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二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帮青叶。   药青叶喜欢的人就是墨轩羽,这是药灵儿没有想到的,而墨轩羽变成如今这样冷漠不近人情,更是药灵儿意料之外的,种种意料不到的事情,让她开始犯难,沉沉叹了一口气,至少说,如果墨轩羽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她家妹妹的感情还真是堪忧。   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药灵儿又转出门去,人她已经看到了,那么还是要按照药青叶嘱咐过的,把墨轩羽给照顾好了,不然等药青叶好了回来看时,发现自己把墨轩羽照顾不好,那就难办了。   墨轩羽再次见到药青叶的时候,是当日下午,临近日落,药灵儿推开院门,身后跟着药青叶和扶着她的沅绯沫。   药灵儿将墨轩羽推到院子里晒太阳,然后就回到自己的院落,药青叶在沅绯沫的照顾下已经好了很多,脸上的潮红随着降下的体温也退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准备回药青叶的院子,准备将墨轩羽再挪回屋里去,而药青叶无论如何也要跟过来。   听见身后的响动,墨轩羽偏了偏头,将视线转向院门,当她看见站在药灵儿身后的药青叶,那披着一件厚氅的单薄身躯,走路还需要人扶着,有些弱不禁风,不觉就想起昨日她在雨中狼狈的模样,抿了抿唇,视线稍低,避开了药青叶虽然暗淡,却依旧有些灼热的目光,心里微微有些歉疚。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尽管药青叶突然闯进雨中,的确是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墨轩羽并不理解药青叶为什么突然那么悲伤。见墨轩羽不说话,药青叶突然推开沅绯沫扶着她的手,脚下有些颤抖地走到墨轩羽身前,凝视着她,嘴角勾了勾,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让抬头看她的墨轩羽微微愣神。   “我答应给你治疗,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闻言,墨轩羽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思量着药青叶需要她答应什么事情,或者,药青叶又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下意识地瞥了站在药青叶身后的药灵儿一眼,难道药青叶从药灵儿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有所图谋?   但随即,她便想通了,不说一件事,只要药青叶真的有本事治好她,不管她想要什么,给她便是。想到这里,墨轩羽额头上的眉头松开,坦然地朝药青叶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说吧,什么事?”   “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墨轩羽惊讶的神情落在药青叶的瞳孔中,一时愣住不知如何言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消化了药青叶刚才说的话,那么郑重其事的条件交换,竟然只是要求自己答应她,一定活下来。墨轩羽直直地看着药青叶,想从她恳切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但她什么也没发现。   “好,我答应你。”   既然如此,既然你是这样希望的。墨轩羽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的脸上朝药青叶露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但看惯了墨轩羽冷漠表情的药青叶一眼便发现了,不由有些愣神,痴痴地望着墨轩羽线条柔和的脸颊。   直到身后药灵儿有意无意地低声咳嗽唤醒了愣神中的药青叶,一直以来淡漠的脸上竟然挂上一瞬可疑的红晕,在墨轩羽诧异的目光下,迅速转身,结果双腿不得力,差点摔倒,还是沅绯沫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将药青叶扶住,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墨轩羽讶异地看着药青叶红透的耳根,不明所以,倒是药灵儿开口,解了药青叶的尴尬:   “墨轩羽,你的身体状况,我们已经从叶儿那里听说了,如果你真的要用谷里的秘法治疗,那么,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闻言,墨轩羽转头看她,没有说话,但认真的神情告诉药灵儿,继续。药灵儿顿了顿,看了药青叶一眼,见她并没有反对,才继续说道:   “你的身体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无论叶儿如何替你维护,你的身体也在日渐衰弱,而且经络不通,全身血脉阻塞,才导致你如今行动不便,而这样的身体,想要恢复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墨轩羽安静地听,她知道药灵儿说的一点都没错,现代医学都不能解决的问题,她如此任性地要求立马站起来,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但既然药青叶说了有办法,那便是真的可以办到,所以墨轩羽听得仔细,没有打断药灵儿。   “如今,叶儿答应你替你治疗,先不说要准备的药材有多么昂贵,光是花费的人力便是你无法想象的,这期间,叶儿还要得到谷里长老的支持,她替你做的,我希望你能够记在心里,你……”   “姐姐!”   见药灵儿的话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药青叶出声打断了她,眼里隐隐有些怒气,不管她替墨轩羽做了多少,她也不希望墨轩羽以这样的方式知道,况且,这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墨轩羽可以顺利接受治疗,并且恢复最初的自己,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墨轩羽奇怪地看了药灵儿和药青叶一眼,见药灵儿虽然闭了嘴,但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似乎非要自己给个答复,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应诺:   “墨某,自当谨记。”   此话一出,药青叶便再一次愣了神,咬着下唇,眼眶有些发红,为了不被墨轩羽看出什么,她撇过头,不去看墨轩羽。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自从那日药灵儿给墨轩羽说了那么多,便很少在看见她们,药青叶也忙起来,墨轩羽总能看见药青叶在院子里对着一堆药材,愁眉苦脸地斟酌些什么,间或将一两样药材扔进一个偌大的药罐里。   药青叶换上了初遇墨轩羽时穿的那件白色的襦裙,一个人在院落里忙碌着,墨轩羽在旁边看着,火炉周边的温度很高,墨轩羽甚至可以看到药青叶额角滚落的汗珠,但她似乎毫无所觉,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药罐以及下边的炉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   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安稳,每每这个时候,墨轩羽就会低头叹息,如果真的如药青叶所说,她可以治好自己的身体,那么,她治好自己的那天,便是自己与这样平静的生活别过的日子。   药青叶时常半夜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对月发呆,墨轩羽是知道的,尽管药青叶在她面前依旧是最初的样子,但是,墨轩羽依旧从她眼中看出了些许不同,但她刻意让自己忽略了那些不一样的地方。有时候,墨轩羽半夜醒来,透过窗,看见药青叶又一次一个人守在小院里,坐在台阶上,脸上尽是无法对人言说的悲伤。   墨轩羽能够感觉到药青叶的不舍,从她越来越频繁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以及,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目光中不自觉透露出的眷恋与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句话想说,此文最后到底会不会np,我自己也拿不准,但我心里是偏向np的,我不想笔下的角色太悲惨,不管是青叶,慕容,雪落,还是日后可能会出现的新角色,或许之后我会想另外给她们配cp,但不管结局如何,我希望她们都能幸福,而我在安排每个人不同的命运时,不希望留下太多遗憾,愿意继续支持我,陪我一起努力的看官大大,我会努力不让你们失望,不认同我的看官朋友,我也没有立场挽留,谢谢你们曾经喜欢过小墨!   ☆、第八章 洗经伐髓   墨轩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由着时间慢慢过去,她不想知道药青叶究竟是怎么了,也不愿意去猜想,如今这样的状况,再好不过。   再漫长的等待也终究有到达尽头的时候,当一日正午,药灵儿敲响了院门,将药青叶叫出去,到晚上,药青叶才回来,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墨轩羽就知道了,等待,应该已经到了尽头。   果然,药青叶坐在墨轩羽的床边,目光落在屋子里的空地上,没有焦距,沉默了很久,才终于转头看墨轩羽,见墨轩羽脸上一片平静,过多的表情一丝也无,稍稍有些放心,开口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后山进行治疗。”   闻言,墨轩羽扭头看她,朝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见药青叶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墨轩羽偏着头,眼中带着疑惑,但她没有开口询问,如果药青叶要说,自然会说的。   “如果……你要放弃,现在告诉我,也可以。”   药青叶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定,才将心里的话说出口。墨轩羽听了,却微微眯起了眼睛,知道药青叶是真心替自己考量,墨轩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药青叶暗淡下去的目光,有些不忍心,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她开口,说出疑似解释的话:   “我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   墨轩羽的眼神很坚定,仇恨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性变得无比坚韧,墨轩羽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却被生活硬生生逼成了这样的人。药青叶闻言,看着墨轩羽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面无表情,却让人莫名信服。   药青叶心里一下子释然了,不管之后会如何,她将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便可以了不是么?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有些暗沉,药青叶便已经收拾好,来到墨轩羽所在的小屋。墨轩羽也已经醒了,等药青叶将她扶到推椅上,出了院门,墨轩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简单干净的小院,尽管她从未承认,在这里的几天,的确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过得最平静安稳的日子。   药青叶随着墨轩羽的目光,停下脚步,见她深深地看着身后的小院,抿了抿唇,有些犹疑地,开口:   “你……会不会记得我?”   墨轩羽诧异地扭头看她,为这突然的话语感到些许无措,但随即就平静下来,转过身,背对着药青叶,点点头。药青叶的目光再次溢满悲伤,她有些庆幸墨轩羽是背对着她的,这样,墨轩羽便不会看见她眼里盈盈满溢的泪滴。   一路无言,当后山的全貌出现在墨轩羽眼中,天色已经大亮。药青叶走得不紧不慢,守山的童子远远地便看见了两人,连忙迎了上来,朝药青叶恭敬地行礼:   “二小姐。”   药青叶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径直推着墨轩羽进了后山,山里是一片紫竹林,连绵起伏,不见尽头。墨轩羽闭上眼睛,轻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药香,一阵风拂面而过,茂密的竹林枝叶婆娑,美不胜收。   两人要去的地方在后山深处,墨轩羽只知道药青叶带着她走了很久,直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墨轩羽才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出现的一眼五尺见方的温泉池,池边站着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背着双手,脸色祥和地看着墨轩羽。   而药青叶站在墨轩羽身边,弯腰伏在她耳畔细细叮嘱:   “待会儿你便去那池中泡着,由这二位长老用内力替你强行疏通经脉,届时可能会将一些废弃的经脉震裂重塑,其间痛苦自不必言,而且中途不可停止,否则极易气血逆行,爆体而亡,你可要继续?”   已经走到这里,墨轩羽怎么可能选择放弃,这是她最快恢复的途径,哪怕再可怕,她也会坚定不移地面对。药青叶见了她眼中的神色,不再说话,起身朝那药谷的二位长老恭敬地施礼,态度恳切而真诚:   “承蒙二老施以援手,此恩,青叶永世不忘。”   二位长老讶异地看着药青叶,他们很想知道,那个坐在推椅上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一直淡然物外,甚至不在意生死的药青叶露出如此近乎哀求的表情,沉默片刻,二人同时叹了一口气,他们是看着药青叶长大的,二十余年,从未向谷中要求什么,这是她第一次,向他们请求,一定要治好这个人。   站在右侧的长眉老人,朝药青叶笑着点头,眼里带着慈爱与宽慰:   “叶儿便放宽心。”   得到肯定的答复,药青叶回头深深地看了墨轩羽一眼,然后将她抱起来,走到温泉中央冒着腾腾热气的泉眼处。墨轩羽看见泉中冒出来的水竟然是褐色的,有些奇怪,随即耳边便响起药青叶的声音:   “这是药泉,泉中投入了上千种珍贵药材,经过数十年的温养,才成就如今你看到的样子,这也是为什么,药谷如此得天独厚的缘由所在。”   墨轩羽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没想到药青叶为了治疗她的身体,竟然可以说服谷中长老,动用如此珍贵的药泉。这份恩情,她会谨记在心,如若一切顺利,哪怕日后离开了药谷,她也会永远记得,墨轩羽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那便开始吧。”   两位长老分别在墨轩羽前后的岸头席地坐下,药青叶从泉中退出来,转身走进一旁的竹屋,从屋里取出一个药箱,将药箱打开,拿出一个又一个瓷瓶,整齐地排列在地上。   末了,药青叶再取出一套银针,站在岸边,捏着银针,内力沿着她的手指灌注在银针中,隔空送出,循着穴位扎在墨轩羽身上,片刻时间,墨轩羽身上便扎了数十根银针。   当最后一根银针送出,药青叶两手一合,轻喝一声,整个药泉的水面突然震荡起来,坐在岸边的两位长老同时出手,一前一后将掌推出,隔空打在墨轩羽的身上,只这一下,一股气血便不受控制地从墨轩羽口中飞溅而出,落在药泉中,消匿不见。   药青叶眼里划过心痛,但她不能阻止。药泉中的水震荡得越来越厉害,突然,从药泉的四边同时升起一股水柱,水柱落在墨轩羽的四周,形成一个阵法,而墨轩羽坐的位置,便是阵中。   处在阵法中央的墨轩羽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张薄纸,被泰山般的重压挤在中间,千丝万缕的气流从四肢百骸涌进自己的身体里,循着经络一路冲撞,那些气流途径的经脉,节节碎裂,每震裂一分,便带来锥心刺骨的痛,这种痛磅礴而突然,让她甚至无法发出哀嚎的声音。   仿佛将全身的骨头节节捏碎,再一点一点拼凑起来,墨轩羽的意识一片空白,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些疯狂冲撞的气流中,断成截,碎成块,碾成粉。她终于明白了药青叶的担忧以及话中的含义,为什么,二十余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熬过治疗。   这种炼狱般的痛楚,即便真的熬过了,身体恢复了正常,怕是心智也被摧毁了,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念,那么治疗结束之后,剩下的便是一副没有生机的躯壳罢了。   药青叶站在岸边,咬着唇,连唇角破裂了都没有发觉,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池中的墨轩羽,看着墨轩羽身上渐渐浸出细密的血珠,将白色的衣衫一点一点染成成血色,心中绞痛,却丝毫不敢妄动,怕稍微一点动静惊扰了二位长老,便会造成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   尽管心中担心墨轩羽,药青叶还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朝药泉中不时增添几味药材,只是那不断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真心。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但后山药泉却依旧保持先前的样子,两位长老额角见汗,却依旧紧紧闭着眼,双臂前伸,一股又一股气流从他们的掌心绵延而出,钻进墨轩羽的身体里。   此时墨轩羽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染了血的衣服有些地方已经干涸,沉淀为乌黑的色泽,而那些不断被血浸染,一直未能干涸的地方,依旧保持着鲜血的颜色。   当药青叶将最后一株药材扔进药泉中,时间已经推移到三日后,墨轩羽一动不动地在药泉中泡了三天,这三天,药谷的两位长老一刻不停地用自己的内力替墨轩羽梳理体内的经脉,一根又一根震裂后重塑。而墨轩羽,就在那毁天灭地的痛苦中,死死挣扎了三日。   天刚破晓,第一缕阳光落进药泉中,药青叶将墨轩羽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收回,静坐在药泉岸边的两位长老同时收掌,处在阵法中央的墨轩羽没了内力的托扶,重重地掉进水里,与此同时,药青叶一跃而起,扑进水里,将墨轩羽捞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墨好了……该走了   ☆、第九章 因祸得福   墨轩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现世的世界里,她埋着头坐在吧台边打盹,被老板恶声恶气地喊起来,将已经调好的鸡尾酒放在托盘上端给她,让她拿去七号包间。   她耸了耸肩,轻声嘟囔了几声小小的抱怨,但却不敢违背老板的话,端了托盘,朝七号包间走。刚到门口,便听见门里传来细微的喘息,她有些尴尬,停下脚步,思索着是否该在此刻将门推开。   但想起老板那张铁青的脸,不敢再迟疑,轻轻敲了敲门,便推开,口中喃喃喊道:   “你们要的鸡尾酒……”   可是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后边的话被扼断在喉咙里,她看见自己的女友竟然和一个男人待在一起,那男人的手已经伸进她的衣领,女子脸上尽是情动的潮红。墨轩羽感觉一阵晕眩,这个场景好熟悉,似乎曾经发生过。   包间里的男人和女人都看着她,一脸诧异,墨轩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女友和一个男人待在一起,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一点感觉,好像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电影,她从容地走过去,将酒杯放在桌上。   转身离开房间的时候,墨轩羽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轻蔑,不带丝毫情感,那女子却突然推开男人,快步走上来,想要拉住墨轩羽,嘴里不断在说着什么,但墨轩羽一句也没有听清,只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女子伸过来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从酒吧出来,她看见马路边站了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待她走进,那人也转过身来,墨轩羽看着他,眼中突然就盈满了泪水,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变了,从现代嘈杂喧闹的街道,晃眼一变,就成了炎都墨府,墨子成的书房。   墨子成站在书案后边,看到墨轩羽,脸上带着慈爱的笑,绕过书案走过来,轻轻拍着墨轩羽的肩膀,然后取出一个护身符交给她,反复叮嘱让她一定要好生保管,末了,挥手让墨轩羽出去,墨轩羽听话地走出书房,只不过,在踏出房门的瞬间,眼泪终于从眼角滴落下来。   秦素锦就站在门外,看见墨轩羽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神色间有些嗔怪,从怀里取出一张锦帕,一点一点擦去墨轩羽脸上的泪痕,直到一点痕迹也看不到,才终于欣慰地笑了,将墨轩羽垂在身侧的手牵起来,捂在掌心里,眼中有殷切的期望:   “羽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眼前所有的景象突然消失了,陷入一片空白,墨轩羽慌乱地四下张望,入眼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在一瞬间迷失了方向,不敢朝前走,也不敢向后退,连记忆也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也不记得自己是谁,脑中一片空茫,最后,她缓缓蹲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起来。   “墨轩羽。”   有人在喊她,她抬起头,入眼的还是空茫茫的一片,那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还是说,仅仅是自己幻听了?   “墨轩羽……你答应过的,怎么可以食言?”   还是先前那人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悲伤,身边的景象似乎因着这人的声音而慢慢清晰起来,雾气一点一点的散开,墨轩羽感觉周身被温暖包围着,再一次,响起那人的声音,这回,却是清晰地回荡在她耳畔:   “墨轩羽……羽,你不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我……”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到耳根,墨轩羽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温柔的眼,柳叶般柔和秀美的眉,以及她脸上,浓到无法化开的深切悲伤,让旁人的心,也生生揪疼。   “我……还没死。”   记忆如潮水般灌进脑中,墨轩羽终于弄清楚了眼前的状况,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紧紧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小孩儿似的秀美女子,眼神难得的柔和温润。   乍然听到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药青叶愣住,透过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的墨轩羽,刹那的呆滞过后便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药青叶难得失态,兴奋得用力抱紧墨轩羽,嘴唇开合,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墨轩羽被药青叶抱紧,骤然一阵窒息,憋得脖子都红了,才奋力挣开药青叶的怀抱,大口大口喘着气,惊恐地看着又要扑上来的药青叶,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身子。   看着墨轩羽如此惊魂未定的样子,药青叶突然哈哈大笑,笑弯了腰,但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让她看起来有些疯癫,但此刻的药青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仪态,只管尽情宣泄她心中的感情,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心情。笑够了,药青叶渐渐安静下来,看着墨轩羽,委屈地抿起嘴,眼睛一眨不眨。   墨轩羽突然有些心疼,她终于肯相信,药青叶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求回报的,没有人会像药青叶这样,为了自己又哭又笑,仅仅只为了自己,放下矜持和仪态,像个孩子,对自己的感情,毫不遮掩。   正是药青叶对墨轩羽如此纯粹的感情,让墨轩羽被仇恨掩盖的心留出一片纯净,原来世间并非没有善念,只是之前的自己未曾遇见。墨轩羽被仇恨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得到救赎,即便日后离开药谷,离开药青叶,她也不会因为仇恨而毁了自己。   墨轩羽突然抬起手,将撇着嘴,满脸委屈的药青叶抱进怀里,心里充溢的感动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双臂中,紧紧拥抱药青叶,在药青叶惊讶的目光中,温柔地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谢谢你,青叶。”   或许,在药谷的一切,都将成为墨轩羽日后最温暖的记忆,因为她自己,已经将最后一份纯善,留在了这个世外之地。听了墨轩羽的话,药青叶安静地窝在她怀里,这是墨轩羽第一次抱她,她从未有此奢望,甚至一度以为,这温暖的拥抱,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羽。”   药青叶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却依然钻进了墨轩羽的耳朵,她笑着回应,轻轻点了点头,将自己下颌随意地搁在药青叶的肩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十二月初九,是我的生辰,你回来看我好吗?”   她不奢求可以拥有这个人,但依旧希望,这人可以将她记在心里,哪怕这人很快就会离开了。柔柔弱弱的声音,有些哽咽的语调,落进墨轩羽心中,荡起丝丝涟漪,兀的便心疼了,下意识地收紧双臂,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坚定:   “好。”   闻言,药青叶暖暖地笑了,只要还能再见到墨轩羽,离别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日色渐渐暗下来,墨轩羽在药青叶的搀扶下站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腿上还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但已经不影响正常行动。药青叶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反应,墨轩羽试着走了几步,确实没有太大压力,只是因为很久没有站起来,走路显得有些僵硬,不习惯。   她身上的衣服依旧是那套染了血的长衫,之前心情太过激动,没有发现,现在平静下来,再看时,发现不光是自己,就连药青叶身上也被自己的血染得狼狈至极。墨轩羽一阵尴尬,忙跑到一旁的竹屋里,洗澡换衣服。   药青叶注视着墨轩羽离去的背影,眼里透出深厚入骨的感情,微微抿起唇角,回忆墨轩羽怀中的温暖,心也似乎跟着暖起来。   突然,竹屋里传来一声巨响,药青叶脸色一变,抬步便进了屋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脸色绯红。只见墨轩羽脱了衣服,身上光光的,只围了一条毛巾赤脚站在地上,一早替她准备好洗浴的木盆不知为何,竟然碎成一块一块,悲惨地散落在地上。   “这……”   墨轩羽傻眼,一手抓着毛巾,也不在意药青叶看着自己的奇怪视线,之前她站不起来的时候,药青叶没少给她换衣服,所以相比药青叶一脸窘迫,墨轩羽此刻竟然无比的坦然。   直到墨轩羽出声,药青叶才回过神,仔细看了下木桶碎裂的情况,心里有了猜测,但却需要确认,于是上前两步,将墨轩羽的手抓起来,替她切了一下脉,然后轻轻松了一口气,发现墨轩羽正看着自己,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药青叶脸一红,忙将手松开,退后两步,才解释道:   “没事,因为先前的治疗中由两位长老用内力替你疏通经脉,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他们的内力有一部分留在你的身体里,相当于几十年的内力,你暂且不会运用,所以才震坏了这桶。”   啊?墨轩羽惊愕,自己经过这场治疗,竟然还平白得了一身超强内力,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啊! 作者有话要说:  要说吧……这是很重要的一章,嗯,小墨被青叶治愈了-.-   ☆、第十章 离开药谷   当等在自己小院的药灵儿看见墨轩羽和药青叶并肩回来,而且有说有笑,气氛和谐得不得了,不禁傻眼了,连沅绯沫也奇怪地看着两人,被两束奇怪的视线看着,药青叶最先红了脸,嗔怪地瞪了药灵儿一眼,如此小女儿家的情态,让药灵儿直呼少见。   墨轩羽却仿若一切都很平常,与药青叶没有过分亲密,也不如最初那般疏离,眉眼中一直带着笑,神态温润,令人如沐春风。在药灵儿看来,似乎真的回到了当初在炎都见到她的样子。   “过两日,我便要走了。”   在几人气氛融洽和睦聊天的时候,墨轩羽突然提起,这句话让药灵儿和沅绯沫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扭头看药青叶,但令二人意外的是,她们并没有从药青叶眼中看到失落和难过,在那双柔和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眸子里,只能看到温温软软牵挂和眷恋。   药灵儿想要挽留,却不知说什么好,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墨轩羽也没有过多解释,本来就是既定的事情,总有这一天,又何必再表现出那么矫揉的不舍?   在药谷剩下这两天,墨轩羽全用来陪着药青叶四处闲逛,孩子般纯真的笑靥一直挂在药青叶脸上,她在药谷待了二十年,自小便心性淡泊,从未像这两天,开心便笑,生气就嘟嘴,洒脱淡然,在花丛中蹦蹦跳跳,间或回头,墨轩羽便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脸上笑意不减,眼中带着些许宠溺地看着她,药青叶觉得,她想要的不过就是这般了,如此快乐幸福。   第三天一早,墨轩羽天未亮便起来了,她想趁着药青叶没有起来的时候,悄悄离开。她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相当简单,不过,在她将药青叶为她准备的,为数不多的几件白袍装进包裹里,一个小小的附身符从散乱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墨轩羽眼疾手快地将它一把捞起来,放在掌心,护身符一角裂开了,正是当初自己被弩箭射穿胸口的时候,不幸弄坏的,她本以为这东西怕是在自己落崖后就丢了,没想到是青叶替自己收拾起来,如今物归原主了。   想起墨子成曾经对自己说的话,墨轩羽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系在护身符上的细绳解开,打开来看,一支精巧的玉笛安静地躺在附身符里,墨轩羽将它取出来,细细查看,难道这支玉笛还蕴藏着什么乾坤不成?不管如何,这都是自己出了药谷之后的事情了。   墨轩羽将玉笛收好,拿了包裹,走出门去,四处扫了一眼,除了略显昏暗的天色和清冷的院子,再没有别人了。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墨轩羽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推开院门,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药青叶的小院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墨轩羽深深地看了一眼小院里,属于药青叶的那间小屋紧闭的房门,低声说了一句“再见”,转身不再回头,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未明的晨曦中。   小院里,药青叶背靠着屋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不怪墨轩羽不肯当面和自己说一声再见,她怕如果那人当着自己的面转身离开,自己做不到洒脱,笑看她离开。   炎国,炎都,距离墨府被灭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原本叱咤炎都的墨府已成过往,连炎都的百姓,都很少再提起这个传奇一时的家族。自从慕容连阳自刎于议政殿,丞相洛梓书逼宫后,炎国便没有君王,丞相只说继位人由他指定,但半年来,一直是丞相亲自摄政。   一开始,炎国的人都认为丞相是想自己独揽大权,登顶帝位,但足足半年,洛梓书依旧没有登基,还是保持自己炎国丞相的身份摄政,让一众大臣困惑不解。   隆海平的大军席卷了炎国一半疆土之后,便再难寸进,自从洛梓书接手朝政,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突然带出一支百万大军,以至于隆海平在炎国中部的四海城吃了败仗,退回已有驻地,洛梓书忙于朝中的事情,并未追击。   慕容连华以讨伐叛臣贼子为名,说洛梓书逼宫罔上,在隆海平的支持下,于军中自立为王,选东临为都城,修建新的皇宫,改国号为荣,从此炎国分裂成炎、荣两国。   炎都丞相府,洛梓书正埋在案头整理奏折,突然一名下人快步走来,轻轻敲响他书房的房门。洛梓书抬起头,让那人进来。来人是丞相府的管家,他低头向洛梓书施了一礼,恭敬道:   “相爷,云公主回来了。”   “什么?”原本不甚在意的洛梓书突然坐直了身子,眼中爆出一阵精光,兴奋地看着管家,“此言当真?”   “小的自是不敢说谎,公主此刻正在前厅饮茶。”   “好好好!快带路!”   洛梓书一把扔了手中的毛笔,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如此兴奋是有缘由的,自从半年前慕容云因为墨家的事情与他置气,追着墨轩羽离开,洛梓书手下的人跟上去,等到半夜才回来,结果只带回墨轩羽重伤坠崖,生死不明的消息,而慕容云也跟着不见了踪迹。   半年来,洛梓书千方百计想要找到慕容云,哪知她竟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别说慕容云,竟然连同萧贺也一同消失了,如今慕容云再次来找他,先不管她是不是想通了,总之只要她出现,便再不要想脱离他的视线。   洛梓书快步走到前厅,果然在正主的位置上,见到了那席熟悉的白衣,还有她脸上永远不变的淡然,柔和却冷漠。洛梓书唇角不自觉地勾起,露出半年来消失已久的笑容,慕容云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叔父。”   慕容云先看见他,起身朝他点了点头,才又坐下,洛梓书笑看她,半年不见,慕容云如今的气质,与当年的云妃,更加相像了。   “云儿,你可还记得叔父?”   闻言,慕容云垂了垂眉,轻声回答:   “自然记得。”   洛梓书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捋了捋这半年留长的胡子:   “今日你来这丞相府,可是已经想通了?”   “是。”   听到丝毫没有犹豫的答复,洛梓书脸上的笑意更深,意味深长地继续追问:   “那你告诉叔父,你想要什么?”   “皇位。”   慕容云骤然抬头,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看进洛梓书眼里,洛梓书捋胡须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惊讶,原来慕容云不是没有改变,只是她的改变让人不容易发现,对于洛梓书而言,慕容云的改变就是,他再也看不懂她的心思了。   第二日,洛梓书昭告天下,炎国皇位由慕容连阳的六皇妹,慕容云继位,即日登基。此诏一出,天下震动,炎国乃是男权国家,自古男尊女卑,谁也没有想到,洛梓书沉寂半年,最后做出的决定竟然是让一个公主继位,虽然炎国的确除了慕容云和慕容君,就只剩下一个痴儿慕容诺。   如果说,洛梓书想要的只是一个傀儡,那么他大可以随便找来一个皇子,但为什么他执着于慕容云,没有人敢妄自评断。   御书房内,慕容云安静站在窗前,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悠远绵长,一个小太监站在她身后,有些战战兢兢。半晌,慕容云收回目光,转而冷冷地看着那个小太监,道:   “你叫什么?”   那太监骤然闻言,吓得腿脚一软,瘫在地上,口齿不清地回复:   “回、回皇上的话,小的、小的叫小德子。”   慕容云眸光一寒,嗤笑一声:   “叔父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叫你这样的货色来监督我。”   小德子脸色煞白,吓得浑身哆嗦,支支吾吾地解释:   “皇、皇上,小的不、不明白……”   “不明白么……”   慕容云微眯着眼睛,这个神情和墨轩羽生气的时候格外相似,或许,墨轩羽刻在她身上的痕迹,是时间永远也无法洗去的。从慕容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小德子肝胆俱寒,但他依旧瑟缩着,不肯服软,慕容云没有再看他,转过身,声音冰冷:   “苏蓉,四海城人士,重病缠身,久治不愈,有养子苏德,年十九,丞相洛梓书以苏蓉性命相挟,令苏德进宫,暂留女帝身侧,将其日常接触人等尽数告知。”   越往下说,小德子的脸色就越发苍白,直到最后慕容云的话音落下,苏德已经整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声音因为极度害怕而带上哭腔:   “皇上、皇上饶命……饶命……”   慕容云回身,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却依旧压着心中的火气,开口:   “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要记住,到底谁是皇帝。”   闻言,小德子整个人伏在地上,点头如捣蒜,忙表决心:   “小的记住了。”   “下去。”   慕容云冷哼一声,小德子不敢多说话,连滚带爬地跑出御书房。慕容云没有理会他如何狼狈,早已将自己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记忆却飘到半年前那个撕心裂肺的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插上一两章炎都的事情,稍微理一下,下章虐虐慕容云。   ☆、第十一章 暗涌炎都   “不!!!”   眼看着那抹白色渐渐坠落,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慕容云扑到崖边,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探出去,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入眼的却是一片空荡荡的黑暗。   哪怕一切都发生在眼前,她依旧不肯相信墨轩羽真的已经离她而去,泪水爬满她的脸颊,冲走了她所有的骄傲与端庄,发疯般地自言自语,拼命想要让自己相信,墨轩羽不会有事,不会有事,那是经历了诸多欺骗与痛苦,依旧可以从容而温柔待她的驸马!   “找!马上下去找人!不找到就别回来!”   此生第一次如此疯狂地咆哮,慕容云双眼通红,就连她身后的萧贺和军队都被此时疯狂的慕容云镇住,倒是独孤御风第一个朝崖下冲去,萧贺这才回过神来,下令全军去崖下找人。   墨文彬和墨文灵没有第一时间跟下悬崖,而是跑到洪武身边,见着洪武从膝盖处整个被削掉的腿,重伤之下,再加上墨轩羽坠崖的打击,洪武看上去如同老了十岁,眼神空洞而沧桑。   夜已经很深了,光靠火把的亮度,根本无法将崎岖的山路看清,一路上磕磕绊绊地走,过了将近两个时辰萧贺才带着军队下来,慕容云走在大军最前面,大军下来的时候,她早已经在崖底待了很久。   慕容云找得很仔细,连很多明显没法藏人的地方,她也不肯放过,脸上的表情无比固执,直到萧贺的军队将整个山崖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见到墨轩羽的身影,萧贺不敢将这个结果告诉慕容云,只一味地下达命令:找!继续找!   从深夜一直找到天色大亮,再到日光渐渐西沉,所有人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寻找墨轩羽的下落,没有一个人敢抱怨,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不,都埋头将整个山崖几乎翻了个面儿,除了几处可疑的血迹,便再也没有发现。   连崖下那条不很深的小河,萧贺都派人下去来来回回找了几十遍,却什么发现也没有。终于,第三日日落的时候,慕容云终于不再向前走了,目光呆滞地站在崖下,河边发现的最后一抹血迹旁。   她的眼泪已经在这两日为了那人全部流尽了,此刻的慕容云,似乎成了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除了在心里不断欺骗自己,墨轩羽不会出事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眼前已经干涸的血迹刺痛了她的眼睛,无需怀疑的,那定然是墨轩羽的血,心空了,永远也填补不上了。   “公主……”   萧贺站在慕容云身后,担忧地看着她,如果慕容云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萧贺又该何去何从?慕容云没有理会他,依旧出神地站着,过了好久,久到萧贺以为慕容云不会回答他了的时候,耳边传来慕容云的声音:   “你带他们回去吧。”   闻言,萧贺愣了一瞬,看着慕容云的背影,十分不解,回去?他们还能回到哪里去?   “归顺丞相,至少无性命之忧。”   慕容云的声音十分清冷,听不出其中有怎样的情绪。萧贺闻言,却是立马跪下来,惶恐道:   “臣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还请公主不要撇下臣!”   萧贺言语中尽是真诚,慕容云听得出来,但她真的累了,被明争暗斗的权谋之争弄得遍体鳞伤,到最后才看清洛梓书的嘴脸,为此深深伤害那个从始至终痴痴爱着自己的人,慕容云的心已经疼到失去痛觉,唯剩下空荡荡的寂寞和孤独,冰冷入骨。   “回去吧。”   慕容云的话清冷,不容反驳,萧贺呼吸一窒,低着头,最终还是起身,将他带来的人全部遣回去,只留自己一人退开,站在距离慕容云百步之外的地方,不再多说一句话。   在那滩血迹旁一站就是四天,这期间慕容云一直不吃不喝,算起这变故之前她在静云宫里那间小屋子里待的两天,慕容云已经有六天没有吃一口东西,喝一滴水。这样苛刻对待自己,连跟在她身后的萧贺都有些承受不了了,他发现,慕容云甚至连步子,都没有挪动一步。   “慕容云。”   低哑的声音让慕容云抬起头来看走近的人,独孤御风依旧穿着黑衣,看样子这几天他的状态和慕容云差不了多少。慕容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燃烧着浓烈的仇恨和杀气,死死瞪着慕容云,咬着牙开口:   “你给我记住,你的命是她救的,我不杀你,但除了你,我独孤御风,今生必屠尽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不管那人是何等尊贵,又是如何的身份,总之,当我独孤御风将剑架在那些人的脖颈间,你慕容云,最好不要插手。独孤御风心里暗暗思量,脚下一错,快速跃上山崖,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慕容云凝视着独孤御风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言语,直到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云公主。”   声音远远传来,慕容云回过头,见墨文彬和墨文灵从左右两侧将洪武架在中间,想朝慕容云靠近,却被萧贺拦住。慕容云朝萧贺点了点头,萧贺退向一边,墨文彬三人才终于得以走近。   慕容云将洪武凄惨的模样看在眼中,心中愧疚,垂着眸子,不言语,却是洪武先开口了:   “云公主可是真心待我墨家少家主。”   闻言,慕容云猛地抬头,目光落在洪武的脸上,却见他目光深沉,眼中折射着深入骨血的仇恨,那日变故发生的时候,他也在墨府,他亲眼所见变故发生的时候,慕容云眼中的诧异和惊恐,所以他断定这一切也同样出乎慕容云的预料。   如今,墨子成已死,墨轩羽不知所踪,他效忠的墨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从炎国除名,他在感到无边的绝望时,想起了慕容云。这几日,他也一直守在崖下,看着慕容云为了墨轩羽是如何癫狂与执着,洪武死死盯着慕容云,他从慕容云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仇恨,便有了这样一问。   “可如今我真心交付的人,却不知所踪。”   慕容云浑身透出令人绝望的悲伤,甚至感染了站在她身边的人,墨文灵和墨文彬同时垂下头,眼神暗淡,墨文灵一直认为是她没有及时拉住墨轩羽,才让墨轩羽被弓弩射中,掉下崖去,所以墨文灵内心十分痛悔,憎恨自己无能。   洪武的眉头拧在一起,眼中神色凶狠:   “这一切,都是洛梓书做的?”   慕容云对洪武能知道这么多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墨家有这个实力,也有如此庞大的情报网。她点了点头,洪武却在此时微微勾起嘴角,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云公主,洪武愿用墨家掩藏在暗处的势力助你一臂之力,只求公主为我家少家主报仇,敢问云公主是否愿意?”   洪武的要求让慕容云微微垂下头,闭上眼,眼前又似乎出现墨轩羽那张温润的笑颜,那将是她终其一生,也不会放弃追寻的温暖,而洛梓书,却将她唯一的温暖,唯一一个真心宠爱她的人,打落万丈深渊。   一阵风从窗外灌进来,带来初春的凉意,慕容云抱紧双臂,闭着眼睛,想象墨轩羽温和的笑容,仿佛只要这样,心就真的可以少些疼痛,这半年,她一直藏在暗地里,暗暗瓦解洛梓书的势力,由洪武替她遮掩,所以洛梓书尽管将炎都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她。   半年来,她通过墨家在炎都残留的势力,用尽了所有方法,寻找墨轩羽的下落,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但她依旧不肯放弃,似乎只要一直找下去,即便没有墨轩羽的消息,她也可以欺骗自己,墨轩羽还活着。   每当夜深人静,慕容云总彻夜难眠,几乎每个晚上,她都会从梦中惊醒过来,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里,墨轩羽穿着一身白衣,但那白色的衣衫被血染得斑驳,她仇恨地瞪着自己,然后流着泪从山崖上坠下去,慕容云跑到崖边,想要抓住她,但伸出的手只摸到一把鲜红的血。   墨轩羽成了她的梦靥,慕容云每夜从梦中醒过来,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起,抱紧双臂,将脸埋进臂弯里,想哭,却再无法流泪,只能在蚀骨的孤独和痛苦中挣扎着,努力回想墨轩羽还在她身边的时候,那温暖的怀抱,在这样的无力和悲伤中,等待第二天的黎明。   她一直将精力放在与洛梓书的较量上,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对墨轩羽无尽的思念中,保持一时的清醒,不至于被悲伤孤寂的心情淹没,无法挣脱。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墨轩羽死了,她也不会相信,她将墨家的势力打理得紧紧有条,只为了,有一天,墨轩羽归来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接手。   如今,洛梓书的势力已经扩大到无法遏制的地步,慕容云唯一可以走的道路,便是利用他的野心,既然他想要将自己设置成傀儡帝王然后独霸皇权,那便看看,这场两人的博弈,究竟鹿死谁手,花落谁家。 作者有话要说:  嗯,对于炎都这边,我要说的已经完了,下一章回归正途,讲小墨了~雪落快出来了哇!   ☆、第十二章 独孤墨语   离开药谷,墨轩羽朝着水月的方向走,她打算离开炎国,药谷本就是世外之地,虽然处在炎国境内,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墨轩羽从药谷出来,走进的第一个城池,是现今隶属荣国的望龙城。   因为望龙城同四海城相邻,所以常年战乱,隆海平的军队有三十余万驻扎在这里,士兵出行横行霸道,百姓苦不堪言。墨轩羽要去水月,望龙城是必经之路,城门前来来往往很多人,绝大多数是想要进城避祸的难民,她进城之前就拿出药青叶替她早早准备好的斗笠戴好,混入人群中。   接近城门的时候,墨轩羽眼尖,瞥见了一旁城墙上张贴的两张告示,她走过去,一看之下本来面无表情的脸整个一片寒霜。其中一张告示是寻人的,上面的画像赫然便是自己,不过落款位置写的不是炎国,乃是荣国皇帝慕容连华,这张告示明显有些年岁,纸张都破损了。   但另外一张才是让墨轩羽脸色暗沉的真正原因,那是一张通告天下的皇榜,炎国新皇登基,新皇为女帝慕容云。墨轩羽垂下眸子,悄悄退开,寻了一个妇女,用几个铜钱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找了处隐蔽的地方,一把扯掉头绳,迅速换上衣服,末了,还抹了一把墙灰在脸上。   这副妆容,哪怕是换了慕容云在她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此人便是墨轩羽。墨轩羽走过城门的时候,那守城的士兵手中拿着画像,看也未看一眼,就让她过去了,不管是荣国还是炎国,所有人都知道,墨轩羽曾是炎国六公主的驸马,是个男子,所以这士兵才不会在一个落魄女子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所以,墨轩羽轻易便进了望龙城,此刻天色已经渐晚,墨轩羽略微思忖,寻了一家布庄,替自己办置了两套火红的女装,换好衣服,再随意地将长发的发尾束起,晃眼间便再度变了模样,原本习惯白衣的墨公子,低调且柔和,换了这样一身衣着,加上她耳边散落的发丝,张扬而慵懒的气质浑然天成。   既然那么多人都在找她,她便偏偏不如他们意料那般躲起来,张张扬扬地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目光,甚至有一队士兵路过她的时候,其中一人看得愣神,不小心停下步子,后边的人也没有觉察,径直撞了上去,然后导致后半截的队伍好几人摔倒,散乱得不成样子。   墨轩羽轻蔑地勾起嘴角,自从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墨轩羽的心性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如非遇到药青叶,她或许还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但药青叶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先在的她,可以从容地笑,仇恨磨练了她的意志,却不能再左右她的情绪,孑然一身,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惧怕的东西。   女装的墨轩羽,将曾经被男装掩盖起来的美丽绽放出来,或许她不是那种一眼便可惊艳人心的类型,可是墨轩羽相比一般女子更为英气的眉眼,给她平添了一分独特的魅力,而此刻闲散慵懒的神色举止,更是让那独特的魅力深入人心。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进去,掌柜见到墨轩羽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而原本嘈杂的客栈,也在瞬间鸦雀无声。直到墨轩羽甩了甩头,轻喝一声小二,才让众人回过神来,其中有些面皮薄些的男子,脸上涨红,将头扭到一边,但更多的人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而墨轩羽却对这些人视而不见。   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盯着墨轩羽笑眯了眼,摇着扇子故作姿态地晃到墨轩羽身边的位置坐下,脸上的笑容腻得让人浑身不舒服,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墨轩羽,殷勤道:   “这位姑娘,不知你想吃点什么?尽管点来,算本公子的。”   墨轩羽连白眼都懒得给他,看店小二站在一边,却踟蹰不敢过来,心下不满,眉眼一横:   “你怎么不过来!”   那白衣公子立即随声附和:   “就是!还不快过来!”   “闭嘴!”   墨轩羽烦躁地朝那公子吼了一句,将那人吼得一愣,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意来,墨轩羽竟然是在吼他,眼睛一瞪,面上挂不住,惊愕万分地指着墨轩羽,尖声指责:   “你、你居然吼我?”   “这儿难不成还有别人?”   世上居然有如此矫揉造作的男子,墨轩羽撇了撇嘴,无语至极。那男子被墨轩羽如此一激,也不装了,手里的扇子啪一声拍在桌上,伸手想要抓墨轩羽的肩膀,而右侧一桌人全部站起来,看样子都是这公子哥的人,见自家公子要拿墨轩羽,纷纷前来助阵。   “啊——”   男子的手停留在距离墨轩羽的肩膀不到一寸的地方,掌心里赫然插着一根竹筷,围在男子身侧的手下大惊失色,忙顺着那筷子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纷纷拔剑相向,却见一名青衣女子坐在角落里,偏着头,冷着脸看向场中,见男子动作停下来,便从容地另外取出一双筷子,继续吃饭。   “你!你找死!给我把她们抓起来!”   那男子的脸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扭曲了,嘶声朝手下的人吼。而那些手下却有些犹豫,毕竟刚刚那一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女子绝非易与之辈,偏偏他们家少爷是个十足十的窝囊废,完全看不出来这女子不好惹,但他们食人之禄,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群人朝着那青衣女子的方向冲过去,店里的食客大都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匆匆站起,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店家害怕得直哆嗦,又不敢出声阻止,值得躲在柜台后边,喃喃念着佛祖保佑。   “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女流之辈,真不害臊!”   墨轩羽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小二刚刚端上来的花生,一边吃一边说。所有人都顿下来,那群打手被墨轩羽的话臊得满脸通红,甚至拿名青衣女子都诧异地看了墨轩羽一眼,她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替她解围。   “你们愣着干什么!”   那白衣男子被气昏了头,一心就想把墨轩羽和青衣女子一起抓起来,也根本不管他们是不是以多欺少,又或者恃强凌弱。墨轩羽瞥了他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心里却嘀咕着,你自己要找死,怪不得我了。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冲向角落里的桌子,却连青衣女子的衣角都没有碰到,甚至没有人看清那女子的动作,当那名女子轻盈地落在墨轩羽身边,款款坐下,七八个打手纷纷倒地,蜷缩起来,哎呦哎呦地哀嚎着。   男子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震惊到,战战兢兢地咽了一口唾沫,脸色煞白,见青衣女子在他对面坐下,吓得怪叫一声,连忙后退,不小心带翻了身后的条凳,只听噗通一声响,那男子整个人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青衣女子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朱唇轻启,优雅而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墨轩羽依旧闲散地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那男子挣扎着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末了,还不忘放两句狠话:   “等着!你们给老子等着!”   结果在出门的时候,被门槛挡了一下,整个人如同一个皮球,飞扑到大街上。墨轩羽正将一口花生送进嘴里,结果眼角瞥见这么一幕,差点咬到舌头,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出来,回头见青衣女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墨轩羽挑了挑眉,直视着她的眼睛看回去。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青衣女子收回目光,同时也收起一身凌人的气势,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低声说道。   “是么。”   墨轩羽随意地答着,毫不在意的样子。青衣女子看着她依旧自顾自地吃花生,或许是那张脸的确和记忆中的某人太过相似,不自觉地就想和她多聊两句:   “嗯,很像,不过……他是个男的。”   闻言,墨轩羽举筷子的手一抖,见青衣女子朝自己看过来,墨轩羽故作生气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不满地皱起眉头:   “你说我长得像男的?哪里像了!”   那模样,似乎青衣女子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十恶不赦似的。青衣女子突然笑了,看着墨轩羽幼稚的举动,开怀地笑出声,并不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转了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   墨轩羽眨了眨眼睛,盯着青衣女子一直看,然后撇了撇嘴,道:   “问别人姓名之前,难道不该先自报家门么?”   青衣女子脸上的笑意更甚,轻轻点头,道:   “此言不假,我姓雪名落,不知姑娘可否将芳名告知?”   墨轩羽看躲不过,脑子一转,突然想起秦素锦临终前对自己说过的话,灵光一闪,也咧着嘴笑了,脸上的笑容灿烂而阳光,和她一身红装相映衬,一时间,竟让雪落迷了眼:   “独孤墨语。” 作者有话要说:  哇啦啦~小墨穿女装啦~而且穿得很张扬~啦啦啦~雪落出现啦啦啦~   今日双更,第一更拜上~   ☆、第十三章 一路同行   “独孤墨语。”   墨轩羽话音落下,看雪落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反而有些出神,心下奇怪,伸手在她面前挥了几下:   “你怎么了?”   “啊?”   回过神的雪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掩饰性地抽了一双竹筷出来,眼角瞥见墨轩羽座椅边的包裹,于是也夹了一筷子花生,似是不经意地转移话题:   “你这是准备到哪里去?”   墨轩羽也不介意,收回手,顺着雪落的视线看见自己身边的包裹,没打算隐瞒,笑着开口:   “我想去水月国。”   “去水月?为什么?”   雪落诧异,要知道从望龙城去水月国还要走至少一个月,因为要经过两国边界,战乱多发的地段,更别说什么山匪贼寇,墨轩羽如此一个招人眼的女子,看起来身边也没有人陪同,竟然打算一个人走去水月么?   “嗯,我想去那边看看。”   墨轩羽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世家千金一样,雪落不自觉就信了几分,从刚才她听到墨轩羽说自己的名字叫独孤墨语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坐落在炎国东面,如今是荣国东面的独孤家,现在看来,这猜测已经差不多坐实了。   她哪里知道墨轩羽在她面前表现出的一切都是表象,是刻意给她看的,其中半真半假。墨轩羽知道,从自己掉下山崖那个瞬间,自己是死了的,现在坐在这里,和雪落笑着聊天的人,是被青叶救赎的迷失的灵魂,怀揣着一颗仇恨的心,踏出药谷的瞬间,就在计较得失。   雪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墨轩羽不解的,她还记得当初是自己亲手将雪落放出月阳关,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的,而水月大军在第二日就退了兵,如此可以说明,雪落对于水月,必然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今她居然在荣国出现,墨轩羽不得不谨慎考量。   慕容连华对雪落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当初慕容连华可以为了雪落放弃太子的地位,墨轩羽一直认为两人两情相悦。现今雪落出现在慕容连华建立的国度,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在墨轩羽自己看来,她与雪落的交情其实算不上多么深厚,尽管雪落曾救过她的性命,而她自己也早已还清,真要计较,倒是雪落还欠墨轩羽一次,所以墨轩羽对雪落说出半真半假的谎言,一点愧疚也没有。   “我也正好要去水月,不若你我二人同行?”   雪落的声音打断了墨轩羽的思绪,墨轩羽略微思索,便点了点头,微笑说好。当日,雪落带墨轩羽在望龙城里逛了逛,买了两匹不错的骏马,还备了一些干粮,墨轩羽看出雪落是临时决定要回水月,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有点破。是夜,二人各自在客栈里定了房,墨轩羽首先向雪落道了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望着被墨轩羽轻轻扣上的房门,雪落面色有些犹疑,顿了片刻,还是回了房间。她轻轻倚着窗,窗外黑影一闪,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翻窗进来,落地后滚了一圈,然后恭敬跪好,朝雪落施了一礼,见雪落没有开口,便自行说下去:   “属下无能,依然没有找到半点墨家少爷的消息。”   雪落像往常一样,有些淡漠地点了点头,那黑衣人见雪落神情虽冷,却有一丝掩不住的落寞,抿了抿唇,没有像以前,报告完后就立马退下,而是继续跪在地上。雪落注意到了,挑着眉看他:   “还有事?”   “大人……”朝沐喉头滚了滚,深吸一口气,仿佛用了很大勇气,才开口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大人,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不管是大人,还是炎荣两国,所有人都在找墨家少爷,动用了数不尽的人力,甚至大人你,也亲自来到炎国半年有余,却都一无所获。”   “为此,大人你已经退了好几封女皇的诏令,若非忠武王袒护,后果,就算属下不说,大人都是知道的,墨家少爷……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大人明明心知肚明,却要一直自欺欺人,属下斗胆,劝大人不要执着,哪怕墨家少爷万般好,也该放下了。”   朝沐说完,梗着脖子不低头,与雪落乍然冰冷的目光勇敢对视,他从雪落眼中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那是一种愤怒,羞恼,暗含着隐隐杀机的眼神,哪怕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后却被冷汗湿透,甚至他的身体,也在雪落释放的压力下轻微颤抖。   “今日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压力骤然消失,雪落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那么淡漠冰冷,目光已经转向窗外,没有再多看朝沐一眼,仿佛刚才的气势并不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跪在地上的朝沐有一种绝处逢生的错觉,心有余悸地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翻窗出去,不敢多做停留,因为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雪落是真的动了杀机,若不是自己跟在她身边多年,怕是此刻,自己已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直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雪落依旧站在窗前,发呆愣神,半晌,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墨轩羽已经坐在楼下的大厅中吃早饭,雪落走下楼,便见到墨轩羽穿着一身红衣,没有一点女儿家端庄,整个人斜倚在桌上,有一下无一下地用勺子舀着白粥。看墨轩羽似乎有点走神,因为她每次舀起一勺粥,并不喝,又将勺子放回碗里,再舀起来,如此往复。   雪落也没有管她,径自在墨轩羽身旁的座位上坐下,让小二上来几个小菜,直到她点的菜都上来了,墨轩羽居然还保持最初的状态,这下雪落奇怪了,用筷子轻轻在墨轩羽的碗边敲了一下:   “墨语?”   墨轩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是雪落才慢慢放松,神情略显尴尬,咧着嘴笑了,道:   “早啊,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已经好一会儿了。”   闻言,墨轩羽才瞥见桌子上好几碟小菜,不由越发尴尬,轻声咳了两下,拿着勺子乖乖喝粥,不再多说一句。雪落并不想让她为难,便也没有细问,毕竟谁都有点秘密不是?   墨轩羽埋着头,刚才喝着白粥,突然就想起了青叶,想起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那些日子,每天清晨,青叶总会端来一碗熬好的白粥,一勺一勺地喂给自己喝。算起来,离开药谷也有好几天了,不知道此刻她又在做些什么,自己离开了,青叶当是不需要起这么早了吧。   想着想着,墨轩羽脸上的线条就柔和下来,依着青叶的性子,哪怕不需要早起,也必然不会睡到很晚的。雪落一直在边上观察她,当看到墨轩羽眼中透出的一丝柔情,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她有些无奈,毕竟独孤墨语和她记忆中的墨轩羽长得实在太像,若非性格完全不相符,雪落都要怀疑这两个是不是同一人。   每次这种想法升起来,雪落就被自己吓一跳,要将墨轩羽那个胆小、温吞的闷葫芦,和眼前这个张扬开朗的女子画上等号实在是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   结果,一顿早饭吃得各怀心思,谁也没有说话。早饭结束,让店家将马匹牵出来,墨轩羽和雪落便相约上路了,因为有雪落在身边,所以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走了些路程,也没了早晨的尴尬,墨轩羽又和雪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得知雪落原本就是水月国人,墨轩羽表示十分的惊讶,然后顺势便问了雪落到荣国来是为何事。雪落话音一顿,停了片刻,答道:   “寻访旧友。”   一句话,言简意赅,落在墨轩羽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越发坚定了雪落来荣国是为了见慕容连华。心里思忖了一下,如果荣国和水月联盟,那炎国将毫无胜算,或许,慕容连华就是为了拿回炎国剩下的土地,才找来雪落的?那慕容云是不是将会处在危险中?   心里这样想,墨轩羽还能感觉到胸口一阵阵无法掩匿的刺痛,尽管已经过去那么久,但伤痛不是说忘就可以忘。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在那人危险的瞬间,下意识地将她拉开?是不是那一瞬间的决断,和随之而来的毁灭可以将两人的缘分尽数划断,从此两不相欠?   墨轩羽没有再追问,安心赶路,很快便出了望龙城的地界,天色渐渐昏暗,雪落提议打马加速,二人才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墨轩羽点头应诺,马鞭一甩,当先冲了出去。   见墨轩羽只甩给自己一个背影,雪落摇了摇头,也甩了马鞭跟在后边,其实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和墨轩羽一起回水月,要知道,她并非心地善良的人,按理说,墨轩羽一个人走去水月,不管遇到什么,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根本不用管的,可是,她就是在那一瞬间,就做出了如此不像自己的决定。   或许……只是因为她太像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各位看官久等!   ☆、第十四章 路见不平   墨轩羽一马当先,跑了一段路之后,前方远远传来打斗声,隐隐夹杂着呼救声。她下意识勒了缰绳,心里第一个反应是避开前方的骚乱,另择他路走,但脑海中却瞬间闪过药青叶的笑容,如果,是青叶,那么善良的性格,是不是会选择出手救人呢?   只这片刻犹豫,身后雪落已经跟上来,同墨轩羽一样扯着缰绳停下来,看了墨轩羽一眼,刚想开口提议绕开,却见墨轩羽脚下马镫一踹,已经朝着前方冲过去。   雪落尚未开口的话哽在喉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认为是墨轩羽初出家族,不晓得人心险恶,心地太过善良的缘故。叹了一口气,雪落不敢过多耽搁,立马打马跟上,心里隐隐担心,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墨轩羽转过一道弯,前边的情况终于出现在视线内,见一小队山匪截了一个小小的商队,商队的人马已经死伤殆尽,山匪从车队里强硬地拉出两个十多岁的女孩儿,剩下的三两个商队男丁发疯地朝那两个女孩儿冲,想将两个孩子救下来,却被山匪拦住,毫不留情地给了几刀,不堪地倒在地上。   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墨轩羽微微眯起眼睛,丝毫没有犹豫,骑着马就朝那队山匪冲过去。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居然会突然杀出来一个张扬美丽的女子,在场的人都有一瞬的愣神。   等他们反应过来,墨轩羽已经接近其中一人身前,那人想要躲避,侧身的瞬间,墨轩羽大胆地侧滑下来,一把将他手中的红缨枪捞在手中,横手一挥,便将那人的喉咙割破。   骤然溅开的血激起山匪们的愤怒,带头的人怒吼一声,他身边十来人便朝着墨轩羽冲过来,墨轩羽轻蔑的瞥了他们一眼,重新坐正翻回马背上,枪尾一抽,骏马长嘶一声,冲进人群中。   手中的红缨枪虎虎生风,所到之处,血溅五步,墨轩羽本就将萧钰交给她的一套枪法耍得极为熟练,如今更凭空增加了几十年的内力,即便一开始有些生硬,后来越耍越熟练,不多时,便将体内涌动的内力运用自如。   这些山匪如何能与墨轩羽相比,要知道墨轩羽曾经在月阳关立下一笔战功,便是剿灭了青龙寨的山匪。等雪落赶上来的时候,墨轩羽已经将山匪们解决地差不多了,唯有那个领头人,见情况不妙,一把拉起其中一个女孩儿,将刀刃搁在她的脖子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地喊道:   “住手!快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墨轩羽并未停手,回身将一个想要偷袭的山匪一枪封喉,然后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轻蔑地勾起唇角,笑道:   “她的性命,与我无关。”   那山匪被墨轩羽一句话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这瞬间的愣神,墨轩羽手中的枪突然脱手而出,刺耳的破空声唤回那山匪的意识,第一反应是要躲开,但却错失了机会。那红缨枪准确地擦过他的肩膀,勾起他的衣领,将整个人带飞出去,摔在地上。   墨轩羽翻身下马,走到那两个女孩儿身前。其中一个女孩儿年纪稍稍大些,她将年纪稍小的女孩儿抱在怀里,惊恐地看着墨轩羽,毕竟,刚才墨轩羽如何将这些人全部消灭,都落在她的眼里,尽管知道墨轩羽是为了救她们,但她还是本能地感到害怕。   见她们这个样子,墨轩羽朝她们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如同冬日的阳光,配上她一身火红的衣装,让人莫名温暖,也是这个亲和的笑容,将女孩儿们的心防一点点减弱。墨轩羽一直在观察她们,见到两人神色慢慢放松,便笑着开口:   “你们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   那年纪大一点的女孩儿也不过十二三岁,听墨轩羽这么一说,眼泪立马掉了下来:   “我们、我们的家在水月国,爹爹被他们杀了,娘亲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就死了……只有奶奶还在家里。”   见姐姐一哭,妹妹的眼泪也溢出眼眶,姐妹俩抱在一起哭作一团。墨轩羽皱了皱眉,想起这一世的父母,眼神有些黯淡,对这可怜的姐妹俩更加不能坐视不管,抿了抿唇,看着她俩,眼神诚挚:   “我带你们回家,我们一起将你们的爹爹葬了,你们便随我去水月国,好么?”   哭声渐渐弱下来,姐姐看了看妹妹,眉头拧在一起,心里思索着墨轩羽的话,如果她们不跟这人走,依靠自己的能力,想要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保护妹妹,是何其困难,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墨轩羽救了她们,尽管出手很绝,但终归人是很好的。   终于,姐姐朝着墨轩羽点了点头,妹妹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抽噎着,脸上犹有泪痕,她只要跟着姐姐就好了。墨轩羽笑了,伸出双手,分别抚了抚姐妹俩的脑袋,道: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墨轩羽掌心的温暖顺着额头传来,似乎让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身体感受到一点温暖,姐姐轻轻松开抱着妹妹的手,眼前这个人已经让她再也感受不到恐惧,放松下来,回答:   “我叫林若,妹妹叫林佳。”   雪落停在距离几人十步开外的地方,没有走近,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她亲眼看到墨轩羽用何种果决冷冽的手段将十来个山匪尽数消灭。原来墨轩羽也并不是她看起来那般简单,不愧是独孤家的人。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她陷入一阵迷茫,墨轩羽对着那两个姐妹笑得温暖,如果,几年前,自己和姐姐也可以遇见这样一个人,或许,便会少很多痛苦,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仇恨。   当墨轩羽牵着两姐妹的手走到雪落面前,雪落才回过神来,看着墨轩羽将两姐妹抱上马背,然后转头看她,笑容中有些许抱歉:   “今天,咱们可能要露宿郊外了。”   雪落了然,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也下的马来,与墨轩羽一起将姐妹俩的父亲葬在事发不远处的树林里,然后继续赶路。这次,墨轩羽让林若、林佳两姐妹骑了自己的马,而她却牵着缰绳步行,速度自然就慢下来。   到天黑的时候,墨轩羽几人还是没有走出树林,也不再继续走,找了一小块空地,捡了树枝,升起一堆柴火,将两匹马拴在树上,掏了干粮递给雪落和姐妹二人,然后自己拿了一份,大大咧咧地坐在姐妹俩身边。   林佳还有些胆怯,但又的确是饿了,手里拿着干粮,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姐姐,林若朝她点头,她才敢小心翼翼地啃上一小口,渐渐地,小口变成大口,再变成狼吞虎咽,结果吃得太急,不小心噎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   墨轩羽连忙取来水袋,喂林佳喝了几口,同时轻轻拍她的背,好半天林佳才终于把气喘顺了,有些胆怯地躲进姐姐林若的怀里,委屈地看着墨轩羽。墨轩羽无奈地笑了,弯腰伸手轻轻拍拍林佳的脑袋,低声哄道:   “没人跟你抢的,慢点吃。”   林若抱着林佳,看着墨轩羽,眼里带着感激。雪落的目光也落在墨轩羽身上,眼前这个女子给她太多诧异,一面张扬,一面残酷,一面又柔和温婉,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呢?   因为带了林若林佳两姐妹上路,原本一个月可以走完的路程,硬是让墨轩羽多走了半个月,这一个半月,两姐妹与墨轩羽的感情越发亲厚,连带着雪落也和姐妹二人熟识起来,不时聊两句,但让雪落无奈的是,姐妹俩开口闭口都是墨语姐姐怎么怎么样,心里眼里尽是对墨轩羽的崇拜。   水月的都城名月鸿,是个比炎都还要繁华的主城,墨轩羽初来咋到,没有去处,便赖着雪落,带上林若二人一起住到雪落的住处,让墨轩羽诧异的是,雪落明明在水月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她住的地方却与炎都的小院相差无几。   打理小院的人也是墨轩羽的熟人,许久不见的杉儿,当墨轩羽走进院门的时候,正走出来迎接雪落的杉儿看见她,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有言语,直到雪落清冷的声音响起,才让杉儿回过神来:   “别愣着,去让厨房准备几个小菜。”   杉儿连忙应了,转身就要往厨房跑,却在转身之前,下意识地看了墨轩羽一眼,见墨轩羽的目光在院子里四处飘荡,根本没有注意自己,不由心里嘀咕,这人和墨家少爷长得太过相像了!   进城门的时候,墨轩羽顺手将一张贴在城门上的告示扯了下来,先在趁着晚膳尚未端上来,墨轩羽将告示展开。这是一张诏书,三日后,月鸿城会举办五年一度的擂台比武,由此招纳天下英才,可入水月为官,册封将军头衔。   墨轩羽看得满眼冒光,雪落瞥见展开的告示,有些奇怪地看看墨轩羽那小小的身板,她实在闹不懂,墨轩羽究竟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墨正式入驻水月了……   ☆、第十五章 兵中之王   吃饭的时候,墨轩羽见杉儿时不时便看看自己,有些无奈,但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专心吃饭,对杉儿好奇的视线不予理会。   第二日,墨轩羽一早就起来,她要带林若林佳两姐妹回家。雪落有事,要入朝面圣,不能和墨轩羽一同出去,墨轩羽也乐得如此,雪落一直在她身边,反而让她束手束脚,担心被看出身份来。   墨轩羽不识路,但两姐妹知道怎么走,当墨轩羽跟着她俩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一间看起来算是不错的大院,敲开门,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见到墨轩羽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跟在墨轩羽身后的姐妹二人,骤然大喜过望,扑倒在地: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还活着!”   屋里,一个老人杵着拐杖缓慢走出来,眼眶通红,墨轩羽一见便明了,这家人怕是已经收到消息了。那老太太急匆匆地走过来,林若林佳两姐妹一见到老太,眼眶里的泪一下子就掉下来,扑到老太太怀里,连较为成熟的林若,也哭到失声。   “好孩子,好孩子,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林老太紧紧抱着两个孩子,情绪激动,好半晌才缓过劲来,看到还立在一旁的墨轩羽,对姐妹二人问道:   “这位是?”   林若这才想起墨轩羽还在旁边,立马从老太怀里钻出来,一手拖着墨轩羽的袖子到老太面前,说:   “奶奶,这位是独孤墨语姐姐,是她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了我们,如果不是她,你们就真的见不到我和小佳了,墨语姐姐是我们的大恩人。”   “恩人!是大恩人!”   林老太一听竟是墨轩羽救了两个孩子,顿时激动不能自抑,两忙让身旁的男子将墨轩羽迎进内堂,好生伺候。盛情难却,墨轩羽跟着男子走进内堂中,林老太和林若林佳两姐妹也进得厅来,林老太让候在一边的侍女看茶,然后转头对那男子低声吩咐两句,男子便退下了。   “独孤姑娘,你救了我家小佳小若,大恩无以为报,我林家是以兵器行当起家,如今我儿不幸被匪徒所害,小佳小若尚小,老婆子我年纪也大了,这行当已做不下去,我儿生前尚有两件收藏,权当一份心意,望独孤姑娘莫要拒绝。”   墨轩羽惊愕:   “这如何使得?我救小佳小若乃是率性之举,也是我同两姐妹有缘,又怎能收你们的东西?”   “墨语姐姐不要拒绝。”   林若松开挽着林老太的手,跑到墨轩羽身边,扯着她的袖子,满眼殷切地看着她。墨轩羽刚想开口推脱,之前退下的男子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件兵器,其中一件乃是上好精铁打造的短剑,精致锋锐,剑刃寒光闪烁,一看便知道乃是兵中上乘。   而另一件才是真正吸引墨轩羽目光的所在,竟然是一柄银亮的霸王枪,枪身长一丈三尺八寸,重八百多斤,那男子仅是将这柄枪拿在手中,就已经满头见汗。   墨轩羽的视线瞬间便被那柄霸王枪吸引了,林若扯着她的袖子,将墨轩羽的视线拉回来。林若记得,那日墨轩羽救了她们,用的就是一柄红缨枪,所以,她指着那柄霸王枪,对墨轩羽说:   “墨语姐姐,不要拒绝我们,这霸王枪在你手中比在林家更合适,你别看我和小佳都还小,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们都懂,林家除了这两样兵器,再拿不出更多的东西,但墨语姐姐和雪姐姐对于我和小佳的救命之恩,岂是这两件死物可以抵得上的?但求墨语姐姐莫要嫌弃!”   林若说得情真意切,而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动了墨轩羽,的确按照林家如今的情况,哪怕这两样兵器留在这里,也保不准那天就会招来祸端。   林老太深深叹了一口气,接过林若的话说:   “过几日,我便打算带着小佳小若两人搬出去,将这房子变卖了,东西我们也拿不走,独孤姑娘便不要再推辞了。”   墨轩羽犹豫半天,终究还是点了头,临行时,林若林佳一边一个扯着墨轩羽的袖子,泪眼汪汪:   “墨语姐姐往后还会来看我们吗?”   “自然,你们若是遇到困难,就来找我。”   两姐妹用力点头,然后目送墨轩羽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墨轩羽手里提着用布裹好的霸王枪,将短剑挂在腰上,步履有些沉重地往回走,这八百斤的重量拿在手里,若非体内充沛的内力,怕是她根本拿不动的。尽管这枪很重,墨轩羽却是打心里喜欢,将枪杆握在手里,竟然就不想再松开,这便也是一种缘分吧,她想。   走着走着,直到阳光照到头顶,墨轩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刚才她走在闹市中,感觉四处都是一样,现在周围的人渐渐减少,她才觉出不对来,这路和早上走过的路完全不一样。   墨轩羽额头上有汗,她抬手擦了擦,脚下步子没停,突然面前传来撞击的感觉,墨轩羽手里拿着霸王枪,重心不稳,整个人随着撞击的力度往后倒,她下意识地将枪从腋下往后杵,想利用枪身支撑自己即将落地的身体。   却在霸王枪枪尾沾地前的一瞬,靠近枪尖的位置被人一把抓住了,于是墨轩羽的身体就被吊在半空,骤然停止。她有一瞬的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右手在枪杆上一旋,脚下一踏,借力后翻,顺势将霸王枪从那人手中抽出来,落地将枪背在身后,退两步站稳。   直到这时,墨轩羽才看清刚才被自己撞到的人,只一眼,墨轩羽便惊艳地愣了神。那是一名女子,却穿着素白的男式长衫,剑眉星目,唇角带笑,面貌较男子多一分柔和,较女子多一分爽朗,左手背后,右手拿了一把精铁折扇,腰间蓝线锦绣的腰带上系着一枚白玉牌,尊贵潇洒之气浑然天成。   “霸王枪,姑娘好气魄!”   眼前人笑着称赞,毫不掩饰对墨轩羽的欣赏,倒是墨轩羽听见这句话突然回过神来,眼神一凛,再看这人时,眼中便多了一分警惕。她手中的霸王枪尚且用布包裹着,那人只凭一抓便弄个一清二楚,而且,看这人的样子,霸王枪加上自己的重量,竟然如此云淡风轻,墨轩羽观察良久,只得一个结论,此人深不可测。   见墨轩羽如此,那人却毫不在意,缓步从墨轩羽身边走过去,错身而过时,略显中性的声音在墨轩羽身旁响起:   “或许,我们还会再见面。”   说完,她啪一声打开折扇,朗声笑了。墨轩羽骤然回头,却见身后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空寂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路人匆匆走过,墨轩羽有些愣神,心里猜测着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等墨轩羽找到回去的路,并且敲响雪落那间小院的院门时,太阳已经落山,她已经将月鸿城逛了大半。杉儿将门打开,看见门外的人是墨轩羽,立马将她迎进院里,并对屋子里的雪落高声喊道:   “小姐!独孤姑娘回来了!”   房门应声而开,雪落出现在门口,看着墨轩羽,眼里一瞬闪过复杂,随即便隐匿下去:   “你去了哪儿,怎么现在才回来?”   墨轩羽有些尴尬,进了屋,看见餐桌上满满一桌菜,还没有动过,心里有些愧疚,她没想到雪落竟然会等自己吃饭。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墨轩羽才不自在地理了理耳发,扭捏地开口:   “我迷路了……”   闻言,原本绷着脸的雪落突然就忍俊不禁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里带着些许戏谑,有趣地看着墨轩羽,她是才知道,之前见过那么多面的人,原来还隐藏了这么傻傻的一面。   墨轩羽被她这种看猴子一般的目光弄得不自在,随手将腰上的短剑卸下来,递到雪落面前:   “喏,给你的。”   雪落果然惊讶,从墨轩羽手中接过短剑,拆开裹布,不由更加惊愕,抬头奇怪地看着墨轩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给自己一个如此上乘的短剑,而墨轩羽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也伸手将霸王枪上的裹布扯下来,给雪落看。   当霸王枪的全貌显现出来,雪落也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看墨轩羽,她首先搞不懂这两件上乘兵器到底是怎么来的,其次,难道墨轩羽这懒散相竟然可以将霸王枪拿了一路,还最终找到了自己的院子。   “这是?”   墨轩羽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便将林若林佳二人家中的情况,以及林老太说过的一些话原封不动地描述给她听。雪落沉吟一会儿,末了,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追究。   这时候,杉儿将拿下去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来,整齐地搁在桌上,让墨轩羽与雪落用餐。墨轩羽第一个坐到桌旁,她今天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   雪落见墨轩羽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吃相,不由抿起唇角,眼中有隐隐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你们觉得那个人是谁?   ☆、第十六章 当世独一   距离月鸿城中开擂台的时间还有两天,这两天里,墨轩羽几乎没有安静待在雪落的院子里,动不动就往外边跑,两天的时间,她将月鸿城整个摸熟了,除了坐落在城中心的水月皇宫,所有地方都跑过一遍。   更多的时间,她跑去林家的院子,陪林若了林佳两姐妹,墨轩羽知道,往后自己会越来越忙,她来水月自然不是游山玩水的,而林老太也会带着姐妹两人离开,具体去哪里,她还不知道,所以,或许这次见面之后,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   尽管她和林家两姐妹相识不过一个多月,但却很喜欢和她们在一起的感觉,墨轩羽觉得,也许多年以后,自己也会养一个像林若林佳这样的孩子,但她心里有些遗憾,或许这辈子,她也不会有自己的小孩儿,尽管这个世界有很多超乎想象的东西,就好比青叶只用三天就治好了自己无法动弹的身体。   但是,这个世界,女人和女人可以有小孩儿么?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听说过。   从林家离开,墨轩羽一路踢着石子走,内心有些沮丧,因为林老太告诉她,明日就会带着两姐妹离开,而明日,自己是没法去送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墨轩羽慢悠悠地晃到小院外,看着院子里敞亮的烛光,凝视了很久,才终于上前敲响了门扉。   杉儿从里面将门打开,她已经习惯了墨轩羽的早出晚归,况且,自家小姐也没有说什么,便更轮不到她来管,只是,这两天墨轩羽回来地越来越晚,看看现在的天色,已经快到三更,这人到底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看着墨轩羽脸上有些沮丧的表情,杉儿终究是没有说话。墨轩羽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屋子,刚走了两步,雪落的房间便打开了,墨轩羽停下脚步,回望她。   “你明天要参加擂台比武?”   “嗯。”   雪落看出墨轩羽兴致不高,至于原因,她自然是一清二楚,毕竟月鸿城中发生的事情,一草一木,都在她眼中,这也是为什么,雪落这两日都没有过问墨轩羽的去向。墨轩羽回答后,见雪落不说话,转身就走,因而没有注意到雪落有些犹豫的神情。   直到墨轩羽推开自己的房门,身后才再一次传来雪落的声音:   “我希望你不要去参加。”   墨轩羽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不解地望着雪落,可惜雪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墨轩羽偏着脑袋,看着被雪落轻轻关上的房门,不知所以地撇了撇嘴,她不知道雪落为什么要突然这样说,难道这擂台比武还有什么乾坤不成?即便是有,她又为何告诉自己?雪落与独孤墨语非亲非故,不是吗?   第二日清晨,墨轩羽早早起来,提着新得的霸王枪,轻快地出了院门,朝城中心走去,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苍狼。墨轩羽并非没有考虑雪落的话,但她却是不能退缩的,哪怕这擂台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对墨轩羽而言,替这一世的父母报仇是势在必行的事,而她的仇人,却是如今的墨轩羽无法对抗的,所以她来到水月,她要在这里一手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而这一切的开始,便是地位,她需要一定的地位来支撑自己麾下的势力。   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在水月想要得到一定高度的地位,最重要的,便是得到女皇的赏识,这五年一度的擂台比武,无疑是目前为止,最有利也是最快的途径,如此机遇,墨轩羽怎么可能放弃。   墨轩羽沉着脸,依旧穿着那身火红的衣装,依旧是那散漫的发饰,但她脸上却再看不见嬉笑的神情,明丽中却透着疏离,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到达城中的时候,一块平旷的空地上,已经架起了三个擂台,其上,各有两人对比,台下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光着膀子的汉子。很显然,台上的人都只是开盘小菜,不过会些拳脚的普通人,稍稍有些武功的人,在上边坚持两三个回合,也被很快刷下去。   墨轩羽环顾四周,除了三个擂台,竟然未有看到做裁判的人,也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水月女皇,既然是五年一度的大会,怎么竟然如此草率?   在擂台西侧的酒楼中,几个衣着华贵的人坐在窗边,而那几人却将一名女子围在中间。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斜斜靠在椅子上,身旁摆满了各种糕点水果,她随手挥了挥:   “朕要的是一个将军,而非庸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跪在众人身后的几人惶恐地点头应诺,纷纷退下去,那女子竟然是水月的女皇风书雪,她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三个擂台,随手拿了一块桂花糕,优雅地抿进口中,坐在她身边的水月大臣们一句话也不敢说,个个坐得笔直,唯有站在风书雪右侧的一人,脸上一直带着笑,一把折扇轻轻地摇,似乎没有任何事,可以将之惊扰。   “月,你为何不坐?”   风书雪又吃了一块儿栗子糕,才扭头看这个站在她旁边已经有一会儿的人。风无月垂头看她,眼神柔和,却隐隐透露些微狡黠,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若是墨轩羽在这里,定然会惊呼出声,那人赫然便是前日墨轩羽在街上偶然撞到的神秘人,风无月勾着唇,轻笑道:   “我在等人。”   “哦?不知我们的风大将军在等谁?”   风书雪微微皱着眉,不满意风无月语焉不详,却轻率带笑的语气。看出风书雪有些赌气,风无月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偏着头,故作沉思状,然后回答说:   “是个红衣翩翩的姑娘。”   “你!”   闻言,风书雪瞪眼嘟嘴,一下从椅子上坐直了,恨恨地看着风无月,见风无月脸上依旧是她标志性散漫不羁的笑容,怒由心生,脸上却突然笑了。这笑太突然,让风无月呆了瞬间,却在下一瞬,风书雪伸手,狠狠地在风无月腰间软肉上捏了一把。   只一瞬,风无月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精彩,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出声叫痛,风流倜傥的形象宣告破功。而风书雪则开心地笑了,拍了拍手,再倾身拍拍风无月俊俏的脸颊,道:   “叫你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而两人身边不远处坐着的大臣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风无月笑得无奈,眼中却满溢着宠溺,风书雪白了她一眼,转而继续靠在椅子上,随意地问道:   “能让你提出来的人物,自然是不一般的,在哪儿呢?”   风无月手中折扇一合,遥遥指了一个方向,叫风书雪看。   过了正午,擂台上的人明显不是之前可以比较的,墨轩羽依旧没有上台的打算,这个比武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贸然上去,结果就是被车轮战刷下来,哪怕她拥有别人不及的内力,也架不住人多。   眼看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墨轩羽也不想站在太阳底下晒着,干脆寻了一家茶馆,点了一壶竹叶青,软着身子,懒散地靠在桌边,喝两口茶,再不时瞥一眼擂台上的发展,惬意至极。   风书雪顺着风无月指的方向,一眼便看见那个在人群中格外耀眼的女子,见墨轩羽靠着桌子,一点仪态也无,手里拿着个茶杯玩耍,那懒散却不羁的模样,倒是和身边这人有点相似,不由笑道:   “除了和某人一般懒散,看不出什么。”   “是么。”风无月半眯着眼睛笑,看着风书雪整个人赖在躺椅上不起来,也不知道她口中的某人,到底是指的谁?但她可不会傻到触风书雪的霉头,只继续道,“你可知她用什么兵器?”   嗯?风书雪闻言稍稍凝神,见风无月脸上虽然柔和,却带了些认真的表情,不得不开始思考,半晌轻轻摇了摇头,不解问:   “是什么?”   风无月神色严厉地瞥了四周一眼,低下头,靠在风书雪耳边,低声道:   “流云枪。”   “什么?!”   风书雪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没有半点作为女皇的觉悟,一把抓住风无月的袖子,急迫低语:   “你是说,她用的竟然是允黎王朝,逍遥王的破甲神兵,当世独一,霸王枪流云?”   “枪身一丈三尺八寸,重八百,除了流云,我再想不到别的东西。”   “真的是流云吗?流云已经消失近五十年了。”   风书雪激动过后,迅速冷静下来,毕竟是一国之君,她不会让自己长久处在无法控制的情绪里。风书雪脸上的神色十分认真,如果真的是流云,那么,或许从这个人身上,可以有所突破。   “或许,这就是天意。”   风无月喃喃地说,不知道风书雪是否听见。   而此时依旧看着擂台上比试的墨轩羽,对酒楼中的对话一无所知,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日光渐渐西沉,而其中一个台上的男子已经战了好几场,每场不过十招,对手必然被踹下擂台,如此实力,将台下跃跃欲试的挑战者镇住,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没有人再敢上台。   那男子脸上的笑容十分自负,这场擂台赛的赢家,他势在必得。就在他笑着稳操胜券,准备潇洒坐在台上歇息的时候,一个懒懒的女声穿过嘈杂的人群,响在众人耳边:   “人长得丑,就不该出来丢人现眼。”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不给我留言,不开心……   ☆、第十七章 擂台比武   骤然响起的声音,语调轻蔑,瞬时激怒了台上的男子,想他岳秋宇什么时候受人如此奚落过,岳家在月鸿城也算是举足轻重的武林世家,尽管他不如别家公子哥长相好看,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入目,墨轩羽这话已经严重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何方宵小,上台来战!”   岳秋宇握剑的手紧了紧,看着墨轩羽走上台来,她一身火红的衣装,将整个世界染得一片火红,唇角带笑,手中一杆银亮霸王枪,衬着背后绚烂的夕阳,墨轩羽的身影竟然有一瞬间,给岳秋宇一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尽管知道说话的人是一名女子,但岳秋宇从未想过,竟然是如此独特的女子,她脸上散漫的笑容几乎瞬间勾去了岳秋宇的心魂。下一瞬,他便回过神来,既然你看不起我,那我要让你向我求饶,岳秋宇阴沉着眸子,盯着墨轩羽的眼神有如看准猎物的饿狼。   墨轩羽半眯着眼睛,被岳秋宇毫不掩饰欲望的眼睛激起愤怒,满心厌恶,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提枪便朝岳秋宇攻去,反正她一个女子,和一个这么恶心人的男人讲什么规矩?   突兀响起的破空声惊了岳秋宇一跳,他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泼辣,说也不说一声,就迎面打来,等枪尖接近岳秋宇面门,他才终于有所动作,挥剑横档,手下用了五分力度,面对漂亮的女子,男人总会生出莫名其妙的虚荣心,然后用尽一切方式,证明自己,就像此刻,岳秋宇看墨轩羽一个瘦弱的女子,不过二十岁,武功造诣能有多高?   可惜,岳秋宇明显轻敌,他的虚荣选错了对象。而为此,他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墨轩羽手中的苍狼飞扑岳秋宇的面门,他挥剑横档,精铁相触的瞬间,爆出清脆刺耳的声响,岳秋宇只感觉手臂一麻,磅礴的力道几乎将他手中的剑震落。   额头传来轻微的刺痛,岳秋宇全力撑着枪尖,惊恐地看着几乎贴在他眼前的霸王枪,枪尖距离他的眉心还有半寸,但锋锐的气息依旧在他的额头划出一道口子,一颗血珠顺着他的鼻尖滴落下来,他却不敢妄动。   墨轩羽轻蔑地勾起嘴角,也不去看她的苍狼给这个男人造成了何等的震惊,抽枪的瞬间,回身一击横踢,准确命中岳秋宇的小腹,那个刚刚还自负不已的男人竟然在一招之内被墨轩羽踢飞,狠狠砸在擂台之外的空地上。   尽管有岳秋宇轻敌的成分在里面,但谁能说,墨轩羽的实力不够?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张扬女子,实实将在场的汉子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有些人回过神来,其中一人跳上擂台,和墨轩羽道了一声失礼,便举刀攻来,不去理会身后一片唏嘘。   墨轩羽冷哼一声,难道这些人都没有长脑子么?刚才那一下不能说明问题?竟然还把她当软柿子捏?如此,便莫要怪她手下不留情!   那男人手中的刀并未近身,墨轩羽的苍狼已经提前到了,那男子侧身闪过,长刀没有一丝停顿,朝墨轩羽脖子砍来,用力之大竟还带着呼呼风声。墨轩羽眼神一凛,右手松开枪杆,脚下一错,背着苍狼转了半圈,避开刀锋,与此同时,苍狼枪杆稳稳落在墨轩羽左手。   一瞬间,男子旧力用尽,新力未生,刀出而无回。墨轩羽握枪的手臂侧边半伸,用力一震,苍狼便带着一股磅礴的内力击在男子背心,一口血溅在擂台上,而男子也如断线的风筝,飞出擂台。这名男子是目前为止,受伤最重的人。   台下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厉害,再一次,仅仅两招,便克敌制胜,而且下手之狠,无人能及。   西侧的阁楼上,风无月和风书雪一直注意着场上的变化,早在墨轩羽上台挑战的时候,风书雪便坐直了,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以及,她手中握着的那柄霸王枪。   果然,风无月没有说错,果然是流云。而墨轩羽接下来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见墨轩羽连胜了两场,便站起身,道:   “今日便到这里吧。”   暗中立即有人领命退下。   墨轩羽站在场中,目光冰冷地朝台下一扫,所有与她对视的人,立马便将视线转开,无法承受那双眼睛里满溢而出的杀气。墨轩羽本身并没有杀多少人,但她曾经见证了多少杀戮,而那些溅在她身上的血,每一滴,都凝成杀气,萦绕在她身上。   人群后边突然喧嚣起来,墨轩羽也闻声抬头,见人群渐渐分出一条道,一个黑衣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张诏书,身后跟着数十个锦衣卫,他走到三个擂台中央的位置站定,展开高声念到:   “日色渐晚,擂台比武今日到此为止,决出三名优胜,明日午时,进行最终决战,届时,将决出一名胜者,允许入水月为官,陛下将封其为将!”   临走时,墨轩羽转头瞟了一眼另外两座擂台,上面分别站了一个人,是两名男子,其中一人瘦高,叫张乐,武器和墨轩羽一样,用的是枪,而另一人长得很结实,浑身肌肉硬如铁石,面容憨厚,名字也很平凡,叫平帆,但墨轩羽可不会小看这个人,如果真的平凡,又怎么会成功在擂台上站了这么久。   第二天,墨轩羽按时来了城中心,昨日设立三座擂台的地方,如今只放置了一座足有原先三倍大小的擂台,台上还是昨日那名男子,他手中拿着三支竹签。   等墨轩羽三人都到场,分别从他手中抽了一支竹签,墨轩羽手中的竹签头上是白色,而另外两个人都是红色。那黑衣侍卫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抽签结果,便让墨轩羽退下擂台。墨轩羽耸了耸肩,对此她并不在意,顺便还可以观察一下敌情。   这场较量和原先的擂台赛截然不同,光凭脚下不断震动的地面就可以看出来,那面貌憨厚的平帆走的是力量路线,他行动相对较慢,但只要有一招擦到对手,便让人气血翻涌,更别说挨上一下结实的。   相比力量型的平帆,张乐明显是灵敏型的,这就导致了,这场比试尽管两人实力相当,但速度快的张乐本身就具有一定的优势,最终,两人战了约莫一个时辰,张乐才终于将平帆逼到擂台边缘,手中的枪杆奋力一扫,将那他推下擂台。   经过这场比试,张乐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却强自硬撑,墨轩羽看了他一眼,不屑于乘人之危的勾当,朝那他点了点头,便席地坐在台上,冷着脸道:   “半个时辰之后再比。”   闻言,张乐诧异至极,愣了一瞬,然后笑了,眼前这女子当真奇特,哪怕真的败在她手里,也不丢人。半个时辰,一分不多,一秒不少,墨轩羽站起身,斜斜握着苍狼,同张乐对视,两人均是用枪,相撞的视线中爆出一阵噼啪的雷光。   “请。”   两人同时说出口,然后又同时出手,一时间精铁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相比之下,墨轩羽的武功其实并不如何出色,较张乐而言,招式并不精通,但她胜在武器和内力,苍狼八百斤的重量,对于张乐而言,每次撞击都感觉自己在蜉蝣撼树,两条手臂已经麻木,快要失去知觉。   张乐出手越来越快,因为他感受到浓烈的危机,墨轩羽和他交手,每一招之后,他都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进步,每多一招,墨轩羽手中的苍狼便舞得更加流畅圆润,这恐怖的天赋让他胆寒,如果不能尽快结束战斗,他有理由相信,最后失败的一定是自己。   奈何墨轩羽一直不给他全力一搏的机会,两人来来回回战了百来回合,张乐才终于找到机会,怒啸一声,一把抓住枪尾,朝墨轩羽迎面刺来,枪尖蕴含的凌冽气势,让墨轩羽的面颊生生刺痛。墨轩羽握紧枪杆,飞速后退,却在此时,身后响起异样的破空声。   墨轩羽心里一紧,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腾在空中的身体奋力翻转,硬生生地扭开半个身位,同一瞬间,一把短剑从墨轩羽背后飞射而来,擦着她的肩膀过去,正好没进张乐的胸口。   朝前刺的枪骤然止步,无法寸进半分,张乐瞪大了眼,满眼的不可思议,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墨轩羽狂怒,猛地回头,便见岳秋宇躲在台下,战战兢兢地看着两人,他想偷袭墨轩羽,没想到竟然击中了另一人,如今事情败露,他立马就想逃走。   身体瞬间行动,墨轩羽一跃而起,从张乐的手中将枪抽出,内力疯狂地涌入持枪的手臂,奋力一甩,众人只见银光一闪,刚转过身,跑了没几步的岳秋宇,便被一柄红缨枪穿胸而过,一下钉在地上。一切太过突然,也太迅速,快到枪尖穿过岳秋宇的身体,却没有立即要了他的性命。   张乐瞪着眼,瞳孔中倒映着岳秋宇死前绝望挣扎的样子,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墨轩羽回头看他,还未走出一步,他的身体便轰然砸在地上。墨轩羽默然地停下脚步,心情沉重,张乐是代她死的,而那句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却是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过节,想给你们双更,但是昨天居然被人举报了,整个文都被锁,你们大概看不到了,但我还是会更文,然后存稿,等什么时候解锁了,我给你们补更,我整个人都不太好,感觉码字的积极性受到了很大挑战,心情挺糟的。   下一更三点整   ☆、第十八章 平城将军   结果,这场难得的擂台比武,以一种意料之外的结果草草结束,直到黑衣仲裁带来的锦衣卫将张乐、岳秋宇二人尸身带走,然后在她耳边喃喃念叨了什么,将一张圣旨塞进墨轩羽手中,她才恍然惊醒,偌大的比武擂台,只剩下她一个人,地面上的血已经干涸,结成黑色。   她垂着头,眉心扭在一起,抿着唇,手中苍狼低垂着。身边突然喧嚣起来,墨轩羽漠然转头,却见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小队人马将墨轩羽围在中央,那男子身边一个弓腰的人,指着台上的墨轩羽,满脸褶皱挤在一起,怒声斥责:   “老爷,就是她,这个女人杀了少爷!”   那男子满眼的丧子之痛,见到墨轩羽,听见旁人如此说,顿时所有愤怒都爆发出来,指着墨轩羽朝手下的人咆哮:   “给我杀了她!替我儿报仇!”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当初的何家少爷,不也是如此么?何云睿死后,何苍古杀了多少墨家人?唯一不同的,这次是墨轩羽自己动的手,而她,也再无所顾忌。   男人身后跟来的打手纷纷亮出武器,眼看就要不顾一起跳上擂台将墨轩羽缉拿,这时,一声清冽的喝声骤然响起,声音很远,却凭着深厚的内力,传到每个人耳边:   “住手!”   墨轩羽抬起头,这声音她听过。果然,片刻之后,一席白衣的风无月踩着柳叶飘然落下,站在墨轩羽与岳家家主中间,依旧是她固有的那般潇洒模样,手中的折扇却没有打开。她带笑的眸子看着岳家家主,勾着嘴角,道:   “此人乃是陛下钦点的平城将军,岳家想动人,可问过陛下?”   看见风无月的时候,岳家家主便从愤怒中清醒过来,面对水月第一大将,他不敢放肆,只得低下头,努力掩藏眼中的阴鸷,低声道了句不敢。风无月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不服,脸上虽然笑着,但眼中却是毫不掩藏的冷漠与轻蔑:   “子不教,父之过,你岳家,不过如此。”   说完,根本不管岳家人个个怒火中烧的表情,回身拍了拍墨轩羽的肩膀,笑着叮嘱她明日进宫受封,便啪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摇一边走,她知道,岳家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在她出面之后,还明着针对墨轩羽,至于其他的,如果墨轩羽自己没有能力处理,那么,她们也用不着这么没用的人。   墨轩羽看着风无月渐渐消失的背影,如果如今她还不能明了风无月的身份,她便不用在待在这里了,整个水月,能做到千里传音,踏雪无痕,只手擎天的人并不是没有,但能将这几样都做得如此云淡风轻,便只有那传说中的人物,风无月了。   但她对于风无月这种突然跑出来抱打不平,又骤然转身离去的行为嗤之以鼻,没想到堂堂水月第一大将,竟然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墨轩羽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的墨家少爷,风无月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心知肚明,但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水月女皇要收拾岳家,或者,还有更多的家族,她乐得做那第一把刀。   墨轩羽回到雪落的小院,发现雪落并不在院中,她也不在意,让杉儿准备了些饭菜,打算等着雪落一起回来吃饭,毕竟是她在水月走出的第一步,具有不同以往的意义,而雪落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她谈天说地的人了。   可是,让墨轩羽惊讶的是,雪落这晚却没有回来,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了,如今已是临近六月,日头渐长,天黑透了雪落也没有回来,墨轩羽有些不满,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也是在外边晃悠到很晚才回来。既然雪落不回来,那她便自己抱着碗吃饭,饭后坐在庭院里的凉亭中发了一会儿呆,便睡下。   第二日一早,墨轩羽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打扫院子的杉儿,似是不经意地提起:   “雪落呢?”   杉儿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回道:   “小姐有事,昨日便出去了,这几日都不会回来。”   “哦。”   难怪昨天没有看到她人,墨轩羽在心里暗暗嘀咕,不在便不在呗,墨轩羽并不在意。简单收拾了一下,也没有什么需要特意准备的东西,末了,提着苍狼走出门,进宫面圣。   水月的皇宫和炎都的皇宫格局差不多,在墨轩羽看来,都是一样的弯弯拐拐,容易迷路,或许,这个世界的人都喜欢将房子宫殿设计成这样的?守在皇宫门口的侍卫见到墨轩羽,立即恭敬地弯腰行礼,倒是让墨轩羽好生不习惯。   那侍卫将墨轩羽带到议政殿门口,便走开了,墨轩羽守在殿外,等着传召。不多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跑出来,高声唤了墨轩羽的名字,她便理了理衣领,随着那太监走进去。   见惯了古人的铺张浪费,墨轩羽对皇宫的金碧辉煌已经可以做到完全免疫,学着在炎都时候的样子,走到大厅中央,俯身行礼,然后等风书雪说了平身,才站起来。她抬起头,隔着远远的距离打量这个水月的女皇,眼里丝毫没有胆怯,让人觉得莫名嚣张,连同墨轩羽刚刚的礼节,如今看来,也好像丝毫没有诚意,权当走了个过场。   站在侧边的大臣们个个哗然,但却不敢说什么,毕竟他们的陛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风书雪看着墨轩羽的眼神倒是饶有趣味,除了风无月,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桀骜不羁的人了,尽管墨轩羽只是一个女子。   她笑着将一张圣旨交给身边的士官,那士官上前两步,展开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擂台比武,独孤墨语独占鳌头,水月女帝求才若渴,感念其能,特封为平城将军,领兵十万,镇守西玉关,念七月初女帝华诞,可宴后再赴边关。钦此。”   墨轩羽眼中爆出一瞬精芒,却又瞬间隐匿下去。西玉关,水月西面的一处天险,易守难攻,同荣国接壤,侧边还有一个叫无涯的小国,风俗独特,据墨轩羽之前了解到的,这无涯国,有点像曾经在小说里多次读到的苗疆,其民善巫蛊,但国力甚微,在炎国与水月这两个庞然大国中间夹缝求生,实属不易。   高声道了谢主隆恩,墨轩羽从士官手里接过圣旨,风书雪见已无要事,退了朝,回到寝宫,风无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正拿着一卷书认真看。难怪之前没有在朝堂上看见她,风书雪暗自嘀咕,屏退了宫里的侍女,走到风无月身边,俯身将她手中的书卷抽走,然后毫不顾忌地坐在风无月的腿上,双手环上她的脖子。   风无月抬眼看她,却见风书雪两条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满脸愁容,不由伸手搂住她的腰,平和地问:   “怎么了?”   风书雪撇了撇嘴,将脑袋靠在风无月的肩膀上,声音有些沉闷:   “我把圣旨给她了。”   “哦?那又是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烦忧?”   风无月毫不在意的样子,轻轻抚了抚风书雪的脑袋,结果换来一记粉拳,这人什么时候都不忘贫两句,风书雪嗔恼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才回答:   “我让她带兵镇守西玉关。”   “嗯?西玉关?不是跃龙关?”   听风无月问起,风书雪摇了摇头,解释道:   “小城暴乱无可厚非,我完全可以随便换一个人去跃龙关,但西玉关,或许,只有她才可以。”   “但是,西玉关太危险了,而且,月鸿城里的事情又如何作?”   风无月皱起眉头,她手里的眼线已经接到消息,近两个月,无涯国有近二十人出现在荣国境内,如果将墨轩羽放在西玉关,一个不慎,她便再也回不来了。   风书雪眉头不展,风无月所说的正是她担心的,月鸿城其实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暗地里有好几家势力秘密联合在一起,目的为何,她们还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好事,其中就有武林岳家,布商贾家,振云镖局霍家。   风无月昨日将墨轩羽抛出去作饵也是迫不得已,不能打草惊蛇,就只有另想他法,而墨轩羽无意间激怒岳家的举动,正中风书雪下怀,便趁势将墨轩羽推了出去。   既然决定让墨轩羽七月中就赶赴西玉关,那么距离七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要将月鸿城中的祸患连根拔起。这着实有些难度,风无月看着风书雪紧皱不展的眉,有些心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既然已经将这人推到台面,不若一鼓作气,寻个噱头,让城里热闹起来,越是热闹,越容易引发骚乱,书雪,你可明白?”   风书雪轻轻吐出一口气,有风无月在她身边,便什么烦恼都不用太过担忧,这人永远能在她遇到问题的时候,替她找到最有效的解决办法。贪恋地靠在风无月怀里,风书雪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低低嗯了一声,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章情节慢慢展开了,风无月和风书雪这对副CP,哎呀,好有爱,在想要不写完墨,写这俩呢   今日第二更,参上~   ☆、第十九章 窥破把戏   墨轩羽从皇宫出来,手中拿着一份图纸,那是风书雪身边的小太监交给她的,说是女皇赐给她的府邸,墨轩羽照着图纸上些的地址走,在水月城南找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非常气派的院落,大门前有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朱红雕花的门扉,门上的牌匾已经换了新的,上书平城将军府,大气磅礴,令人肃然。墨轩羽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对这宅子很满意,走上台阶,将门敲响,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门里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看敲门的是个女子,又见了这一身标志性的红装,立即辨识出墨轩羽的身份,连忙躬身将墨轩羽迎进们,恭敬向她行礼:   “将军。”   墨轩羽走进去,四下看看,走在她身边靠后一步的男子不时向她介绍将军府的格局,墨轩羽听得并不十分认真,但还是时不时点点头,对男子的讲解做出一点回应。直到整个将军府都过了一遍,墨轩羽才转头看着男子,问道:   “你叫什么?”   听墨轩羽如此问,那男子立马低头顺目,回答道:   “回将军的话,小的邵辉。”   “嗯。”   墨轩羽轻轻点了点头,当初住在雪落的院子里,一来是因为她初来乍到,对水月一点都不熟悉,再者,雪落此人虽然性子冰冷,但其实心地还算善良,况且杉儿也曾照顾过自己,所以她住在雪落那儿倒是惬意。但如今不同,她得了封赏后,再住在雪落那里就说不过去,毕竟对于雪落而言,独孤墨语只是陌生人。   而且,有很多事情,在雪落哪儿是做不了的。打定主意,墨轩羽当天上午就在杉儿惊愕的目光中将自己的东西打包拿走,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朝杉儿笑了笑,告诉她自己现在住在城南的平城将军府,叫她转告给雪落,便拿着小小的包裹,出了院门。   回到将军府,墨轩羽将自己的东西放好,将军府中早已将主卧收拾出来,墨轩羽放了东西就唤了个丫头去找邵辉过来,她已经从邵辉口中得知他便是这将军府现任的主管,府中的所有丫鬟下人都是他带进来的。   邵辉来的很快,进门便低着头朝墨轩羽行礼:   “大人。”   墨轩羽点着头,脸上带着笑,却突然出手,一把卡住邵辉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只一瞬,邵辉的脸便涨的通红,下意识地攀住墨轩羽的手腕,奋力挣扎,想要从她手中脱出来,奈何邵辉虽然会武功,内力却不若墨轩羽那么深厚,挣了半晌,力量却越来越小,眼看便要断气。   就在他坚持不住的时候,墨轩羽突然松了手,邵辉整个人跌在地上,瞪着眼看墨轩羽,眼中隐隐藏着仇恨,墨轩羽抿着唇笑,看着他,笑容没有落在眼底,让人心生寒意:   “说吧,你是哪家的人。”   墨轩羽半眯着眼睛,顿了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低笑了,继续道:   “不若让我来猜一猜,岳家?贾家?还是……霍家?”   墨轩羽每说一个名字,邵辉的眼睛便瞪大一分,惊愕到不能言语,他们查过墨轩羽的底细,在月鸿可谓无亲无故,凭空冒出来的人物,想要收拾自然也就简单,哪知道墨轩羽竟然什么都明白?   看着他这个样子,墨轩羽脸上的笑容更甚,她一个人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这些人哪里知道,那天在擂台上,风无月转身拍她的肩膀,手心竟然还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岳、贾、霍”,从墨轩羽的角度正好看得清楚。   那时候墨轩羽就知道,哪怕在外传的多么昌盛繁荣的水月,也还是暗含着各种问题,甚至,比起炎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水月对于炎国的优势也是很明显的,水月没有为了皇权的手足相残。   见邵辉一直不说话,墨轩羽也不急,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懒散,偏着头,又道:   “真正的邵辉在哪儿?”   此言一出,趴在地上的男人已经震惊到不能言语,连-狡辩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奈何墨轩羽根本就没有准备等他的回答,只自顾自地继续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怕是已经死了吧。”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那假冒邵辉的男人终于被墨轩羽的话击败,声音是颤抖的,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极度恐惧,还是因为被墨轩羽伤到了喉咙,不能正常发声。墨轩羽闻言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漠视与不屑:   “邵辉习惯叫我将军。”   墨轩羽毫不在意地道出缘由,这理由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就如同现在趴在地上的男人,就十分难以接受,他哽了哽喉,不甘地怒视墨轩羽:   “你只见过他一面。”   “你的家族有你这样幼稚的人,也是很悲哀。”   诡秘的笑出现在墨轩羽的嘴角,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脚将男子踢出去,那男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整个人投向门外,轰一声响,狠狠砸在地上。   随即,屋外黑影一闪,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被人劫走了,墨轩羽冷着脸,她自然是故意留了一个活口,也是最大程度上激怒这些人,让他们将矛头对准自己。   将军府里,听见响动,跑过来查看的下人们,见到屋里只有墨轩羽一人,个个噤如寒蝉,止了脚步,也收了声音,害怕触了这个明显在气头上的女将军的霉头。   墨轩羽在这些人中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叫了个人跟自己出去,出门后,她径直朝月鸿城的集市走,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询问身边跟着的下人道:   “你叫什么?”   “小的叫王予。”   闻言,墨轩羽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快步走进一条小巷,转了几道弯,进入一个园子,这地方是墨轩羽前两日无意间发现的,院子里做的竟是贩卖人口的生意,在这个没有以人为本的理念的世界里,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贩卖的,只要出价够高。   墨轩羽在园子里转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发现,本就是随便看看,毕竟将军府里凭空丢了一个人,还是需要补上的,而府里的那些人,她全都信不过,迟早是要换的,墨轩羽要的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   有些遗憾地摇头,墨轩羽准备离开,转身朝门口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墨轩羽眉头一皱,回头。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扑到地上,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东西,他身后跟出几个打手,三两下就将他制住了。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女儿!”   那男人疯狂地嘶吼,墨轩羽觉得这男人身上有很重的书卷气,尽管他此刻穿的只是粗布的衣服,还破破烂烂。   “你自己的卖身契还没有拿回去,那什么救你女儿?死了心吧!”   一个穿着贵态的男人走出来,看着他的眼神厌恶而轻蔑,脾气暴躁地喊那几个打手将男人抓进屋里,恶声恶气地吩咐,让他把后院的干柴劈完。末了,还不满抱怨:   “真是瞎了眼了,当初居然花了十两银子买了这个废物。”   在那男人骂骂咧咧的时候,墨轩羽朝身边的王予使了个颜色,王予点头走上去,朝那男人招呼道:   “这位爷,我家大人想买刚才那个男人,您出个价吧。”   闻言,那男人的脚步停下来,审视地将王予从头看到脚,见他也就是个家丁模样,冷哼一声,鼻孔朝天地看着他,不屑道:   “你家大人?从我手里买人可不便宜!”   王予早已见惯了这种目中无人的家伙,他转头看了一眼墨轩羽,墨轩羽了然地朝他点了点头,王予见墨轩羽应允,才放下心来,开口道:   “多少银子也没关系,平城将军府不缺钱。”   “原来是个将军……嗯?你说什么?!”   那胖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意外拔高的声音出卖了他紧张的心理。王予脸上依旧谦和,恭敬地重复一遍:   “多少银子也没关系,平城将军府不缺钱。”   “竟然是平城将军!”   那男人脸上终于露出恐惧的表情,转瞬即逝,然后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对王予笑道:   “既然平城将军要人,说一声便是,我立马送去!”   这前后转变实在太大,大到在一边看戏的墨轩羽眼睛都掉了一地,这人的怎么听到平城将军就吓成这样?自己难道很恐怖?墨轩羽自己并不知道,自从昨日擂台比武,墨轩羽独居鳌头,她的名气就传开了,特别是她那手一枪银芒灭岳少,几乎整个月鸿城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平城将军,杀伐果决,出手狠辣,招招夺命。   而这消息越传越远,用不了多久,连荣国炎国都知道了这个平城将军的名头,口口相传的消息容易失真,当消息传出月鸿城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平城将军凶暴残忍,与之对战的人没有一个能走过三招,也没有一个活口。   平城将军俨然成了恶魔的化身,人人谈之色变,而这些,都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你们能不能理解我凌晨一点多了还在存稿的心情……呜呜呜……   ☆、第二十章 青楼救人   知道平城将军竟然向自己要人,那胖男人脸上堆着笑,忙应诺会将人和卖身契一起送去将军府,而且无论王予怎么说,他弄死也不肯收一分钱,笑话,他敢收平城将军的钱?万一人家认为自己礼数不到位,哪天兴起就一枪把自己串成糖葫芦,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墨轩羽知道这男人的心里活动,定然会扶额,喟然长叹,大哥,你是真的想多了……   当日下午,墨轩羽才刚回到将军府,便有人来报说人已经到了,墨轩羽勾了勾嘴角,这办事效率实在是高啊,没想到自己的名头那么好用。她大步走到前厅里,果然见之前那个男人站在屋子里,衣服已经换了,当是府中下人觉着男人的衣着实在有伤大雅,所以叫他换了的。   男人没有像之前那样激动,但神色有些萎靡,满脸的悲戚,哪怕是见到墨轩羽,眼中也没有出现一丝波动,很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墨轩羽挑了挑眉,有些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会突然就同情这个人了。   “你为何与人为奴?我见你是读过书的。”   墨轩羽先开口了,那男人闻声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漠,却依旧开口回答:   “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无所成,死了妻,还救不了女儿,我就是个窝囊废。”   男人痛苦闭上眼,浑身透着一股苍凉,沉重而悲伤。墨轩羽仔细观察他,却看不出太多东西,因为男人太过悲伤,他身上的沉痛掩盖了他原本的面貌,墨轩羽突然提起兴趣,她觉得,或许将将军府交给这个男人是个不错的主意。   “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或许,我会愿意帮你。”   墨轩羽走到主位坐下,有下人端了茶上来,墨轩羽一手端着茶杯,悠闲自在的模样,间或抿一口茶,实在看不出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是否带了半分诚意。男人并不开口,沉着脸,他当墨轩羽在践踏他仅剩的自尊,拿他的痛作乐子消遣。   半天没有听见回答,墨轩羽将注意力从茶杯上移开,看向男人,那男人沉凝的脸色让墨轩羽看到一种很不错的品质,但这种品质在很多人身上已经看不到了,叫骨气。墨轩羽突然笑了,不再坚持之前的问题,转而问道:   “你的女儿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你想做什么?”   男人警惕地盯着墨轩羽,似乎如果墨轩羽要做出威胁他女儿的事,他便会和她拼命。墨轩羽好笑地看着他,心里有些无语,难道自己就这么恐怖?还是自己长了一张恶魔一样的脸?怎么一个个人见着自己就好像见着鬼一样,怕得不行。   “我帮你救她,你不是说你要去救你女儿?”   听见这句话,那男人眼中闪过一瞬激动的光芒,随即冷静下来,瞪着眼看墨轩羽,却以及无法掩藏眼中隐隐埋藏的祈望:   “此话当真!?”   “你可有让我欺骗的价值?”   墨轩羽的话说得直接却不轻蔑,那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因为惊喜显得有些扭曲,他并不愚蠢,知道墨轩羽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没有拒绝墨轩羽的招揽,如果,为此可以保得自己女儿下半生平静安稳,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严晗良此生愿为将军鞍前马后,以报此恩!男子一边说着,整个人跪伏在地上,语调中止不住颤抖和哽咽,墨轩羽眼角带笑,满意点头,随即起身,走过严晗良身边,出门去。严晗良立马站起来,跟在墨轩羽身后。   出府之前,墨轩羽回到自己的卧房,换回了一身男装,还是药青叶替她准备的那几套衣服,末了,才来到前厅。严晗良见到男装的墨轩羽都惊呆了,若不是知道墨轩羽是女子,还真是看不出来她的身份,因为男装的墨轩羽,举手投足之间自然透着一股大气,潇洒自如。   墨轩羽看着他笑,他们都不知道,其实这才是墨轩羽来到这个世界最初那一年的样子。走前墨轩羽还叫上了王予同路,而王予看到墨轩羽时也愣了一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居然傻傻地吐出一句:   “将军,原来你竟然好穿女装!小的还以为你是女子!”   一句话,让墨轩羽哭笑不得,没想到看起来蛮精明的王予居然这么傻。但她却不感觉生气,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面前露出如此真实的样子了。对于王予的话,她没有作解释,别人怎么看她,她是无所谓的,目的地她大概猜到了,所以才换了衣服,但却不会明说。   果然,严晗良带着墨轩羽来到一座青楼,名曰鸣凤阁,楼前人来人往,如此盛况,同炎都的静水楼阁也不遑多让。走到楼前,严晗良却踟蹰地驻了步子,墨轩羽奇怪地看他,不解:   “怎么了?”   严晗良面上痛苦不堪,咬着唇,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将缘由说出口:   “我怕她不肯原谅我。”   “为何?”   “当初……是我将她送到这里的。”   什么?墨轩羽眼睛一瞪,诧异地看着严晗良,严晗良低着头,神色苍老而痛苦,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   “三年前,严家乃是月鸿有名的商贾家,手下管理着整个月鸿城的布匹生意,因为经营得当,日子蒸蒸日上,哪想天有不测风云,我的夫人得了怪病,一病不起,我想了各种办法也没有救得她,为此我整日不顾家中生意,却被我表哥的家族趁机钻了空子,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夺了我手里所有生意,害我失去一切,那时候,我的女儿才十三岁。”   “表哥家的浪荡子看上我的女儿,竟想纳她为妾,并以此为要挟,说是如果我答应这门亲事,便归还我一部分生意,可是,生意如何能同我的女儿相比?我自然断然拒绝,但他们却步步紧逼,她才十三岁啊!”   “不得已,我便将她送到这里,虽然是青楼,但是鸣凤阁有个规定,不满十六岁的女子只能在后堂端茶送水,可是,整整两年,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受到莫名打压,直到去年,我被人打晕,醒来时就已经在那家人院子里,他们拿着我的卖身契,再也无力做什么。”   “鸣凤阁女子满十六岁的时候,便要接客,而今天,正是我女儿十六岁的生辰!”   严晗良双手掩面,痛苦不已,一旁的王予见了,也是满脸悲戚和同情。墨轩羽默然,沉吟片刻,率先走进鸣凤阁,王予拍了拍严晗良的肩膀,快步跟上墨轩羽的脚步。   鸣凤阁分上中下三层,最下方是大厅,因为时间未到晚上,所以逗留的客人并不十分多。墨轩羽一走进去,眼尖的龟公便看见了,忙跑到近前,弓着身子,笑得谄媚:   “哎呦,三位爷,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吧,要不小的给三位叫几个姑娘?”   墨轩羽看了严晗良一眼,他有些紧张地哽了哽喉,手心见汗,小心地说:   “葵儿。”   墨轩羽会意,转头对那龟公道:   “葵儿姑娘在吗?我们找她。”   那龟公闻言,脸上惊讶,随即便又笑了:   “真是不巧!葵儿姑娘今日才来前厅,却已经有人先将她叫了去,要不你们另外选个?凤鸣阁的姑娘个个都不差!”   “什么?!!叫走葵儿的人可是贾正明?!”   严晗良瞬间暴走,一把抓住龟公的衣领,整张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额角青筋暴跳,凶神恶煞。那龟公被吓了一跳,莫名地看着眼前的严晗良,嗫嚅地回答:   “正……正是贾公子。”   “在哪儿?”   “二、二楼天字六号房。”   龟公话音刚落下,严晗良整个人已经如同一支利箭冲上二楼,墨轩羽和王予无奈,对视一眼,也立马跟上。墨轩羽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前方已经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破门声,随即便响起一个公子哥惊怒交加的大骂,混杂着一声清脆的惊呼:   “爹爹!”   墨轩羽顾不得许多,疾步走过去,很快,她便看到屋里的情况。一个蓝衣的公子哥,一脸痞相,哪怕严晗良此刻怒视着他,他依旧我行我素地抓着不断挣扎的女子的手腕,那女子衣衫有些不整,怕是严晗良刚好破坏他的好事。   严晗良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想解救自己的女儿,结果被贾正明一脚踹到门边,所以才有了眼前这样一幕。当墨轩羽和王予进来,贾正明正歪着脖子大骂:   “老不死的东西!还不肯将葵儿给我!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太好了!”   那叫葵儿的姑娘满眼是泪,不断挣扎,奈何贾正明抓得太紧,她根本挣不脱,柔弱地叫人心疼。墨轩羽身边的王予突然大步上去,贾正明的注意力在严晗良身上,一时不查,被王予一巴掌扇得结实,王予下手力道很大,几乎瞬间贾正明脸上就肿起来,而他却被这巴掌扇得一瞬间呆住。   王予扇了一巴掌之后还不解气,又一脚踹在贾正明身上,将他整个踹翻在地,抓着葵儿的手自然就松开了。葵儿得脱,立马跑到严晗良身边,将他扶起来,口里不断唤着:   “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小墨手里两员大将,严老爹和小予子,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 身份败露   贾正明愤然,这才看见同严晗良一起出现在门口的墨轩羽和王予,猩红着眼刚想起身破口大骂,就被王予一拳揍在面门上,鼻血洒了出来,溅了几滴在地上。   直到这时候,刚才被严晗良吓住的龟公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打手,他愤怒地指着墨轩羽三人,尖着嗓子叫:   “就是他们,敢得罪贾家少爷,简直找死!”   龟公身后的打手一拥而上,严晗良和王予两人明显不是对手,墨轩羽叹了一口气,原本没打算将事情闹得那么大,谁成想会变成这个样子?尽管心里无奈,但她手下这两个人她又是不得不管的,眼见着打手们冲上来,墨轩羽脚步一错,主动迎上去。   不过墨轩羽没有下死手,这些人虽然霸道,但并没有触到她的底线,所以她每一次出手,都尽量控制力道,会伤会疼,却不会致命。片刻时间,龟公带来的十多个打手尽数倒在地上,那龟公和贾公子都如同见到鬼似的看着墨轩羽,脸上极度惊恐。   而王予眼中却爆发出一阵精光,他只从人口中听过平城将军战无不胜,得了五年一度的擂台比武冠军,才受了女皇的封赏,却未真正见过墨轩羽的武功,此刻得见,倒真是名不虚传,心底涌起一股崇拜的情绪。   墨轩羽斜着眼瞥了一眼完全呆掉的龟公和贾正明,冷哼一声,走在前面:   “我们走。”   王予立刻回神,激动地同葵儿一起把严晗良扶起来,跟在墨轩羽身后朝楼下走。   “你们来鸣凤阁闹事,还想带走鸣凤阁的人,平城将军,你可问过我答不答应?”   墨轩羽刚走到门口,一个清冷的声音轻飘飘地从楼上落下来,砸在墨轩羽身上,让她向前走的步子骤然停下,背影僵硬。完了完了……墨轩羽在心里哀嚎,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平城将军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不敢回头?”   身后女子一口一个平城将军,说得墨轩羽几欲找个地缝钻进去,杉儿不是说她这两日都不在吗?怎么原来人还在月鸿城?她这是被人现场抓包?墨轩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原本因为进青楼方便而换的衣服,现在看来倒是方便了雪落将她认出来,要说此刻雪落还认不出她来,墨轩羽自己都是不信的。   墨轩羽僵硬地转过身,果然雪落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样子是刚从三楼下来的。雪落脸上没有表情,但熟悉她的墨轩羽隐隐在她眼里看见生生克制的怒火,眼里凌厉的神色,几乎要凝成实质从眼中飞出来,将墨轩羽一刀宰了。   眉角抽了抽,墨轩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说什么好,最后居然生硬地吐出一句:   “呀……雪落,好久不见!”   雪落心里强行遏制的怒火因为墨轩羽这句话完全爆发开来,她不顾形象地一下从二楼跳下来,落地后一闪身就出现在墨轩羽身前,墨轩羽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她一把扯住衣领,躲闪不及,只得被动承受雪落眼中滔天的怒火:   “平城将军,我雪落在你眼里究竟作何?”   哎呦喂!你生气归生气,说话不要这么暧昧好不好!墨轩羽欲哭无泪,是她先说谎骗人的,所以现在雪落再怎么生气,她也只有乖乖领受。而雪落在如此境况之下,依旧只叫她平城将军,没有将她的身份抖出来,墨轩羽心里明白,她在袒护自己,所以尽管被抓包,墨轩羽心里却一点都不紧张。   一旁的王予满眼冒光,兴奋异常,美女呀、美女啊!王予作为一个普通人,一辈子也很难见到一面雪落这种级别的美女,之前他以为墨轩羽女装的长相已经足够美貌,哪知雪落一出来,这哪里能用美貌形容,简直就是倾国倾城!   而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还对着自家将军说出那么暧昧的话,感情自家将军还看不上这么漂亮的美人?那咱将军得多牛啊?可惜他还不知道,墨轩羽身边围绕的女子,个个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足以颠倒众生。   雪落见墨轩羽不回答她的话,便恨恨地盯着墨轩羽的脸,眼前这个人让她焦心挂念了半年,食不知味,夜不能眠,哪知道她竟然悄悄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竟然还傻傻的没有发现,想自己身在青楼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却独独没有看出她的身份,谁能知道,名扬炎都的墨家少爷,竟是一名女子!   墨轩羽被雪落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扭了扭脖子,喉咙被雪落勒得有点难受。雪落松开扯住墨轩羽领口的手,瞥过目光不再看她,神情恢复冷漠,转身往回走,她需要花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   凝视着雪落走远的背影,墨轩羽有些尴尬地埋头理了理衣服,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雪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密语传音,凝成一线,飘入墨轩羽耳中:   “七月女皇华诞,举天同庆,炎国慕容氏届时也会前往贺寿。”   墨轩羽整理衣服的手一抖,顿了顿,又继续之前的动作,对雪落说的话似乎不甚在意。但那一瞬的颤抖却没有能躲过雪落的眼睛,一丝心疼划过她的瞳孔,却没有多作停留,转瞬便消失不见。   等墨轩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抬头时楼道处已经不见了雪落的身影,她轻轻一叹,肩膀也垂下来,转身朝鸣凤阁外边走,身后王予严晗良也带着葵儿跟上。   怎么能不在意?又怎么会不在意?墨轩羽清楚地知道雪落那句话中的意思,她说的是炎国慕容氏,炎国慕容,不是慕容云又是何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她该用怎样的心情和面貌面对曾经深爱却伤她至深的人?如若不爱,心便不会疼,而此时,纠痛的心是否可以告诉她,她们,怎么能跨过杀父弑母之仇破开的天堑?   墨轩羽沉默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不愿意将自己作为一个伤者败者出现在慕容云眼前。正因为此,墨轩羽选择了沉默,她甚至有一瞬想到了逃避,但,墨轩羽清楚的知道,她不能逃,墨家上下两百冤魂,不允许她逃。   气氛突然变得很沉闷,以至于王予等人在回来的路上大气都不敢出,这种压抑甚至盖过了严晗良救了女儿的兴奋之情。他们不知道墨轩羽怎么突然情绪大变,临走前雪落朝墨轩羽说了一句话,导致现在的结果,至于内容,他们无从得知。   一路回了将军府,墨轩羽才勉强将情绪调整过来,她看了一眼跟在严晗良身后的葵儿,朝她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着王予说:   “去叫厨房弄点好菜,今日是葵儿的生辰,你们谁都别走,一起吃饭。”   王予应诺一声便退下,而严晗良则吓了一跳,墨轩羽堂堂平城将军,竟然要给自己的女儿庆生,这怎么可以?   “将军,使不得!”   严晗良出声,想要阻止墨轩羽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哪知墨轩羽根本理他,顾左右而言其他:   “严晗良,如果我将这将军府交给你,你可能好好管理?”   闻言,严晗良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深深看了一眼坐在首位上那个摆弄着茶杯,看似散漫的男装女子,点了点头,回答:   “能。”   墨轩羽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骤然抬头,看向严晗良,也不避讳葵儿在场,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要你一个月内建立一个完善的情报系统,至少月鸿城内一举一动都要知道,你可能办到?”   严晗良思索着墨轩羽的话,有些踟蹰,一个月,炎国的大大小小动静全部收入眼底,无论怎么想,这任务都太过沉重而繁杂,但,看了眼身边的葵儿,他能明白墨轩羽不避葵儿的用意,这是一份信任。无论如何复杂的任务,只要墨轩羽开口,严晗良就只有一个回答:   “能。”   墨轩羽满意地点头,笑着出门,到院子里赏景,将这时间留给这对许久不见的父女。今日如此对待贾家少爷,贾家是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墨轩羽有些对自己感到无奈,刚来月鸿城没有几天,如果今晨出现在府里那人是,霍家的人,那么她就将地下结盟的家族挨个儿得罪完了。   如果墨轩羽没有记错,水月每年六月有一个祭天的日子,现在已经六月初三了,祭天的日子定在每年六月初九,只剩下几天的时间,而墨轩羽几乎什么都美誉准备。她脸上闪过一丝笑,因为她想到一些事,而且她肯定,风无月一定也想到了,祭天那天,必定会发生暴动。   对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墨轩羽抬头凝视天上的月亮,此时的月亮并不园,让她莫名忧愁。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古人诚不欺我,什么时候,她才能结束品尝这人生的各种悲苦。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好困,到底有没有虫我已经没精力在意了……   ☆、第二十二章 各方动向   这是一个雾气缭绕的早晨,药谷一如往常的静谧空旷,药青叶起得很早,至少药灵儿过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院子里,整理今日西苑那边的病人会用到的药材。   原本这些事情本不用她亲手去做,但自从墨轩羽离开之后,她便再也受不住清闲无所事事的日子,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分散那份日夜都萦绕于心的想念,只是,这么做似乎也收效甚微。   药灵儿推开院门的时候,便看到药青叶目光涣散,没有聚焦,明显在发呆,而她手中的事情却并未停下,完全是出于这么多年养成的捡药的习惯,心和身体,分开做了两件事。   甚至药灵儿都走到她身边了,药青叶依然没有发现,直到药灵儿实在受不了她这样,轻轻咳了一声,药青叶才骤然惊醒,见药灵儿站在面前,有些诧异,她完全不知道药灵儿什么时候武功竟然这么厉害,她都站在眼前了,自己居然一点没有察觉。   “又在想她?”   药灵儿开口,药青叶才明白过来,不是药灵儿变厉害了,而是自己竟又不知不觉地走神了。脸上蓦地一红,药青叶掩饰性地偏了偏头,不理会药灵儿的话。   “呵……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有没有想过,出去找她?”   闻言,药青叶正捡药的手抖了一下,停下动作,眸光黯然,抿了抿唇,复而继续捡药,并开口道:   “她……有自己要做的事。”   药灵儿有点恨铁不成钢,她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家的妹妹还有处事如此温吞的时候,她算是看出来了,药青叶是一颗心扑在了墨轩羽身上,她们两人的事情,旁人插不上手。   既然如此,她便不再多言,随便聊了两句,就离开了。可药灵儿刚走,就有人再次敲响了院门,药青叶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开门,心里无奈,怎么连安静想念那个人也那么不得安生?   门打开,风玉龙穿着蓝衫站在门外,脸上带笑,身后还跟了一名药谷长老。药青叶一愣,不明所以。   “青叶医师不让我们进去吗?”   风玉龙笑得柔而有风度,凝视着药青叶的眼里带着莫名的情愫,让药青叶微微皱起眉头,但她还是侧身,将风玉龙二人让进院中,毕竟风玉龙身后跟着药谷长老,虽然这七长老和她并不熟稔,却应尽必要的礼节。   药青叶带着两人进了屋子,这是风玉龙第一次进入药青叶院里的小屋,不由有些雀跃兴奋。让两人随意坐,药青叶也自行坐在下首,开口:   “不知风公子、七长老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风玉龙见药青叶如此开门见山,也不矫揉造作,直接开口说明来意:   “现下已临近六月,七月初乃我皇姐诞辰,玉龙自当回宫恭贺,今日来此,一方面是告知青叶医师此事,另一方面,则是邀请青叶医师与玉龙同行。”   药青叶闻言皱眉,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   “青叶谢过公子盛情,奈何西苑尚有许多病患,青叶职责所在,恐不能应诺公子。”   闻言,风玉龙却不恼,依旧笑容柔和温润,眼里的自信不加掩饰,似乎对于青叶今日答应他的话有十分的把握,这样的神情却让药青叶越发不耐。   “青叶医师不要立刻便拒绝玉龙,此番前来,必然是有原因的,我水月皇宫珍藏无数,其中便有一味赤阳天罗。”   风玉龙勾着嘴角,抛出他自以为定然可以打动药青叶的砝码。哪知药青叶听见他这样说,一直温和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微微眯起眼,语气不复刚才的迂回有礼:   “谁告诉你的?!”   被药青叶骤然爆发的气势震慑住,风玉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由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药谷七长老。药青叶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视线,目光随着转过来,只是神色中凌厉稍减。   七长老摸着胡子,对药青叶无礼的审视十分不满,冷哼一声,道:   “是老夫告诉风公子的,这也是为药谷,为你着想,可有错?”   药青叶双眼泛着冷光,瞥了一眼七长老,淡然自若地说:   “七长老作此决定可与众长老商议?可有与我商议?”   “如此小事,不用商议!我乃尔之长辈,自然也不用同你商议!”   七长老回答得理所当然,药青叶危险地眯起眼:   “你不过就想利用我与水月攀亲,一株赤阳天罗根本救不了我的性命,此话,你可与风公子讲?”   药青叶不顾风玉龙在场,直言不讳地抨击七长老,风玉龙闻言诧异至极,一方面没想到药青叶拒绝自己竟如此直接,不留余地,另一方面是讶异于七长老竟并未完全告诉自己实情,他转头看了一眼七长老,眼里满是疑惑,还有一丝被毫不留情拒绝的羞怒。   七长老因为药青叶的话感到一阵难堪,冷下脸,重重哼了一声,板着脸厉声道:   “药青叶,药谷养了你二十余年,已然对得起谷主当年所托,你既是天阴绝脉,除非绝世机缘,集齐天下两大灵药,赤阳天罗和金魂炎玉,决计活不过二十五岁,现今赤阳天罗现身水月,风公子好心助你,莫要不知好歹!”   “赤阳天罗现身又有何用?没有金魂炎玉,我终究还是无法保得性命,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执着。”   药青叶与之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在有生之年替药谷做些什么!”   七长老话说得狠绝急切,丝毫没有顾虑药青叶的感受,而风玉龙在一侧并未搭腔。总的来说,七长老虽有利用他的嫌疑,但他愿意顺水推舟,只要药青叶肯跟着他走,去了水月国,入了宫,难道药青叶还能自己长翅膀飞了不成?   再者,凭借水月的强大国力,区区金魂炎玉,难道无法弄到?只要药青叶松口,和他一起回水月替皇姐贺寿,到时候从皇姐那里请一道懿旨,先将她绑牢,他有的是时间让她倾心于他。   药青叶闭上眼,心里有些绝望,七长老已经如此说了,她若再反驳,岂不是落了不将药谷养育之恩放在眼中的口实?自药谷谷主故去,这几年药谷的实力日渐衰弱,难怪七长老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其实就算不是他,也会有一日,别的长老和她提起。   只是,她心里放不下,那个心心念念的人,自己此番若是答应了风玉龙,难保他不会耍什么心思,要再回来,怕是难上加难。如若自己无法遵守当日的约定,羽……你会不会怪我?又会不会来找我?   炎都今日却是个难得的雨天,皇宫外停着一个长长的车队,跟在车队旁边护卫的全是身披铁甲的带刀侍卫。宫里的长廊上,洛梓书跟在慕容云身后疾行,脸色有些难看:   “皇上,此去水月,完全可以交由微臣处理,不用皇上亲自前往,水月乃龙潭虎穴,岂需皇上以万金之躯涉险?”   慕容云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下脚步,快步走出长廊,立马便有宫女上前将伞撑在她头顶。洛梓书想要跟上,却发现刚才走得太急,没有带上撑伞的下人,眼见着慕容云就要走远,周围的人却一动不动,将他视若无物。他拧着眉头,犹豫片刻,顾不上许多,顶着雨便冲出去。   “皇上……”   一边跑,洛梓书不忘喊着慕容云,试图阻止她前进的步伐,背对他的慕容云突然停下脚步,身形顿了顿,声音清冷,被磅礴的雨洗刷过后,有些模糊,却依旧钻进了洛梓书的耳朵:   “丞相请回。”   洛梓书一下呆住了,停下脚步,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他身上,他却恍然未觉,直到整个人被雨水淋透,瞳孔中才有些知觉。慕容云称他为丞相,她从小叫自己叔父,无论是在朝堂还是私下,这是第一次,慕容云如此清冷陌生地叫他丞相,她成长得太快,快到洛梓书已经跟不上她的脚步,就像当年,他跟不上云妃。   慕容云的背影越来越远,那张酷似云妃的脸越来越模糊,不知什么时候,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了,自己用尽一生,造了多少杀孽,只为了有朝一日,让慕容云亲手恢复允黎王朝的辉煌天下,可是,无论是当年的云妃还是如今的慕容云,心里眼里,从来不在意江山在谁手中,这天下姓甚名谁。   他所做的一切,在她们眼中堆砌的,唯有越来越深的仇恨和疏远,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偏离了初衷?或许,决定覆灭墨家的时候,便注定了今日的后果,他算尽了天下江山,算尽了世间恩怨情仇,唯一没有算到的,却是墨轩羽在慕容云心里的重量早已远远超过皇权。   如果他依旧想要完成最初的夙愿,是坚持亦或是执念深重?洛梓书在这场大雨落下来的时候,迷茫了。闭上眼,空洞的脑海中却出现云妃死在金銮殿上的一幕,慕容真龙在知道云妃乃前朝遗孤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地赐死云妃,那瞬间绽开的血溅落一地,染了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了解锁了,哈哈哈,给你们开二更!!文一开锁,我的好运就回来了,明天考试肯定过,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 水月祭天   距离六月初九还有两天,整个水月都已经喧嚣起来,这是比五年一度的擂台比武更加让人激动的盛事,女皇会在这一天乘坐撵车走过月鸿城一条又一条街道,接受百姓的膜拜和朝贡,然后登上坐落于水月北边的祭坛,替天下苍生祭拜皇天,祈求人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所以,对水月百姓而言,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家家户户齐聚街头,伸直了脖子想要一睹女皇尊容。在还未到初九的前两日,水月国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连素来庄严肃穆的平城将军府,今日也挂上了红灯笼,墨轩羽穿着白色的袍子,毫无形象地翘着腿斜靠在椅子上,翻阅着风无月前两天遣人送来的有关岳、贾、霍三家的详细信息。   自从那天她被雪落抓包现形,便穿回了男装,毕竟女子的衣服较男装繁琐,尽管上朝的时候百官惊异,连风书雪都愣了半晌才接受她这种突然的转变,倒是风无月淡然自若,毫不意外。   “将军。”   严晗良走到门前,轻轻叩了叩房门,墨轩羽抬头看他,点头让他进来,依旧保持原本慵懒的姿态,不打算坐正。严晗良早已习惯了自家主子散漫不羁的性子,低下头不看她,将墨轩羽叫他留意的情况告知:   “贾家的布庄前两日有一大笔资金转出月鸿城,去向不明,近日城里多了不少生面孔,霍家从临城抽调了不少人手,说是因为接了一手重要的镖,而岳家,最近几天并无动静。”   “嗯,知道了。”   墨轩羽点了点头,对于这些信息似乎并未在意,严晗良话已说完,告了声安便打算退下,却被墨轩羽喊住了,他停下步子,恭敬地回身,听墨轩羽还有何吩咐。   “府里的人都换得差不多了?”   严晗良低首点头:   “除了王予,尽数换了。”   “好。”   闻言,墨轩羽脸上露出一丝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走到严晗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话,然后大步走出房门。严晗良思考着墨轩羽走前说的话,有些无奈地摇头,他怎么跟了这么个玩心极大的主子?   “干得不错,叫人给我弄台比皇上小些的撵车,本将军要招摇过市!”   对于墨轩羽这个奇特的要求,严晗良立刻便找人办了,如果换做别人会觉得墨轩羽铺张奢华,严晗良却不会这样想,在将军府这几天,尽管接触不多,他也稍稍了解墨轩羽这个人。面上嬉笑,心思却极为细腻,饭食从不铺张,衣服也是来来回回那几件白色布衣,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必然也有她的道理。   两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六月初九当天,月鸿城很早便喧嚣起来,旭日初升,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首先走出来的是一队黑马铁骑,然后是五百人的带刀侍卫,接着才是风书雪的皇撵,皇撵四周护了里外三层锦衣卫,可见风书雪自己也很清楚,今天的重要性,以及,危险性。   而皇撵后,还跟了一队白马金骑,这队金骑的带队人正是风无月,一身金色战甲的风无月看起来格外俊朗潇洒,胯下一匹高头白马,威风凛凛。她神情严肃,眼睑半眯,整个人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风无月的金骑之后跟着百官队伍,墨轩羽作为水月的将军,尽管还没有正式上任,却也不能缺席,只不过,墨轩羽所在的这支队伍,今日似乎收获了比以往更多的目光。   原因无他,只因为墨轩羽座下那台夸张至极的撵车。也不知道严晗良从哪里找来的这辆撵车,大小只比风书雪那台小一点点,通体白色,撵车正前方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平城将军,似乎担心有人不知道这撵车上坐的是平城将军。   走在撵车周围的官员纷纷侧目,然后尽量避开,没有人愿意和墨轩羽同路,几乎所有人都像是看傻子似的看坐在撵车上的墨轩羽。于是以墨轩羽的撵车为中心,空出一大片来。   墨轩羽斜靠在撵车上,还让一个小丫鬟在身后给她打扇子,那小姑娘被这阵势吓得直哆嗦,但她也是听过眼前的平城将军杀人无数,喜怒无常,心里害怕,却不能逃跑。墨轩羽悠闲自在的模样看在水月百姓的眼中,也纷纷指指点点,却又不敢大声说话。   本来闭着眼的墨轩羽稍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车外一眼,她的眼神所到之处所有人噤声不言,尽都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在意地撇撇嘴,墨轩羽复又将眼睛闭上,微微侧了侧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懒懒地靠着。   走在前边的风无月偶尔回头看一眼,目光瞬间落在那辆撵车上,也将墨轩羽的神色一览入目,她有些哭笑不得,尽管心里大概明白墨轩羽为什么这样做,但想归想,真正看到依旧啼笑皆非。   一路到城北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有心人皆都送了一口气,所有人下马,墨轩羽也下了车,站在一旁的队伍里。风书雪最后才从撵车上下来,身边跟了十个锦衣卫,缓步走到祭坛外。   前行的脚步突然停下来,风书雪转过身,朝百官所在的队伍看了一眼,高声道:   “依照水月惯例,朕祭天之时,当有良将随礼,前日水月得将平城,便由平城将军与朕同行吧!”   墨轩羽立即大踏步而出,俯首行礼:   “臣遵旨。”   言罢,跟在风书雪身后,踏上水月的祭坛。这祭坛已有些年岁,风雨和岁月在上面留下很深的痕迹。祭坛前的石阶很长,足有几百步,石阶旁除了扶手,延伸出去是一些环形的壁画,每一幅都有一个故事。   墨轩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力量将自己笼罩,想起之前风无月告诉自己的事情,心里暗暗惊奇,这水月的祭坛,竟然还有结界守护,难怪风书雪只带自己一个人上来也不担心安全问题。继续往上走,墨轩羽发现再向上的环形壁上是空白的,当是还未发生的事情,等着后世之人雕琢。   “平城将军,你就没有话想对朕说吗?”   走到一半,风书雪突然开口了,话中的内容让墨轩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来自己的身份对于风书雪而言已经不是秘密了。心里默默一叹,她知道将自己身份告诉风书雪的不是雪落,当她决定重新穿上男装,便已经有了被知晓过去的觉悟。   “臣罪该万死,不该欺瞒皇上。”   墨轩羽微微低头,却没有停下脚步,既然风书雪此刻提起,必然是不打算追究她的欺君之罪,且不想更多的人知道。墨轩羽虽然认错,态度诚恳,但语气中并未见多少担忧和惶恐,风书雪好笑地勾起唇角,聪明的人往往就是这样,得了便宜还要卖下乖。   “无需废话。”   闻言,墨轩羽有些尴尬,轻声咳了一下,才接口:   “我来自炎都墨家,姓墨,名轩羽,而非独孤墨语。”   风书雪脚下一顿,随即又继续走:   “为何来水月?”   “卧薪尝胆。”   墨轩羽答完,风书雪没有再继续问,墨轩羽抬头,才发现她们已经来到祭坛上,圆盘状的祭坛中央,立了一座石碑,碑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墨轩羽看不懂。   风书雪走近石碑,将双手放在碑面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上。让墨轩羽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石碑上的字竟然开始发光,然后慢慢移动,最后不同的笔画分裂开,又拼合成别的字眼,当所有字迹拼合完成,其上书十六个字:   “异族栾动,天下四分。水月朝西,平城君来。”   四句意义不明的话出现之后闪烁了接近一炷香的时间,而后慢慢消失,石碑上竟光滑如镜,连最初那些歪歪扭扭的笔画也消失不见。墨轩羽惊讶地转头看风书雪,却见她面色沉重,陷入沉思中,似乎没有发现那些字已经消失。   墨轩羽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询问,却听风书雪的声音响起:   “这天下,要乱了。”   站在她身后的墨轩羽闻言一愣,还未将这句话消化,便又听风书雪说:   “去年,这碑上的铭文是:允黎再起,炎朝俯首。华云不灭,墨字无归。”   墨轩羽悚然动容,瞪着眼看向那面光滑的石碑,刚才那十六个字,竟是对未来一年的预言么?那么,那句“水月朝西,平城君来。”提到的平城是指自己么?它意味着什么?   之后风书雪就转身朝祭坛下走去,墨轩羽下意识跟在她身后,思绪却已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魂不守舍。风书雪连连叫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自然也就没有听见风书雪在她走下石阶的时候,细细的叮嘱。   直到她们一起走到地面,墨轩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风书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上了皇撵在百姓的恭送声中离开,墨轩羽后知后觉地发现祭天仪式已经结束了,也走向自己那台撵车。   墨轩羽刚刚踏了一只脚上撵车,周围突然响起几声尖叫,几个黑衣人从人群中蹿出来,趁着大家以为成功完成祭天仪式,精神松懈的瞬间发动攻击。此时风书雪的撵车还未走远,大臣一哄而散,停在巨型撵车前的墨轩羽直接成了活靶子。 作者有话要说:  欧……这是花费复习时间码出来的更新哇,嘿嘿,我怎么感觉越写越玄幻了……   ☆、第二十四章 坠入陷阱   危险临近,墨轩羽下意识地一跃而起,朝后腾空,翻身落地,三把银亮的长剑擦着她的身体过去,将撵车上的软垫搅得粉碎。墨轩羽目光一寒,脚尖在地上轻点,身形轻盈地反身而回,与来人缠斗在一处。   因为祭天的关系,墨轩羽并未带上自己的苍狼枪,所以只有徒手迎敌。另一侧,十来个黑衣人冲向风书雪的皇撵,那些黑衣人尽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护在皇撵旁的锦衣卫还没来得及聚合迎敌,便被打散,黑衣刺客纷纷朝风书雪冲去。   风无月手下的白马金骑分出一队疏散人群,另一队跟着风无月一起弃马起跃,三两下便跳到风书雪的皇撵上,与黑衣人短兵相接。墨轩羽眼角余光瞥过,大致知晓目前情势,自己身前这几人怕只是起到牵制的作用,十几个人对付半个金骑队,而自己却是一个人面对三个刺客,他们真是看得起自己!   两方交手,墨轩羽明显感觉一股压力,毕竟她手中没有称手的武器,而对方三人又都比自己弱不了多少,三人合一,墨轩羽捉襟见肘,被隐隐抑制在下风。   来回几个回合,墨轩羽与其中一人对掌,强横的内力透体而出,将那人震退,这样一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力,侧边已经感觉锋锐的气息迅速逼近。墨轩羽心里一惊,忙抽身后退,但依旧慢了一步,一柄长剑穿过她的腋下,划破腰间的衣服,只瞬间,鲜血便染红了她的白衫。   心一沉,尽管这次已经做了准备,没想到还是疏忽了,这些突然蹦出来的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招招狠辣,意在取人性命。墨轩羽丝毫不敢大意,虽然受了点伤,好在避开了要害,赢取了时间,三名黑衣人已经被她击退一人,剩下两人就好办很多。   果然,墨轩羽一人面对两名黑衣人,还算势均力敌,双方对阵百来回合,不分高下。而风无月那边,金骑队伍本就不俗,又人多势众,很快便有黑衣人重伤倒地,不多时,黑马铁骑队伍也赶来支援,十来个黑衣人插翅难飞。   和墨轩羽缠斗的二人见形势不妙,立即便要逃走,墨轩羽怎么可能放行,越发卖力阻挠。那两人见一时不可为,发了狠,其中一人拼着重伤挨了墨轩羽一掌,而另一人趁势从后偷袭,一剑刺在墨轩羽的肩上,剑中灌了内力,墨轩羽浑身一震,当即一口血喷出来。   身体也止不住连连后退,那两人对视一眼,忙抽身,将摊在地上的第三个黑衣人架起来,迅速逃走。墨轩羽眼看三人冲破人群,消失不见,眼中愤恨难平,等风无月消灭了皇撵那边的黑衣人,赶到墨轩羽这里来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昏迷过去,而三名黑衣人不见踪迹。   风无月皱眉,连忙上前两步,迅速出手封了墨轩羽肩上的穴位,再查看她的伤势,片刻之后,眼中闪过一瞬惊讶,风书雪也走过来,见墨轩羽倒地昏迷,神情也十分严肃,俯身对着风无月耳语一阵,然后叫人回宫请太医,再将墨轩羽安全送回平城将军府。   平城将军遭歹人所袭,伤势严重的消息不胫而走,当日下午,风书雪在风无月的陪同下前往将军府看望,得知墨轩羽依旧没有醒来后摇头离去。这晚,一小队五名黑衣人小心翼翼摸到将军府后门,四下勘察后,领头人低声道:   “这姓独孤的女子欺人太甚,不将我三家放在眼里,偏此人身怀高深武艺,家主恐其坏了大事,一直视之为心头大患,如今她身受重伤,简直天赐良机,今晚吾等必取其性命,事成之后,每人记大功一件!”   其余四人皆振奋不已,在领头之人带领下,轻便地翻过高墙,闯入将军府,巡逻的家丁还没看见人影,就已经被打昏,倒在地上。平城将军府的防卫比平常严密很多,基本上走几步就可以看见一队人马走过,以至于闯入的五人越发小心谨慎。   这五人中有一人认路,对将军府了如指掌,带着几人绕小路过,很快便来到墨轩羽的房间,领头人抬手让身后的人停步,自己上前,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门里的动静,有呼吸声,很粗重,并无其他声响,领头之人确定里面躺着的人的确受了重伤,心里一喜。   那人取了一直竹管,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向门里吹了一口迷烟,过了一会儿,确认门里的人不会醒来,才朝身后挥手,几人破门而入,径直朝靠墙的床榻冲过去,几把长剑同时亮出,银芒闪烁。   几乎瞬间,长剑便将床上凸起的被子捅个通透,棉絮漫天飞,但几人却大惊失色,因为被子里只塞了一个枕头,根本没有人。领头人高呼上当,转头便要带人离开,谁料此刻房门大开,屋外灯火通明,而身穿白衣的墨轩羽却从床榻后的暗层走出来,神色如常,丝毫没有重伤之人该有的模样。   一大批人冲进卧房,几名黑衣人定睛一看,皆都面色惨白,来者竟是风书雪身边的金骑护卫。实力相差过于悬殊,没有几次呼吸的时间,黑衣人甚至没有来得及自尽,便被金骑护卫拿下。   期间墨轩羽根本没有出手,早在今晨那黑衣人其中一名划伤她的腰,她便知道此事乃是风书雪安排,自导自演,只为请君入瓮。如若不然,那一剑不会划在腰上,而是刺进腹中,最后的一剑也不会仅仅堪堪伤了肩膀的皮肉。   墨轩羽很好地入了戏,也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得淋漓尽致,连风无月第一眼都没有看出来,直到把了她的脉相,才知道个中关节。那些黑衣人的确是来行刺的,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包括墨轩羽,那三名黑衣人,是风书雪命人安插在人群中的影子侍卫,一旦有所异动,便趁乱攻击墨轩羽,并将其打伤,创造假象。   风书雪一直对岳贾霍三家心怀戒备,也有些猜测,但这三家毕竟是水月城的大家族,没有证据,便不得乱动。偏偏每次他们有所行动,事情一旦败露,立马服毒自尽,根本没有一点抓到线索的机会,如今抓到五个活人,只要没死,就不担心他们不说实话。   金骑统领朝墨轩羽点头示意,然后带着一行人回宫,墨轩羽让人将自己的房间清理干净,拿了点金疮药给两个伤口上了药,就准备睡觉,今日之后,那三家的事情,怕是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了。   果然,第二日清晨,诏书便下来了,其内容大致是岳家未经允许豢养私兵,抄家,贾家花重金雇佣杀手,行刺女帝未遂,又刺杀平城将军,两次刺杀未果,但其心险恶,其罪当诛,九族连坐,霍家参与刺杀行动,同罪。   一时间月鸿城鸡飞狗跳,水月御林军火速出击,半日不到,便将贾、霍两家人押入天牢,但岳家人不知哪里收到风声,连夜收拾东西,出了月鸿城,朝西边逃走。风书雪的人马赶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甚至整个月鸿城里,一个岳家人也没有了。   对于这个结果,风书雪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向她报告消息的御林军都统脸上冷汗涔涔,却不敢用衣袖去擦,只恭敬跪着。等了很久,才听见风书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下去吧。”   那都统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退。风书雪没有抬头,依旧盯着手中的奏折,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岳承柯,岳家家主,入月鸿十年,本复姓左丘,善五毒之术,好结交奇能异士,于江湖中人,颇具威望。”   左丘,风书雪凝神看着这两个字,左丘一姓,乃是不属于水月的,而无涯国倒是有此姓氏。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今日让岳家人全部逃走,明日他们便可能是一支喉中箭!   尽管至今没能弄明白岳家究竟想做什么,但风书雪敏锐的感觉到危险,无涯一个小国,之前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怎么最近动静如此频繁?将墨轩羽放在西玉关,究竟是对是错?   直到暮色渐浓,风无月收拾好手下的事情,回了风书雪的寝宫,却没有见到她,一路找来御书房,才看到这人竟然呆呆地坐在书桌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折子看,偏又半晌没有翻动一页,眉头皱的紧紧的,让风无月看了心疼,小心走过去,温柔地将风书雪揽进怀里,低头道: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风书雪知道来人是风无月,身子软下来,顺势靠近她怀里,嘟着嘴,有些赌气地把折子拿给风无月看,风无月瞥了一眼,面色也有些沉,想了想,开口问:   “昨日那碑上写了什么?”   “异族栾动,天下四分。水月朝西,平城君来。”   风书雪一字不动地念给风无月听,风无月闻言却沉默下来,眼睑垂着,风书雪因为在她怀里,所以看不见她的神情,只是半晌没有听见动静,有些奇怪地扔了奏折,转头看她:   “你怎么了?”   风无月敛着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开口: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那些东西还不死心,竟想卷土重来。”   “你是指蛮荒异族!”   风书雪惊呼失声。 作者有话要说:  嘛……今天有点不舒服,好在赶在十二点之前码完了,按时更~   ☆、第二十五章 相遇错过   墨轩羽早上起来的时候,意外在自家前厅里看见了雪落,她笑着向雪落招呼一声,然后命人下去泡茶。雪落闻声抬眼看她,半晌,才似是松了一口气,开口:   “听说你受伤了。”   闻言,墨轩羽眯着眼笑了,既然雪落如此问,当是不会再追究自己欺骗她的事情吧?想到这里,墨轩羽心里一松,然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   “皮外伤,不碍事。”   雪落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确是没有异常,才转开头。府里的丫鬟正巧在这时候将泡好的茶端上来,雪落捧着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没有再问墨轩羽关于伤势的问题。   其实早在昨晚,她便已经从风书雪口中得知了墨轩羽的状况,那是她第一次在风书雪面前表现得如此急切和失态。听月鸿城里的传言将墨轩羽受伤说得十分严重,好像已经到了只剩一口气的程度,明知道这个人不可能被伤成那样,她依旧止不住心里的担忧,又因为在气墨轩羽不肯对自己坦诚,不好直接去找她,才追到皇宫去问风书雪。   一想起昨晚自己急切地向风书雪求证墨轩羽的伤势时,风书雪脸上的诧异和戏谑,雪落就止不住尴尬,甚至想立马把墨轩羽拉出来揍一顿,让她没事装什么重伤,惹人挂念。   半天,两人竟然谁也没有说话,墨轩羽就懒懒地斜靠在椅子上,有些出神的想事情,而雪落则是因为想知道墨轩羽这半年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直到手中的茶杯都凉透了,雪落刚想开口,却被墨轩羽的声音打断了:   “对不起。”   “嗯?”   “那天我骗了你。”   墨轩羽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而雪落听了她的话也没有表现出太特殊的情绪,经过这几天的时间,她已经想通了,当初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各方的人都在找她,大都是想从她身上得到关于宝藏的秘密,也难怪她不肯再随意相信人,不由叹了一口气:   “你有你的理由,只是……”   见雪落欲言又止,墨轩羽下意识地追问:   “只是什么?”   “没什么。”   她想说,我想,你可以相信我。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有些事,并不是说出口就可以让人信服的,墨轩羽也没有一定要相信她的理由,至少,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墨轩羽。处在她这个位置的人,有多少自由?又有多少资本可以让保证那句类似承诺的话不会被时间腐坏变质?   看墨轩羽似乎没有追问下去的想法,雪落心里有些失望,却没有执着,转开话题道:   “你要去西玉关?”   墨轩羽看她一眼,并不奇怪雪落知道,毕竟风书雪颁布诏书,知道这事的人很多,况且,雪落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很多事,墨轩羽并非不好奇她的身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多问,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故而雪落问起,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你要小心。”   最终,雪落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墨轩羽将她送到门外,看她走远。这已经是雪落第二次提醒自己,墨轩羽能感到她的好意与真心,这种若隐若无的善意,与药青叶毫无保留的善良和温柔不同,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岳、贾、霍三家造成的轰动在贾霍两家人被斩首之后便告一段落,水月恢复了平常的日子,只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皆可以看见隐隐的喜气,因为再过不久,就是女皇的诞辰,自风书雪上位,水月一直国泰民安,仅有的一次战乱也因为风无月的关系,让水月国免受灾难,所以百姓对她都很爱戴。   为了庆贺女皇的诞辰,大街小巷因为祭天之日带起的喜庆气息还未褪去,并且有越来越热闹的趋势,而周边各国的使臣也渐渐朝月鸿城中聚来。   从炎都出来的车队稳稳走在月鸿城外的官道上,再过不久就可以进城,临近正午,六月底的天气已经渐渐炎热,但水月国的气温相对温和。慕容云坐在正中间一座修饰朴素的马车上,伸出手将一侧的帘子轻轻掀起来,看着外边匆匆而过的景物,沉默不语。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将之前准备的糕点取出来,架上小桌,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萍儿来做的,可惜自从当初让她去护送慕容连华,萍儿便再也没有回来,慕容云上次听见有关她的消息已经是半年前了,慕容连华将萍儿纳为萍妃,入了后宫。   “晴儿,你是不是还恨我?”   正摆放茶点的丫鬟手一抖,差点将茶壶中的水洒出来,她低着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摆弄碗碟,对慕容云的话听而不闻,但时而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想要强装镇定的心。   “若非我当初如此任性执着,便不会如此伤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倘若认错就可以回到从前,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遗憾和痛悔。”   晴儿抬起头,眼眶泛红,恨恨地盯着眼前的慕容云,这位如今炎国的君主。她原以为,慕容云与墨轩羽是般配的,她们同样优秀温和,尽管她们都是女子,只要墨轩羽能幸福,怎么样都好,可是,谁能想到呢?曾经一切美好在一瞬间全都碎裂,消失不见。   墨轩羽失踪,生死不知,这是晴儿无法接受的,而她留在慕容云身边的理由,也只有一个,她是最可能找到墨轩羽的人。慕容云闻言微微垂下头,眼神黯然,抿了抿唇,有些自嘲:   “是啊,有什么用呢。”   这时,一队人马策马从车队边奔过,几人衣着简朴,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个男子兴奋地大喊:   “将军!太厉害了,哈哈,你看最后那个李将军的脸色,活像吞了个苍蝇,让他小看咱们!”   “游戏罢了,当不得真。”   声音轻和温润,但语调中丝毫听不出谦让,反而有一丝戏谑和轻蔑,不熟识的语气,却是做梦也无法忘记的声音。慕容云骤然一惊,忙攀着窗框朝声音的来处看,却只见到一片飞扬的尘土,和三两个模糊的背影,转瞬便进了城门,消失不见。   颓然地放下帘子,将自己整个窝在座椅中,慕容云失神地盯着眼前小桌上丝毫未动的糕点,晴儿跪坐在桌边,也已经低下了头,不去看她张皇失措的神色。   “我听错了吧,水月的将军,怎么会是她呢。”   似乎是说给晴儿听,又似乎是自言自语,话音落下,便消失在沉默的气氛里。   墨轩羽今天一早就出了门,因为风无月前两天就告诉她今天有个狩猎赛,凡是水月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要参与,可以带随从,于是她就带着王予和严晗良两人去了郊外的皇家狩猎赛场。   尽管她认为自己已经去得很早了,哪知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水月五品以上的官员已经到了十之八九,几乎都换好了装备,整装待发,每个人背上有个箭囊,箭尾的羽翎上贴了编号,墨轩羽一进场,立马就有人将属于她的箭囊拿过来。   一旁的李振将军看见她,皱了皱眉,转头朝身边一人问道:   “她便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平城将军?如此弱不禁风,如何带兵打仗?”   声音并未压低,几乎瞬间,在场的人都听到他说的话,擂台比武当日,李振并不在场,他在水月东边的边关守边年满,近两日才回月鸿,进城便听说了平城将军的传闻,家家户居将平城将军传得出神入化,神佛难敌,而且料事如神,连岳、贾、霍三家如此隐秘的大案,也被她破了。   李振对于这些传闻嗤之以鼻,故而有此一幕,王予闻言立即暴怒,却被墨轩羽挥手制止,她脸上带着笑,毫不在意的样子,举止风度翩翩,朝王予道:   “去,给我牵匹马来。”   王予只得不甘不愿地退下,不远处的风无月盘着膀子,笑看场里这点小小的争执。很快比赛就开始了,时间限定是两个时辰,场里不断有下人往林子里跑,将被猎到的小兽拖到指定的地方。   两个时辰过得很快,而结果也出来得很快,最后统计出来,风无月的成绩是最高的,一共二十八只,其次就是墨轩羽,二十五只,而那个李振将军,连前三都没上,堪堪得了个第四名,才十八只。这结果出来,那个李振尴尬得面色如土,都不敢抬头,怕被别人瞧见自己。   回城的路上,王予一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就差在马背上乱跳了,墨轩羽受不了他聒噪,眼看临近城门,便一鞭子甩下,加速奔走。王予见墨轩羽先跑了,也立马夹了马肚子飞奔,一边跑一边笑,还在说着那李振如何如何。严晗良无奈摇首,本就不擅骑马的他被迫也甩了一鞭子,尽量跟上两人。   穿过城门的时候,墨轩羽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异常,轻轻甩了甩头,轻笑一声打马回了将军府。 作者有话要说:  嘛……慕容到了   ☆、第二十六章 宾临月鸿   同祁城处在一场瓢泼的大雨中,迫使离家的旅人无奈驻了脚,皆都住进城中的旅店里。风玉龙依着药青叶的性子,选了个格调简单的店铺,算不得高档,但干净清幽,住着倒也舒适。   药青叶并没有说什么,进了店铺便自行让掌柜的给自己开了一间普通的房间,并不进风玉龙替她准备好的天字号房,行囊很简单,就一个药箱,一把纸伞。风玉龙望着药青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咬着牙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他再一次被药青叶明晃晃地拒绝了。   不管自己如何迁就她,她依旧不肯多看自己一眼。风玉龙心里暗暗恼怒,这一路上,不管是吃饭还是住店,药青叶从来都自掏腰包,绝对不会花风玉龙给的一分钱,也不会收风玉龙送她的任何东西。   药青叶经过比较贫困的城镇,一旦有人在她面前病倒,她必然出手相救,这样一来,回月鸿城的时间一拖再拖,本来骑马一个月之内就可以赶回去的,如今已经六月底,他们距离月鸿城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又逢这场大雨,想快些赶回去都不行。   风玉龙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在一天天地被消磨,他在药谷住了一年,药青叶从来都对他不假以辞色,如果不是那天看到的一幕景象,他绝不会表现得如现在这般暴躁急切。   那天他同往常一样在谷中散步,无意间走进后山,然后远远听见悠扬婉转的笛声,风玉龙循着笛声找过去,在一片紫竹林中,典雅的小凉亭里,药青叶斜斜地靠在一个人怀里,闭着眼,唇角带笑地吹一支短笛。一曲终了,她睁开眼睑,眉里眼里皆是清澈柔和的笑意。   那白衣的人微微垂着头,风玉龙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他可以肯定,定然是之前被药青叶推在推椅中的人。药青叶脸上的笑那么美,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得惊了他的心魂。   风玉龙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后山回来的,他似乎忘记了药青叶只是个普通人,拥有常人都有的七情六欲,也会笑得那么温柔迷人。但她的笑,却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以前,风玉龙以为这是她的天性,现在他知道了,她从一开始就在拒绝自己。   难道自己竟比不过一个废人?风玉龙恼怒地一掌拍在桌上,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下人缩了缩肩膀,有些畏惧,都不敢说话。   药青叶回了房间,将药箱放好,坐在桌边,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支做工粗糙的短笛,摸着短笛上的刻痕,原本有些冷硬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翻过笛身,在靠近尾端的地方,微微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墨”字,药青叶看着这个字,思绪飞到两个月以前,墨轩羽快离开的时候。   那天药青叶再一次带墨轩羽去了紫竹林,那是药谷风景最美的地方,药青叶想要在墨轩羽离开之前,多些美好的回忆。或许,墨轩羽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不知出于何种心情,墨轩羽突然对她说:   “你会吹笛吗?”   药青叶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她还记得那时候墨轩羽脸上闪过的狡黠和自得,古怪得像个孩子,随即墨轩羽就从她身边退开两步,然后一跃而起,从一根紫竹上取了一小截,落地的时候因为控制不好力度,还摔了一跤,那时候药青叶的注意力都放在她有没有摔伤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墨轩羽的意图。   因为手边没有刀,墨轩羽让青叶帮忙将紫竹上边的枝叶清理了,再削去两头,鼓捣了半天,让药青叶惊讶的,她竟做了一支短笛,尽管做工粗糙,却瞬间收走了药青叶的心。末了,墨轩羽还找来一颗小石头,在短笛上刻了一个“墨”字,这才将短笛拿给药青叶,笑道:   “送你。”   药青叶接过短笛,却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墨轩羽奇怪,凑近看她怎么突然那么安静,却不料看见药青叶眼中几乎满溢而出的泪水。墨轩羽的心突然被什么触了一下,伸手将药青叶拥进怀里,药青叶靠在她怀中,用衣袖擦了擦脸,然后如获至宝地捧着那支短笛,小心地拿到唇边,面容带笑地吹出一首悠扬的曲子。   如此平和安静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呢?又或者,不会再有了?药青叶看着手中的短笛出神,一颗温热的泪珠突兀地落在笛身上,药青叶骤然清醒,用衣袖将眼泪拭去,抿着唇,把短笛收起来,和衣躺在床上,不多时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雨在傍晚的时候停了,如果这时候赶路,抓紧时间,尚且可以赶到下一个城镇,风玉龙如此想着,走到药青叶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他便再敲了三声,这次还是没有回应,风玉龙心里奇怪,有些担心药青叶是不是趁他不注意离开了,想到这这里,他再无法冷静,一把推开房门,却见药青叶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偏着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风玉龙愣在屋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他下意识地抬步往屋里走,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只是想要叫醒她,然后一起回月鸿城。但真走到床边时,风玉龙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药青叶如此不设防的模样。   微微颤动的眼角尚有未干的泪痕,抿起的唇角和稍稍皱起的眉,都让平常面无表情的药青叶看起来更加吸引人,风玉龙感觉自己的理智一点一点崩坏,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朝药青叶的衣领探过去,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让她成为自己的人,她就属于自己了。   风玉龙突然感觉胸口一闷,随即整个人朝后倒飞而出,一下砸在墙上,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哼。好半天才回神的风玉龙抬头看了一眼床上,药青叶已经坐起来,神色冰冷,面带寒霜,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包括她的声音,都满含轻蔑:   “风公子,还请自重。”   说完,她起身下床,拿起自己的药箱和包裹,径自出了房间。风玉龙靠着墙坐在地上,单手捂着胸口,药青叶下手不重,却也不轻,至少,他将在未来几天的时间里,一直感受这种胸闷的不适感。   风玉龙垂着头,额角的头发因为刚才的撞击散下来,遮挡了他的眼睛,也一同遮住了眼中闪过的狠戾和羞怒。他恼恨药青叶践踏他的自尊和真心,他要让这个女人后悔今天的所做作为,并为之付出代价。   药青叶提着药箱骑马走在前面,但握着缰绳的手有些虚软,头也还有些昏沉,近来越发嗜睡,而且每次睡着,醒来的时间越来越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若不是风玉龙靠近,天生的警觉让她察觉危险,身体本能地抗拒陌生气息的接触,她怕是醒不过来的。出了药谷,就再也回不去了,七长老一类的人对她在药谷这么多年却无所作为,已经忍受到了极限,哪怕她死在外面,也是不能回去的。   药青叶突然感觉一阵心酸,她并非软弱的人,只是不想愧对药谷这么多年的恩情,况且,药谷救了墨轩羽,这比什么都重要。她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而今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墨轩羽,她是那么一个容易受伤的人,药青叶想用剩下的所有时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尽管这只是她的单相思。   风玉龙在药青叶先行一步之后,叫身边的人都跟上去,而自己留了一个人,看着药青叶渐渐走远,他拧起的眉头越发狰狞,冷哼一声,对身边的男子说:   “信鸽可有带上?”   “带着。”   闻言,风玉龙冷冷地笑了,叫他拿来纸笔,极为迅速地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几行小字,然后用一支细小的竹管封起来,交给那名男子,叮嘱道:   “飞鸽传书回月鸿,越快越好。”   那男子领命退下,风玉龙才走出店门,门外有三两个家丁担心风玉龙跟不上,所以并未走远,风玉龙和他们一路,很快就追上前边的队伍。一扫刚才的阴暗颓丧,风玉龙满面含笑,只是现今的笑再不复最初的通透,被嫉妒和疯狂沾染了原本的纯粹心意。   药青叶根本没有回头看他,也不想知道风玉龙刚才去做了什么。既然决定了和他一起去月鸿城,那么就快些过去,等女皇寿宴之后,想办法离开。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用来同风玉龙纠缠,药青叶只一心想要找到墨轩羽。   在这样的赶路下,他们的速度快起来,只用了三天时间,便远远地看到了月鸿城的轮廓,药青叶眼里无喜无悲,心情也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座城中将发生的一切,于她而言,都不过置身事外的一场戏。   而越临近月鸿城,风玉龙偶尔瞥向药青叶的眼神就越发奇怪,这几天风玉龙未像往常那般殷勤,但他带有深意的眼神让药青叶背的脊莫名生寒,她深吸一口气,不去理会,眼不见为净。 作者有话要说:  吖……因为晋江抽抽,这章来的有点迟,你们觉得,风玉龙该怎么死?   ☆、第二十七章 女帝华诞   月鸿城中越来越热闹,药青叶走在大街上都可以感受到月鸿城中的百姓过得如何安稳幸福。一行人走到城中,风玉龙突然打马上前,赶到药青叶身前,道:   “青叶医师,现下已经七月初二,明日便是家姐生辰,这城中的客栈怕是已然住满,不若青叶医师同我一起回忠信王府,在药谷时尽得青叶医师照料,如今便该由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药青叶闻言皱起眉,四下看了看,的确月鸿城的街道上人山人海,城中的客栈想来是真的住不了,想起风玉龙眼里莫名的笑意,她就浑身难受,但风玉龙都如此说了,不好拒绝,既然只有一个晚上,当是无碍吧,便道:   “那便麻烦了。”   见药青叶答应自己的提议,风玉龙眼里笑意更甚,忙走在前边带路,将药青叶带回忠信王府,一进门便让下人速速收拾一间客房给药青叶。然后自己离开王府入了皇宫。   “皇姐。”   风玉龙找到风书雪的时候,她正在御书房看折子,而风无月站在她身边,替她整理已经做上批注的奏折。见来人是风玉龙,风书雪将手中的笔搁下,笑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赶回来的。”   “皇姐生日玉龙怎么会缺席,明日便是皇姐的生辰,怎么今日还在忙朝政的事?”   风玉龙看了一眼风无月,见风书雪没有要让她退下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快,但他也知道风无月和风书雪的关系,尽管内心不屑,却不会在风书雪面前表现出来。   “明日是明日,今日是今日,自然是不同的,你一回月鸿就来找我,若非急事,以你的性子可以拖到明天再来见我,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龙在皇姐眼中竟是如此么,已经一年未回,自然是因为思念皇姐,才迫不及待入宫,不过今日确是有事相托。”   风书雪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朝风玉龙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依旧没有让风无月离开。风玉龙顿了顿,看风无月整理奏折,也没有抬头,似乎并不在意,便也不再理会那么多,开口:   “我想向皇姐求一道圣旨,给玉龙和药谷二小姐药青叶赐婚。”   “哦?”风书雪微微坐直了,笑看风玉龙,“想不到玉龙竟也有了心上人,与那药谷二小姐两情相悦?”   “这是自然。”   “好,既然如此,我便替你二人赐婚,明日昭告天下,真是双喜临门。”   风玉龙闻言喜上眉梢,点头笑道:   “如此甚好。”   当晚,风玉龙刚走到忠信王府门口,便有一名黑衣男子打马前来,在他面前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恭敬道:   “王爷,李振将军有请。”   “哦?他怎么不来见我?”   那男子抬眼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   “将军今日刚刚突破瓶颈,气息尚不稳定,恐遭人辨识出身份。”   “即使如此,那便前面带路。”   风玉龙跟在男子身后走进振威将军府,见到李振。此时的李振整个人看起来都和之前不一样,浑身透着一股浓厚的气息波动,让人不寒而栗。风玉龙看见他的变化,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担忧,但随即就被自己强行压下,进屋坐在首位上,开口:   “李将军今日叫小王来,所谓何事?”   “岳家已经被清理了。”   “什么?”   风玉龙闻言眉头紧皱,有些失望道:   “那我们岂不是没有胜算了?岳家怎么会突然被清理的?”   李振单手扶着座椅扶手,食指摩挲着乌木光滑的表面,垂着眼,回答得漫不经心:   “还不是岳承柯那个老儿太急躁,暗地里联系贾霍两家,结果动静太大,惊动了风书雪,再者那个平城将军着实奸险,先是杀了岳秋宇,再惹怒霍家,又打了贾正明,最后自伤给三家下套,让岳承柯所有打算功亏一篑。”   “那我们的计划不是没法实现了?”   风玉龙有些焦急,捏着拳皱着眉,眼里尽是晦暗狠戾的情绪。   “王爷莫急,若是今日之前,或许咱们的计划已经画上句号,但如今我已突破瓶颈,论武力,她风无月如今未必是我的对手,只要我将风无月钳制,忠武王风玉篆不管朝政之事,风书雪便是折翼之鸟,尽管这些年我都戍守边关,但城中的事情一件不落我眼,一切具备,只欠东风。”   闻言,风玉龙紧皱的眉头才稍微舒展,问道:   “那么这东风?”   “尽看西线动向。”   平城将军府,严晗良将明日墨轩羽要向风书雪进献的贺礼收拾好,让人摆放在前厅的桌上,然后躬身向墨轩羽报备:   “将军,今日正午,忠信王已从药谷归来。”   墨轩羽正用茶杯的盖子漂着茶水,闻言稍微一愣,抬头追问:   “这忠信王是何人?为何从药谷归来?”   “忠信王乃是水月女帝的弟弟,名玉龙,一年前因为自小体弱,前往药谷调养生息,如今女帝诞辰,当是回来贺寿的。”   “那忠武王又是如何人物?”   兀的想起雪落曾对自己说过的事情,她的姐姐是水月忠武王的未婚妻,却在炎国遭到慕容连阳的迫害,死于非命。严晗良见她问起忠武王,微微一愣,随即恢复过来,恭敬回答:   “女帝有两个弟弟,除忠信王风玉龙外,另一个就是忠武王风玉篆,不过忠武王因为几年前为情所伤,未婚妻在炎国死于非命,从此不理朝政,女帝将其安置在月鸿城东南面的柔风山庄后,便再不理世事。”   墨轩羽点了点头,心里有所计较,药青叶曾和她说起过风玉龙,是个心思深沉的人物。挥了挥手让严晗良退下去,墨轩羽盯着眼前一堆东西有些愣神,明日或许会见到慕容云,但,那又怎么样呢?   明日之后,自己就该准备奔赴水月西线,做个真正的平城将军了。而慕容云,自是炎国的女帝,和自己再无半分瓜葛。墨轩羽用手捂住脸,哽了哽喉,强行压下心间阵阵撕扯般的痛楚。   七月初三,水月女帝华诞,普天同庆,皇宫里的宫女下人皆是天还没亮就起来,开始准备今日皇宫中的宴会将要用到的东西。   风书雪的寝宫中,风无月侧躺着,单手撑在耳边,用手指戳了戳风书雪白里透红的脸颊,见风书雪嘟了嘟嘴,伸手轻轻拍掉她的手,然后循着温暖源缩进她怀里,继续睡觉。风无月笑出声,轻轻扯着风书雪的耳廓,道:   “该起床了~”   可惜风书雪听而不闻,依旧嘟着嘴,不耐烦地拍掉风无月的手,拉了拉被子,撒娇:   “困~”   风无月脸上笑意更甚,摇了摇头,眼里尽是宠溺,嘴上却说:   “不能继续睡了,你要让议政殿中的大臣等到什么时候?”   “呀!早朝!”   风书雪一下坐起来,然后手忙脚乱地穿衣服,风无月突然哈哈笑,一把将风书雪抱进怀里,笑得整个人趴在风书雪背上:   “真是睡傻了,难道忘记了今日乃是你的生辰,不用上朝的,普天同庆!”   闻言,风书雪总算是回过神来,原来刚才被风无月耍了,当即怒发冲冠,挣开风无月的怀抱,冷哼一声,自顾自穿衣服。坏了,风无月意识到风书雪生气了,脸上的笑一僵,见风书雪已经穿好衣服,往门外走了,忙抓住她的手臂:   “书雪,书雪,别生气,我错了。”   风书雪没搭腔,只是抽回自己的手臂,然后双臂环胸,斜着眼睨看风无月,眼神中透露的警告意味让风无月头皮发麻,怕是风书雪今晚会让自己睡地板了。   风无月如同霜打的茄子,垂着头,满脸沮丧,风书雪见她吃瘪,嘴角隐隐带着笑意,俯身靠近风无月,低声道:   “二十颗青梅。”   说完,转身出了房门,留风无月一脸惊恐地盯着门口,她家书雪越来越坏了,知道她最讨厌酸的东西,竟然要她吃掉二十颗青梅,欧!   整个月鸿城都处在热闹异常的氛围中,女皇将在宫中大摆筵席,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晚上,而真正的贺宴是傍晚才开始,在那之前,到访的群臣都可以自由交流,自然有士官将统计来访的人,然后代收贺礼,经过严格的检查,排除危险后,才会上交到风书雪手中。   风书雪自然不会这么早便露面,真正重要的人物都是临近傍晚才会出现的,之前的繁琐事务,本来只要交给士官就可以,却因为风书雪一句“交给你了”,便自然而然落到风无月的肩上。风无月苦笑,宁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   忙活了半天的风无月看了看天色,日光渐渐弱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距离贺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再过一会儿,风书雪就要出来亲自主持贺宴,自然就没有她什么事了,乐得轻松。   正这样想着,门外的士官高呼一声:   “振威将军到!”   风无月转头看去,眉头骤然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聚首了……   ☆、第二十八章 各方聚首   李振手中提着一个锦盒,踱着步子走进厅内,将锦盒交给士官,在堂中扫了一眼,然后寻了个位置坐下。风无月皱着眉看他,这李振未免也太目中无人,竟不与自己招呼,径自坐下喝酒。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堂外的礼官又报出一连串大臣的名字,风无月叹了一口气,摇头继续忙活。   “忠信王到!”   风玉龙带着药青叶老早就到了筵席,他看了看厅内,没有见到风书雪,眼里闪过一瞬失望,他希望风书雪可以立马宣布给他和药青叶赐婚的消息。向风无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风玉龙领着药青叶,打算避开李振所在的桌子,坐到另一边去。   “这位可是药谷二小姐药青叶姑娘?”   药青叶与风无月擦身而过的时候,风无月突然开口了,药青叶疑惑地看她,尽管并不认识,出于礼貌,还是点头承认。走在前边的风玉龙突然止住步子,手心因为紧张而有些冒汗,担心被风无月看出端倪,在心里将风玉龙祖祖辈辈都骂了一遍。   “青叶,这位是水月的大将军,风无月。”   在药青叶出口询问之前,风玉龙突然插话,将医师二字刻意省略了,药青叶闻言眉头皱起,面色不善地看了风玉龙一眼,才转头对风无月微微一笑:   “久仰。”   “风将军事务繁忙,我们便不打扰了。”   不待风无月说话,风玉龙再次出声打断,迫不及待地将药青叶带走,风无月半眯着回想药青叶转身之前皱起的眉和眼里透露出的嫌恶,怎么看也都不像两情相悦的样子,从昨日风玉龙向风书雪请旨,她就感觉奇怪了,如若两情相悦,风玉龙何必如此急切?连一天都等不了。   但是,风玉龙毕竟是风书雪的弟弟,尽管风无月知道风玉龙一直对自己有敌意,她也不能因此便对他做什么。风玉龙坐下不久,门外突然喧嚣起来,大厅中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厅外,只听礼官一声高呼:   “炎国女帝驾到!”   随着呼声落下,慕容云着金色盛装出席,脸上画了一点淡妆,姿态柔美,雍容华贵,步子优雅而从容。风无月立马迎上去,不谦恭亦不倨傲,微微低首,将慕容云迎进大厅,请到特意为两位君主准备的矮几旁。   大厅中的人都看过来,慕容云浑身透露出的尊贵优雅和隐而不发的帝王之气,让在场众人震慑之余不敢造次,皆尽低头。慕容云身后跟了几名炎国士官,将贺礼送上,便随着水月的安排坐到一边的位置,只留晴儿一人跟在慕容云身后等候差遣。   从慕容云进门,药青叶就注意到她了,药灵儿曾告诉过她关于墨轩羽的一些往事,而慕容云,自然就是这往事中最重要的一笔,也是每每午夜梦回,墨轩羽在沉沉的睡梦中都会痛苦呼唤的人。   不得不承认,慕容云真的很美,她的美高贵端庄,眉目清冷却透着淡淡的愁思,世人因为她的身份而有诸多畏惧,从而不敢造次欣赏她的容貌,倒是药青叶心无所惧,却更深刻地领会了慕容云的绝色倾城。难怪,墨轩羽会为了这个女人伤到如此地步。   药青叶垂下头,不再多看一眼,轻轻抿了一口清茶,静静等着宴会开始,再结束,然后她就可以去寻墨轩羽。   人陆陆续续地齐了,风书雪在宴会开始前一炷香的时间来的,当传讯的礼官报出“皇上驾到”,在场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今日的正主终于来了。坐在下首第一位的风玉龙立马坐直身体,眼里隐隐闪过兴奋和激动,坐在一边的李振扫了大厅中一眼,默不作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慕容云和药青叶,群臣叩首,风书雪朝二人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然后开口:   “众卿免礼。”   末了,环顾四周,眉头微皱,朝风无月问:   “平城将军呢?”   风无月一愣,也四下看了看,有些无奈地朝风书雪躬身道:   “还未出席。”   “她好大的胆子,那便再等一会儿。”   风书雪未有压低声音,笑骂道。众人将视线凝聚过来,风书雪毫不在意,挥了挥手,让众人各自饮酒,再等一刻。水月众臣倒是知道平城将军的身份以及她在水月目前的声望地位,但风玉龙并不了解,包括药青叶和慕容云,对这个平城将军,竟然如此放肆还能不受责罚,有些稀奇。   风玉龙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手心冒汗,十分紧张,同时心里暗骂那个什么平城将军,坏了自己的计划不说,如今还耍如此排场,让风书雪竟然决定将宴会延后,迟迟不宣布赐婚的消息。   时间慢慢过去,风书雪和慕容云并坐谈天,大都聊些轻松又不伤大雅的事情,慕容云一早就注意到被开了特例坐在风书雪身边的风无月,尽管她穿了男装,依然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而风无月和风书雪举止之间无意中透露出的默契和熟稔,都让她清楚地察觉到,这两人是如何亲密的关系。   看见风无月的时候,她便想起了墨轩羽,那个人也是这般,以女子的身份,穿着男装招摇过市二十余年,竟然没有被人发现。想起墨轩羽,慕容云的情绪便低沉下来,除了必要的应和两三声,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发呆了。   一刻钟很快便过去,水月的朝臣除了墨轩羽都已到齐,这让风书雪对墨轩羽的态度极度不满,尽管她的确很器重墨轩羽,也因为墨轩羽独特的身份而对她诸多照料,但墨轩羽这是不是也太不把她这个皇上放在眼中了?   心里想着之后要如何整治墨轩羽,风书雪不满地撇着嘴,举止十分孩子气,慕容云在一边暗暗惊奇,这水月的女帝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皇帝的气质,又是如何统领群臣的?   “哼,这个平城,如果之后没有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再奉上双倍的贺礼,月,你帮我收拾她!”   风无月笑着摇头,看风书雪挤眉毛皱鼻子的举动,心里眼里都是宠溺的情绪。   “既然如此,便不等了,今日的酒宴就此开始,首先,诸位特意来此为朕庆贺生辰,其心可表,朕心怀大畅,还望诸位尽兴。”   言罢,酒杯已然空了,群臣叫好,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一个又一个臣子向风书雪敬酒,但除了最先那一杯,其他的都被风无月代饮了。又过了片刻,风书雪扭头看了一眼有些急躁的风玉龙,轻轻摇头,她这个弟弟在药谷修养了一年,还是沉不住气,明明生的风度翩翩,却心性不熟。   轻笑一声,风书雪开口:   “诸位,朕还有一事要说。”   大厅内喧闹的气氛因为风书雪的一句话而安静下来,都将目光投向首座,等风书雪开口。   “诸位皆知,吾弟忠信王去年前往药谷修养,已于昨日归来,与药谷二小姐情投意合,故,朕今日宣布,将赐……”   “平城将军到!”   风书雪话未说完,门外的礼官突然高呼一声,原本正要宣布赐婚消息的风书雪突然住了口,望向门外。而在场众人也将目光投向大厅门口,其中包括怒火中烧的风玉龙,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门口,眼里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要将这平城将军碎尸万段。   坐在风玉龙身边的药青叶则是满面寒霜,她刚才可是挺清楚了风书雪的话,她药青叶几时和风玉龙情投意合了?那句未说完的话狠狠砸在她身上,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将她包裹,她未曾想到风玉龙竟然是如此下作的人物,竟然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也要强行将她留住。   然而绝望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当她的目光随着众人移到大厅门口,看到那身熟悉的白衣,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朝来人奔过去,不管在场有多少人,又有多尊贵。药青叶确信她不会认错人,那人熟悉的样貌,熟悉的眉眼,包括她衣服上的一针一线,除了墨轩羽,再不会是别人。   墨轩羽将双手背在身后,偏着脑袋,哼着小曲,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踱着方步走进门,神色怠慢,姿态闲散。懒懒睁开的眼睛里,透着所有人都不明了的意味。   慕容云在看清墨轩羽的瞬间如遭雷击,握在手中的酒杯骤然碎裂,酒水洒了一身,她却浑然不觉,只呆愣地望着墨轩羽,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墨轩羽的变化很大,大到她根本无法想象,从那人身上再见不到丝毫温润和痴傻,散漫慵懒的神色中,却是被深深藏匿的冷厉,若非慕容云真正了解她,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墨轩羽进门后尚未朝风书雪行礼,也未看清在场其他人,一个白色的人影已经扑进她怀里,来人低低的唤她“羽”,这声音澄澈温柔,却隐隐有些不对劲,墨轩羽下意识张开双臂将她接住:   “青叶?”   心里疑惑药青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低头看到却药青叶微红的眼眶和如何掩藏都藏不住的委屈神色,她从未见过药青叶如此隐忍难过的模样,墨轩羽顿时怒火中烧,浑身透出一股霸道凌厉的气势,喝道:   “是谁竟敢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吖……小墨发火了   ☆、第二十九章 西线叛乱   墨轩羽丝毫没有控制自己身上的气势,距离墨轩羽最近的几位大臣因为她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吓了一跳,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倒了一桌的酒水。墨轩羽紧紧皱着眉,眼里暗藏一丝心疼,药青叶于她而言是极为特殊的存在,这个心性纯良的女子脸上不应有泪,墨轩羽希望药青叶永远快快乐乐,不染俗世尘埃。   所以当她见到药青叶眼里的受伤和委屈,心里的火气立刻爆发开来,甚至连风书雪和风无月都被她的气势所震慑,一时愣住,无法言语。风玉龙看清墨轩羽便是当初和药青叶在一起的人,而药青叶竟然在风书雪即将宣布赐婚的时候,扑进墨轩羽怀里,顿时被嫉恨冲昏头脑,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怒不可遏:   “竟然是你!”   墨轩羽循声转头,眼睛危险地半眯起来,嘴角却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她将药青叶拉到身后,并不理会风玉龙的咆哮,而是对风书雪行了一礼,态度谦逊:   “微臣见过陛下。”   末了,也不管风书雪是不是有回应,才又将视线落在药青叶身上,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风玉龙,伸手将药青叶眼角的泪轻轻拭去,声音柔和:   “你怎么会在这里?”   药青叶抿了抿唇,每每在墨轩羽面前,她这么多年养成的淡漠性子便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孩童般盲目的依赖和眷恋。只有在这个人面前,她才能放下一切伪装,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释放出来:   “风公子回水月为陛下祝寿,谷中长老要求我与之同行,本以为今日之后我便可以去寻你,可是……”   药青叶看了看她的脸色,没有说下去。   “可是什么?”   墨轩羽的眼神越发危险,追问。   “可是刚才,陛下突然说我与风公子两情相悦,何时两情相悦,我竟全然不知……”   “药青叶!”   风玉龙见药青叶竟然当着水月众多朝臣将他的私心戳破,让他的颜面完全扫地,心中羞怒难当,面色铁青狰狞,指着墨轩羽,因为愤怒口不择言:   “本王在药谷一年,与你施尽万般好,在你心里,竟比不过这个废人!”   此言一出,墨轩羽还未作反应,倒是药青叶眼里骤然划过一瞬精芒,以药青叶为中心,一股磅礴的气势骤然爆发,凌厉决绝,凝成实质朝风玉龙攒射而去,几乎在气势爆发的同时,风玉龙便被一股大力击中胸口,整个人被带起,向后摔了数十步远。   众人惊骇,风书雪瞬间拍案而起,怒喝一声:   “放肆!”   立刻便有御林军冲进大厅,将墨轩羽和药青叶死死围在中央。若不是风无月突然出手挡了风书雪一下,风书雪差点一时冲动,让御林军将墨轩羽二人直接拿下。   但墨轩羽和药青叶却对眼前明晃晃的刀剑视若无睹,药青叶依旧怒视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的风玉龙,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沉凝认真,目光锐利,声音清澈而明晰:   “我从未将你同羽相比,因为你不具资格。”   连墨轩羽都不知道,药青叶还有如此一面,那一脸认真和决绝,有股视死如归的意味,在她的心里搅起轩然大波。坐在风书雪身边的慕容云已经整个人都呆滞了,刚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墨轩羽从进门到被水月御林军围在中间,竟没有朝她看过一眼。   那人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不再是以她为中心,慕容云从未见过墨轩羽如此勃然大怒的模样,也没有见过她面对层层刀剑,却从容自若的模样。那声废人不止刺伤了药青叶,也在她的心里划出伤口,在墨轩羽最需要陪伴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墨轩羽竟已然离她那么远了?远到,或许此生,就此错过了。   被风无月阻止的风书雪面带寒霜,冷着眼看着墨轩羽和药青叶,眼里怒火正旺,尽管风玉龙这次的确做错了,但毕竟丢脸的是皇家,就算教训,也不该是其他人出手。   墨轩羽看穿了她的想法,上前一步,挡在药青叶身前,凝视着风书雪,目光深邃悠长,嘴角带着意味莫名的笑,道:   “皇上,臣有话说。”   墨轩羽嘴角的笑让人揣摩不透,风无月见风书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伸出一只手将风书雪身侧的手握住,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转头对着墨轩羽道:   “你要说什么?”   见风无月接过自己的话,墨轩羽并没有直接回答风无月,而是转头看着风玉龙,伸手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白玉佩,玉佩质地精良,侧边附双龙,其上一面刻着玉字,另一面刻着龙字,毫无疑问是身份玉佩。墨轩羽拎着上面的红绳,朝风玉龙问:   “风玉龙,忠信王,你可知这是何物?”   从那枚玉佩暴露在空气中,风玉龙就惊惶地在自己腰间摸索什么,未有结果,风书雪和风无月也是满眼讶异,风玉龙挣扎着坐起,瞪着墨轩羽,声音颤抖而惶惑:   “本王的玉佩,为何在你那里!”   闻言,墨轩羽唇角一勾,眼里闪烁着诡秘的笑,手指一勾将玉佩弹起来,一把抓在手中:   “你承认是你的便好。”   而后,墨轩羽从容自若地走向风书雪,挡在她身前的御林军被墨轩羽的气势压住,不断后退,吓得刀剑打颤,却不敢有所异动,慢慢让出一条容一人过的通路。墨轩羽没有丝毫压力低走到风书雪身前,将玉佩按在桌上,直视着风书雪,语气低沉:   “这是我在岳家弃宅发现的东西,也是我今日迟到的原因。”   岳家弃宅,风书雪闻言,眼神立即凌厉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风玉龙,从他闪烁的眼神,和对墨轩羽毫不掩饰的仇恨,她已然知道了真相。风书雪既然可以坐上帝王的位置,自然不是省油的灯,那么多证据摆在她面前,哪怕她不愿意相信,事实依旧是事实。   “报——”   殿外突然想起一声急报,一名士兵满身是血,骑马飞奔到殿前,进门前一瞬弃马飞扑过来,整个人跪伏在地,声音凄厉悲痛:   “边关急报!西线副将袁董程叛变,陈将军战死,大军已向内城进发!”   大厅中所有人都为这个消息错愕不止,唯有风玉龙突然仰天大笑,其声癫狂。风书雪看着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惊愕,而是滔天怒火无法遏制,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在自己生日这天,她一直以来都宠溺疼爱的弟弟竟然伙同外族之人要谋害自己。   “将风玉龙拿下!”   风书雪气得浑身颤抖,捏成拳的手骨节苍白,风玉龙的所作所为让人心寒,既然他可以不顾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那也就莫要怪她心狠。原本围在墨轩羽和药青叶身边的御林军立即转了目标,纷纷朝风玉龙涌过去,但此时的风玉龙却像是突然冷静下来,朝坐在一边角落中的李振喊道:   “李将军!”   李振闻言起身,一跃而起朝御林军扑过去,转瞬间便有七八个人横飞出去,风无月见状眸光一寒,起身迎向李振。李振哈哈一笑,身形一侧,滑到一边堆放礼盒的桌子,一把抓过他拿来的盒子,手一抖,从夹层中掉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而风无月手中没有兵器,李振功力大涨,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与她匹敌,再者李振手中有刀,此消彼长,风无月久违地感到压力。风无月和李振二人速度奇快,墨轩羽根本跟不上二人的动作,自然也就帮不上什么忙,这时,殿外骤然涌入另一批御林军,带队之人是李振的副将,薛东。   忠于风书雪的御林军几个来回便被消磨殆尽,跟着薛东一起出现的,还有三个黑衣人,他们一露面,就朝风书雪和慕容云飞扑过去,来势汹汹,誓要将二人性命留在这大殿之中。   “墨轩羽!”   墨轩羽闻声转头,却见雪落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大厅里,而她手中还提着自己的苍狼枪,墨轩羽一回头,雪落便将苍狼枪朝她扔出。墨轩羽翻身一跃,将苍狼握在手中,顺着枪身的冲劲闯入黑衣人与两名女帝之间,药青叶也在同时脚下一错,转到墨轩羽身边,眸光沉凝,数根银针出现在她握紧的指间。   三人各找一名对手,一时间战得难分难解。薛东见黑衣人一时间拿不下墨轩羽三人,便自己带着刀向风书雪冲来,风书雪自己是不会武功的,当薛东过来,她想躲,却躲不开。就在此时,一个酒杯划空而过,击在薛东手腕,他痛哼一声,手中的刀应声落地。   薛东还未回神,坐在风书雪身边的慕容云突然翻身而出,徒手朝薛东攻去,而薛东手中失了兵器,也只得徒手应战。薛东带来的御林军此刻已经将风书雪手下的人尽数拿下,风玉龙在两人的搀扶下站起来,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这场混战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嘛……写得有点出乎意料了   ☆、第三十章 诛奸平叛   墨轩羽神色清寒,手中的苍狼枪带着蓬勃的杀气,扑向自己面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手中的武器是剑,与苍狼枪的每一次碰撞,都迸溅开星星点点的火花,那黑衣人只感觉整个手臂都开始变得麻木,出招的速度越来越慢,心中对墨轩羽的实力感到一阵惊骇。   与药青叶和雪落相对的两名黑衣人也讨不了好,药青叶的银针每次出手,必然由刁钻的角度循着穴道过去,那黑衣人稍微躲闪不及便要遭难,更甚者这银针杀人无形,以至于半晌过去,那人都无法接近药青叶两步之内。   李振和风无月对抗,两人你来我往,招招致命,但却势均力敌,无法分出高低。好一会儿,两人来回交手上百招,李振突然低喝一声,身形暴涨,肩头的肌肉瞬间膨胀,面色泛青,眼神中透出嗜血的杀气,咆哮着朝风无月攻去,力量较刚才涨了接近一倍,刚一接触,风无月便被整个弹开,往后退了五六步才堪堪停下。   心头惊骇的同时,风无月沉下脸,眼神终于认真起来,咬着牙怒哼一声:   “原来是你们这些东西!”   随着李振的突然异变,墨轩羽面前的三人也突然发生异变,三人皆是低喝一声,然后浑身爆发出异样的气势,而后不论是攻击的力度还是出招速度,都提升了接近一倍,让人措手不及。   墨轩羽心里暗道不妙,果然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是青叶的声音,墨轩羽忙一枪将眼前黑衣人震退,脚尖一点,退到药青叶身边,却见药青叶一手捂着肩膀,抿着唇,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青叶!”   见药青叶的身体摇摇欲坠,墨轩羽忙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同时手中苍狼枪一横,用力弹开来自两个黑衣人的夹击。雪落也注意到身边的异动,却无法腾出手帮忙,挡在她身前的黑衣人实力也不容小觑,经过一阵异变,更加难缠,一时半会儿无法取胜。   “哈哈哈哈……”   场外的风玉龙见状狂笑不止,红着眼,面目狰狞,瞪着药青叶,目光中尽是阴冷和报复的快意:   “这便是你不愿同本王在一起的下场!没有本王出手救你,莫说二十五岁,今日你便走不出这扇大门!”   墨轩羽闻言心里一抽,抱紧药青叶,单手挥动苍狼枪,同时转过头看风玉龙,声音低哑,似乎强行压抑了了滔天的怒火:   “风玉龙!此言何意?!”   衣领一紧,墨轩羽感觉到药青叶尽管脱离虚软,却依旧死死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正在激烈颤抖,她神色焦急,努力睁开睁开眼睛,急道:   “不能说!”   风玉龙见药青叶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不愿意让墨轩羽知晓她的身体状况,不想让墨轩羽为难,心里的狂怒遏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越发扭曲,他笑得猖狂,言辞狠戾:   “哪怕到了如此地步,你依旧向着他!哈哈,平城将军!你竟不知道,药青叶乃天生天阴绝脉,如若没有世间两大奇药,赤阳天罗和金魂炎玉,必然活不过二十五岁!你就算带她走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能救她的只有本王!”   字字句句砸在墨轩羽身上,也砸在药青叶心上,药青叶抓在墨轩羽衣领处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面如死灰,这是她唯一不愿意让墨轩羽知道的事情,也是她待在墨轩羽身边,最后的尊严。她不要墨轩羽为她的身体担忧,也不要墨轩羽为了寻找所谓的灵药劳命奔波,她就算离开,也是静悄悄的,不愿对墨轩羽的生活造成任何惊扰。   墨轩羽有一瞬的愣神,这瞬间的失神对她而言,是极为致命的,她身前两名黑衣人看准机会,两柄长剑破空而来。墨轩羽感觉自己被人一推,身体不受控制朝后退了两步,回神的同时看清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然一缩。   一把剑刺在药青叶的肩头,另一把剑的剑刃被她一把抓在手里,剑尖穿过她的腋下,距离墨轩羽仅有几寸,剑身上还滴着血。那殷红的颜色刺伤了墨轩羽的双眼,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底仿佛有一头猛兽被释放出来,咆哮着叫她杀光眼前所有人。   “啊!!!”   墨轩羽怒啸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的苍狼枪挥动间带着冷冽刺耳的风声,那名刺伤药青叶的黑衣人骤然一惊,连忙抽剑后退,却依旧慢了半拍,苍狼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转瞬间出现在他眼前,黑衣人连忙抽剑横档,谁料墨轩羽此时力气大得惊人,一枪下来,碰撞间,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竟被直接震得脱手而出。   而墨轩羽并不打算放过他,身形一转,苍狼枪直刺而出,直扑黑衣人胸口,一股凌冽的气势从枪身上释放出来,竟然好像凝成实质,变成一头苍蓝色皮毛的恶狼,自苍狼枪中奔腾而出,那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再度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被墨轩羽从胸口捅个通透,双脚悬空,挣扎两下,便断了气。   同行的黑衣人皆被眼前戏剧性的转折惊住,墨轩羽将手中苍狼枪一抽,悬在枪尖上的尸体便被抛出,砸向另一名伤到药青叶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一剑便将同伴的尸体斩了,丝毫没有犹豫,如此残酷的态度让在场其他人皆尽心寒。   墨轩羽在抽枪的同时整个身体翻转过来,随着惯性带出的强劲力道将苍狼枪送出,那黑衣人连忙抽剑横档,枪尖击在剑身上,并未有所停留,径直带着剑身继续前飞,最终狠狠砸在那人胸口。黑衣人心头一闷,一口血喷出来,身体被苍狼枪八百斤的力道直面击中,尽管被长剑挡了一下,却仍旧连连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   此时,墨轩羽落地一踏,追着苍狼枪飞扑过来,速度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她是如何起跃的。一把抓住苍狼枪尾,手臂一搅,甩出一个枪花,再抽枪时,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已然节节碎裂,纷纷掉落在地。黑衣人惊骇地发现自己不是此时墨轩羽的对手,但他的觉悟太迟,而代价就是他的性命。   墨轩羽突然爆发的力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风无月都为之侧目。墨轩羽杀了这两个黑衣人,便没有出手帮雪落,而是折身而回,抱起跌坐在地的药青叶,仔细查看她肩上和手掌上的伤。   “我没事……”   药青叶目光躲闪,不肯直视墨轩羽的眼睛,墨轩羽却不管那么多,径自将她抱起来,一手搂着药青叶的腰,另一只手握着苍狼枪朝与雪落对峙的黑衣人攻去,尽管墨轩羽只用了一只手,但雪落原本便与那人不相上下,有墨轩羽相助,很快便将那人重伤,雪落短剑横飞,瞬间扫了那人的脖子。   雪落朝墨轩羽点了点头,便回身去帮慕容云,墨轩羽没有动,低头看药青叶依然低着头,尽管她安静地伏在怀中,墨轩羽去能感觉到药青叶自从风玉龙那句话说出口,便不对劲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明了药青叶为何会如此,墨轩羽低下头,在药青叶耳边低低吐出四个字:   “青叶,信我。”   药青叶浑身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却对上墨轩羽温润的眼神和神色间宠溺的笑意,一种安稳的情绪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另一侧的雪落和慕容云合力,很快便将薛东重伤,慕容云急切地想知道墨轩羽此刻的情况,回首便见到这样一幕,她有多久没见到墨轩羽的笑容了?没想到再次见到,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墨轩羽安抚好药青叶的情绪,便提着苍狼枪走向风玉龙。围在风玉龙身边的御林军立即将墨轩羽挡住,但这些人如何能是墨轩羽的对手,再多的人手出来,也只是徒增伤亡,御林军越杀越胆寒,墨轩羽就像个来自地府的勾命使者,而她手中的苍狼枪却是一把夺命镰。   风玉龙早被吓破了胆,墨轩羽的样子太可怖,在他眼中已然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每走一步,都似乎在吞噬他的性命。风玉龙一把推开身边两个搀扶自己的人,摔在地上,不顾形象地挣扎着,疯狂地踢着腿,拼命朝后退。   御林军被杀到最后,已经没有人敢再继续上前,一个个都胆怯地看着墨轩羽搂着药青叶一步一步朝前走,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谁都害怕成为下一个死在墨轩羽枪下的鬼魂。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知道哪里有赤阳天罗,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风玉龙已然入了魔怔,双手在空气里胡乱推拒,他每后退几寸,墨轩羽便朝前踏出一步,这无声的压迫彻底压垮了风玉龙本就不坚强的意志,嘶吼着,咆哮着,甚至痛悔地哭喊着认错,只希望墨轩羽可以留他一条性命。   墨轩羽看着风玉龙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甚至吝惜一丝一毫的悲悯,一枪穿透了风玉龙的喉咙,墨轩羽声音低哑,却清晰地响彻整个大厅:   “我墨轩羽此生,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人间帝王,不信妖鬼神佛,唯一信的,是我自己!若保青叶视为逆天,我便逆了这天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墨霸气吧?哇哈哈哈哈~   某年弱弱补一句……咱们二卷已经过半了哇,谁给我来个长评哇!   ☆、第三十一章 动乱平息   墨轩羽的话飘荡在大厅中,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连激斗中的风无月和李振,也皆落地对峙,不再出招。药青叶睁大的眼里全然是不可置信,伏在墨轩羽怀里,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滑落,她从未想过墨轩羽竟可以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站在一侧的雪落闻言,眸光黯淡下来,却只抿了抿唇,不言语,将头扭开。慕容云则被这句话震得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她不怪墨轩羽为药青叶做到如此,只是心痛,胸腔中撕心裂肺的喧嚣,不断提醒自己,让墨轩羽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正是自己,是她慕容云,亲手毁了那人对她的温润与柔情。   风书雪震惊于一直隐藏在墨轩羽性格中的嚣张和狂傲,尽管墨轩羽杀了她的弟弟,但她此时心里对墨轩羽的态度却只有钦佩。风无月与李振对面而立,李振见此刻形势已经完全逆转,风玉龙已死,他再坚持也是徒劳,何况那边的御林军已经被墨轩羽吓破了胆,再无用处。   李振突然抽身后退,速度奇快,连风无月都没来得及拦住他,雪落抬手挥出一把飞镖,李振只顾着注意风无月,却没有想到雪落会突然出手,没能完全躲开,被三两只飞镖命中,闷哼一声,脚下步子不停,转瞬便消失不见。   “他还会再来,不出两日,定然会来找我要解药。”   雪落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墨轩羽一眼,而墨轩羽却垂着头,看着药青叶,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风玉龙死了,薛东重伤被擒,李振落败而逃,剩下的御林军再无反抗之力,纷纷缴械投降。墨轩羽看事情已经平定,除了西线的叛乱还没有扑灭,皇宫这边是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再者,风书雪的寿宴估计是开不下去了,便搂着药青叶转身,准备回将军府。   “驸马!”   慕容云还是没有忍住,低声唤道。墨轩羽的步子停下,背影有些僵硬,药青叶感觉到墨轩羽的身体在微微颤动,明显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心里一痛,主动伸手将墨轩羽握成拳的手包裹起来,捧在心口。墨轩羽因为她如此善意的举动慢慢放松下来,没有回头,声音清冷:   “陛下莫不是忘记了,炎都的墨家少爷早在一年前死在崖下,如今,陛下不是公主,而本将军,也不是驸马。”   说完,墨轩羽将药青叶打横抱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留一干人等相顾无言。慕容云捂着嘴,强行忍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她本以为她的眼泪已经为那个人流尽了,没想到墨轩羽只一句话,依旧可以让她那么痛,那么伤,感觉心里被开了永远无法缝合的口子,一阵阵的凉风,不停往里灌,冰寒刺骨。   对于慕容云如此,风书雪几人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开,她们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待慕容云情绪控制好些,风书雪才扭头对雪落道:   “你去将国库中的那味赤阳天罗取出来,送去平城将军府。”   “是。”   雪落朝慕容云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无奈,慕容云和墨轩羽如今的样子,谁能想得到呢?轻轻摇了摇头,领命退下。   墨轩羽就这么抱着药青叶回了将军府,途中药青叶几次挣扎想要自己下地走,却被墨轩羽强行扣住,脸上冷漠的神色慢慢放松,最后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将慕容云对自己的影响强行压下,朝药青叶笑道:   “你之前不也是这样对我的?所谓一报还一报。”   药青叶脸色羞红,将脑袋缩进墨轩羽怀里,轻轻撇着嘴,不去看墨轩羽,她又不是不能走,刚才头是有点晕,站不稳,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墨轩羽见她如此可爱的举动,心里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心情突然好起来,突然俯身在药青叶脸上亲了一下。   而她这一吻落下,随即两人都傻了,药青叶惊愕中带着惊喜,而墨轩羽则是浓浓的错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么流氓的事情。墨轩羽傻愣愣的表情落在药青叶眼中,药青叶心里软成一片,或许,偶尔任性一下是没关系的吧?   这样想着,药青叶忽然双臂环住墨轩羽的脖子,扬起脑袋,趁墨轩羽愣住的瞬间吻住她的唇。墨轩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之前她便隐隐能感觉到药青叶的情意,如今,这暗示都变成明示,如果她还不明白,那她真的不用要自己的脑子了。   只是,墨轩羽还没有办法给出药青叶明确的未来,她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那颗被仇恨束缚的心在药青叶面前得到解脱,却并非永获自由,况且,药青叶的身体也容不得太多变数,她不会让药青叶死,绝对不会,就如她所说那样,如若救青叶视为逆天,她就算真的逆了这天,也要找到所谓的世间两大奇药。   药青叶吻了墨轩羽之后,便化作鸵鸟,将脑袋整个埋进墨轩羽怀里,无论怎么都不肯抬头。墨轩羽笑,心里残留的犹疑顷刻间烟消云散,不管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墨轩羽知道,她真心想要怀中为她做了那么多的女子得到应有的幸福,如果这份幸福真的只有自己能给,那她也不会逃避。   回了将军府,墨轩羽发现将军府并没有准备客房,有些无奈,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住,也没想过让人留宿,自然不会花费精力去准备什么客房。可如今看来,没有客房,那几只有让药青叶住自己那间卧房了,反正当初药青叶也是让自己住的主卧,自己跑去客房待着,既然如此,让药青叶住自己的房间,也没什么不好。   墨轩羽如此想着,便将药青叶径直抱进自己的房间,跟在她身后的王予和严晗良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一致,有探究,有好奇,还有几分让人读不懂的嬉笑意味。墨轩羽瞥了他们二人一眼,脸色一板,轻哼一声。   王予和严晗良立马站直了,脸上绷得紧紧的,丝毫不敢露出多余的表情。药青叶见状冷俊不禁,抿着唇低低笑出声,墨轩羽无奈地瞅着她脸上绽开的笑颜,尴尬的情绪立即释然,俯身指着药青叶肩上的伤问:   “你这些伤要用什么药?我让人去找来。”   药青叶见墨轩羽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伤势,心里暖暖的,微笑着摇头,回答:   “我的药箱中就有上好的伤药,只是药箱落在忠信王府,你叫人帮我取来,可好?”   墨轩羽点头应了,回头瞪了一眼正伸着脑袋想知道房中情况的王予一眼,大声道:   “王予,去忠信王府将药谷二小姐的药箱取来!”   严晗良好笑地看着王予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脸沮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着笑,故作严肃:   “快去快回!”   王予点头,前脚离开将军府,雪落后面便进来,严晗良将雪落引到前厅,然后去叫墨轩羽。墨轩羽正查看药青叶手上的伤势,闻言微微一愣,听严晗良说雪落是来送药的,便让药青叶先躺着休息,安排好了,才跟着严晗良去前厅见雪落。   墨轩羽径自走向主位坐下,让严晗良下去,看了雪落好一会儿,心里有诸多疑惑,半晌,见雪落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便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解释的?”   雪落闻言,轻笑一声,也不否认,心里略一思索,回答:   “我乃是水月女帝手下的暗卫统领,凡是暗中进行的任务,几乎都是经由我手。”   墨轩羽了然,原来如此,这就难怪雪落可以如此轻易知道那么多内幕消息,行踪也是神出鬼没,难以预测。那次在鸣凤阁的相遇,偶然中存在必然,想必鸣凤阁乃是雪落收集情报的重要场所,而当日,雪落应该是在暗中监视贾正明,却不想墨轩羽突然带人出现闹事,毁了她的计划不说,还让她发现了墨轩羽的身份,双重愤怒之下,墨轩羽就炮灰了……   “今日,多谢。”   想起今日雪落突然出现,然后将苍狼枪送来,若非如此,今日结局,怕是还得另说。因此,墨轩羽由衷对雪落表示谢意,但雪落闻言眸光却暗下来,她想要从墨轩羽口中听到的并不是谢谢,如果可以,她宁愿墨轩羽一句话也不说。默然接受,也是一种默契,不是么?   搁在侧边扶手上的右手轻轻动了动,碰到一边矮几上的玉匣子,雪落才突然想起今日来将军府的最初目的,心里有些自嘲,自己怎么一面对墨轩羽就变得那么不清醒了,连想做的事情,都忘记了。   雪落将玉匣子拿起来,在墨轩羽面前揭开匣盖,里面的东西状若人参,却通体赤金,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不是凡物。雪落看了墨轩羽一眼,在她惊奇的眼神中道:   “这便是赤阳天罗,陛下让我将它拿给你,或许对药姑娘的身体有些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收拾李振……   嗯嘛,这是送给lssq同学的二更,祝愿你早些好起来!顺便答谢简短精到的评论~≧▽≦)/~   ☆、第三十二章 陷入险境   雪落离开平城将军府的时候,墨轩羽将她送出门外,看着那身青衣渐渐走远,墨轩羽心里有些怅然,她想起最初见到这人的时候,还是在炎都,台上台下,一架琴,一个人。那是一切开始的时候,说起来,似乎,雪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早认识的人之一。   墨轩羽回到卧房,将玉匣子交到药青叶手中,不多时,王予便回来了,墨轩羽从他手中接过药箱,然后随着药青叶的指示找到伤药。药青叶想要自己涂药,但她伤在左肩,右手也有伤,自己定然弄不好,墨轩羽笑着让她坐好,低声道:   “别动!”   药青叶身体僵硬,端坐着,一动不动,墨轩羽看她如此紧张的样子万分好笑,脸上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给药青叶的肩膀上药时,她刻意放慢了动作,而表情却十分认真,药青叶看着墨轩羽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肩膀,尽管知道墨轩羽心中没有杂念,依旧羞红了脸。   等墨轩羽给她上好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时,药青叶突然顺手抄起身边的枕头,一把朝墨轩羽扔过去。墨轩羽没料到药青叶突然爆发,躲闪不及,被自己的枕头不偏不倚地砸在脸上。   这下好笑的人从墨轩羽变成了药青叶,看着药青叶嬉笑着倒在床榻上,墨轩羽郁闷地撇着嘴,将掉落在地的枕头捡起来,抖了几下,然后塞到药青叶脑袋下面,道:   “你好好休息,我得出去一下。”   药青叶歪着脑袋看墨轩羽,她知道墨轩羽的意思,今日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况且,西线那边的事情也要墨轩羽处理。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墨轩羽出门,药青叶平躺在墨轩羽的被窝里,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皂香,这种味道她在墨轩羽怀中的时候也闻到过,淡淡的,让人莫名安心。   雪落从将军府出来之后又去了鸣凤阁,按照惯例上了三楼,像往常一样,在三楼守门的清娉将手里一份资料交到她手中。雪落接过,正要开口询问什么,站在她桌前的清娉突然手腕一翻,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向着雪落刺去。   那匕首来得突然,雪落骤然一惊,脑袋一偏,堪堪躲过匕首的锋锐,但纵横的锋利气息却将她耳侧的青丝划落些许。清娉五指灵活,一招未果立即变招,匕首换向,手臂横勾,依旧直取雪落的喉咙。   杀招太狠,雪落来不及躲闪,眼看匕首的刃便要划破白皙的肌肤。一束劲气划空而来,“叮”一声弹在匕首的刀尖,刀势一缓,而后另两束劲气随之而来,一道击在清娉的手腕,另一道击中她的穴位,她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旋转着钉在一旁的墙面上。   雪落吃了一惊,忙朝门口看去,却见墨轩羽一身白衣,潇洒地走进门。雪落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转瞬即逝,墨轩羽已然走到她身前,指了指站在桌前无法动弹的清娉,对雪落道:   “她是你手下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攻击你?”   难道水月的暗卫也那么容易混进闲杂之人?墨轩羽颇感意外。闻言,雪落的视线落在清娉毫无神色的眼睛,思虑片刻,喃喃道:   “她被人下了蛊。”   “蛊?”   墨轩羽的眉头皱起来,事情真是越来越乱,错综复杂,那些突然异变的黑衣人来历还没搞清楚,现在又出现一个中蛊之人。雪落转身从墙上拔下匕首,轻轻划破清娉额头的皮肤,将血用拇指抹开,在清娉的额头画出奇怪的图案。   等雪落的手指离开清娉的额头,令墨轩羽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从清娉额头的伤口处,一条黑色的虫慢慢探出头,然后顺着雪落画出的纹路慢慢爬出来,细长的虫体长达一尺,攀爬在清娉的额头,看起来诡异莫名。墨轩羽背后冒出一片冷汗,下意识后退一步。   雪落手中匕首一挥,已经整个爬出来的黑虫被匕首挑起,白光一闪,那黑虫已经从正中被横破开,血肉接触空气,瞬间燃起一团蓝色磷火,几次呼吸时间便消失不见。被点住穴道的清娉眸色渐渐恢复清明,雪落挥手解开她的穴道,不等她回神,问道:   “你今日接触了哪些人,做了些什么?”   清娉刚清醒过来,便看到雪落一脸冷凝,神情严肃,而她身前的桌面上搁着一柄带血的匕首。清娉感觉额头上有丝疼痛,联系眼前一切东西,她立刻明白了雪落问这些问题的缘由,骤然脸色发白,双腿打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才开口:   “就在刚才鸣凤阁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额角凸起,是个练家子,他进门点了几个小菜,过了一会就开始闹事,好像是说咱们鸣凤阁的姑娘在菜里给他下药,当时闹得很厉害,我便下去了,我一踏进大厅,一只酒杯正好砸在我脚边,那时候我感觉脚踝被什么刺了一下,之后却并未出现异常,就没有在意,没想到……”   雪落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转头看向一只手撑着下颌的墨轩羽,见她凝眉思索,便开口问道:   “平城将军,这件事你如何看?”   墨轩羽听雪落问起,沉吟片刻,答道:   “或许这人和李振是有关系的。”   雪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墨轩羽的说法,转头对清娉道:   “下去将伤口处理了,立马查清那人的身份。”   清娉领命退下,雪落这才又转头看墨轩羽,有些疑惑,她不应该是待在将军府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鸣凤阁?墨轩羽看出她的疑惑,轻笑一声,随意寻了个坐位坐下:   “今日叛乱的事情尚未结束,况且,那李振定然还会来寻你,自你离开将军府,不久我便跟出来,没想到真遇见事情。”   这样,她可不可以理解为,墨轩羽在暗中保护她?雪落有些恍惚地想着。墨轩羽说完,却半晌没有听见雪落回应,看她有点走神的样子,不由加大音量唤了一声:   “雪落。”   “嗯?”   雪落骤然回神,墨轩羽奇怪的视线让她感到有些窘迫,忙起身,快步走出房间,一边走一边道:   “我要将这件事报告给陛下,墨轩羽你先回去。”   这次没有再叫墨轩羽平城将军,墨轩羽也没有注意,看着雪落快步走出去,虽然雪落脸色冰冷,但耳朵红红的是怎么回事?墨轩羽耸了耸肩,跟着走出鸣凤阁,看了一眼现在的天色,已经很晚了。   今日晚是最容易发生事情的,李振中了雪落的镖,如果今日鸣凤阁发生的事情和李振有关,如今他已然失手,今晚他很可能二次行动,明日他的身体被毒素侵蚀,功力被废,得手的几率更小。所以,李振今晚动手的几率最大,墨轩羽不放心雪落一个人出去,便像先前那样,跟着去了皇宫。   等雪落入了宫,墨轩羽便没有再跟,只是寻了个可以藏身的位置将自己隐匿起来,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守在宫门的侍卫突然被人用暗器击倒,墨轩羽看见两个人影过来,迅速换上侍卫的皮甲,而后将他们的尸体随意扔进附近的草丛里。   墨轩羽眼里一寒,从地上抓了两个石子,蓄势待发。过了一会儿,墨轩羽看见雪落正朝这边走,距离宫门口还有数十步的时候,墨轩羽突然将手中两颗石子弹出,分别击打在两人膝盖弯,那两人受痛闷哼两声,却不敢大叫,饶是如此,依旧让雪落听出了动静。   她前行速度不减,但神经却绷紧了,还未到达宫门,便有一个身形庞大的黑影闪出来,一出便是杀招,直取雪落面门。雪落早有防备,脚尖在地上一点便退了开去,这时墨轩羽也现身出来,干净利落地解决两个冒牌侍卫,然后与雪落配合,夹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影。   这人实力强劲,来回战了百来回合,墨轩羽二人对其一人,竟然无法分出高下,墨轩羽掌风拂过那人面门,顺势将他脸上蒙的面巾扯下来,一看之下心里明了,果然是李振。   李振见身份已然掩藏不住,怒喝一声,身形暴涨,墨轩羽和雪落同时心里一动,竟然又是如此招式。李振出招速度变快,招招狠辣,墨轩羽与其对轰一掌,一股霸道的劲气在掌间爆发,墨轩羽被推出数步,就这瞬间的时间,雪落已经被李振钳制,他一手扼住雪落的喉咙,双眼猩红地瞪一眼墨轩羽,让她不能擅动,再低头狰狞怒视雪落,咆哮道:   “把解药交出来!”   雪落冷哼一声,尽管被扼住喉咙,神色却冰冷倔强,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墨轩羽站在距离两人五步之外的地方,李振时不时朝她瞪一眼,让她根本无法有所行动,稍有不慎,她绝对相信李振可以豁出性命辣手摧花,让雪落殒命于此,她不敢轻易去赌。 作者有话要说:  嘛……这章雪落占的篇幅蛮大,哦吼吼~   ☆、第三十三章 滔天之怒   雪落被李振扼住喉咙,墨轩羽在一旁伺机而动,手心里冒出冷汗,李振太过警惕,死死钳着雪落,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机会,也不让墨轩羽接近一分。墨轩羽一筹莫展,天色越来越暗,她担心李振一怒之下干脆拼个鱼死网破。   被制住的雪落却不若墨轩羽那般急躁,相比之下,倒是雪落的对敌经验要丰富些,她暗中给了墨轩羽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雪落能当上水月整个暗卫的统领,自然有非凡的能力,她也知道十年前那场水月的灾难,手里有几份有关异族的资料。   她相信李振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先等不及的必然是李振而不是她和墨轩羽。况且,李振既然中了毒,他越是保持这种变异的状态,血液流动的速度便越快,毒素蔓延的速度自然也就相应加快,说不定用不着她俩动手,李振自己便坚持不住。   墨轩羽看见雪落的眼神,稍微定神,却依旧不敢放松,仔细盯着李振一举一动,一旦他有所异动,墨轩羽必然雷霆出击。果然,双方僵持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李振明显躁动起来,掐在雪落喉咙上的手紧了紧,声音嘶哑,情绪急躁:   “快把解药交出来!”   雪落的脸色有些红,呼吸困难,却依旧咬着牙,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休想!”   李振瞥了一眼神色紧张的墨轩羽,心里略微思量,突然袖口一卷,向着墨轩羽洒出一把白色粉末,遮掩视线。墨轩羽一见异动,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掩了口鼻,冲过漫天飘洒的粉末,却见李振点了雪落的穴道,抓着她跃上一处屋檐,想要逃走。   墨轩羽心里暗骂一声,忙朝李振逃走的方向追过去,李振因为中毒的缘故,速度不及之前,所以墨轩羽追在后边,并未落下很远。一人逃一人追,身边的景物不断变换,眼看便出了月鸿城,来到城郊。墨轩羽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所以她尽量加快速度,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振将雪落带走。   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一个粗布衣服的男子挡了墨轩羽的去路,他一出现就对墨轩羽放出杀招,招式凌厉狠辣,直取要害。墨轩羽被人阻了路,心里狂躁不安,担心雪落安危的同时还要应对男子的攻击,眼看着李振几个闪身便消失了,墨轩羽心里的火气瞬间爆发开来。   尽管没有学过拳法掌法,但所谓一力降十会,强横的内力让她的攻击凶狠霸道,每一招都带着磅礴的内劲,那布衣男子尽管武功不错,却并非墨轩羽的对手,墨轩羽一拳击出,他推掌来挡,却被掌中爆发的内劲穿透筋骨,承接拳力的手臂被硬生生震出几条血口。   那男子闷哼一声,被余力震退,落地前翻身一滚,还未站起来便被墨轩羽一脚踢在下颌,仰面摔在地上,狼狈不堪。联系今日清娉说过的话,再看眼前的男子,墨轩羽心里得出一个结论,恨声道:   “你是无涯国的人。”   闻言,那男子眼中闪过一瞬惊愕,随即神情一变,目露凶光,伸手入怀想要取出什么。墨轩羽心里一惊,冷哼一声,脚尖一勾,挑起一根枯枝,以树枝作剑,急刺而出,穿进男子胸口,刺在心脏上。那男子双目猩红,目眦欲裂,唇齿开合,然而他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便栽倒在地。   墨轩羽不敢久留,知道此男子会巫蛊之术,死了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像之前见过的那种黑虫子之类的东西,她看也不多看这男子的尸体一眼,便一跃而起,朝李振之前带着雪落离开的放向追过去。   李振抓着雪落跑了没有多远,刚进入一片树林,体内的毒素便开始发作,内力越来越稀薄,四肢百骸都传来撕扯般的痛楚,他将雪落一把扔在树下,雪落的后背撞在树干上,震得她的内府一阵难受,脑袋也有点发懵,耳边却响起李振压抑的咆哮声:   “解药到底在哪里?!”   雪落的下巴被铁石般的手钳住,李振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先前被扼住的喉咙已经青紫一片,如今她朱唇两侧的肌肤也起了红印。即便如此,雪落看着李振的眼神依旧冰冷,淡漠的瞳孔中映射出李振扭曲疯狂的脸孔,仿佛看着一具尸体。   身体越来越虚软的李振狂怒至极,抓着雪落下巴的手一甩,雪落便被迫倒在地上。李振眼里闪烁着凶狠狂躁,在雪落面前蹲下,然后一把抓起她的衣领,声音嘶哑阴冷:   “你不说,那我自己找!看你的骄傲能坚持到几时!”   闻言,雪落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手心却开始冒汗,遇事一向波澜不惊的她终于有了害怕的情绪,脑海中闪过墨轩羽的样子,雪落的心有一丝抽痛,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从未如此企盼墨轩羽能出现在她身边,将她带走。   李振粗暴地扯开她的外衣,布帛撕裂开的声音如同撕扯在雪落心上,将她的心也层层撕开,这种屈辱的痛比起墨轩羽淡漠的眼神更加让人无法忍受,让她从心底升起一股绝望。   青色的外衣碎裂成片,散落在地上,李振被体内的毒素折磨到完全失去理智,凶暴残忍,根本无所顾忌,见雪落依旧抿着唇不肯开口告诉他解药的下落,心里冷笑,随即便伸手扯住她内衬的白色中衣。   雪落感觉喉头有血腥气,急火攻心,体内气息紊乱,伤了内脏,如今更加无法阻止李振的行为,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想着今日之后,与墨轩羽当是再无可能。   然而预料中的行为并没有出现,只听身前响起一声惨叫,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雪落连忙睁开眼,见到的一幕,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墨轩羽白衣飘飘,在夜幕下清冷寂静的树林中,显得魅惑而妖异。   墨轩羽落地的瞬间再次起跃,一腿横踢,正中李振的胸口,将他庞大的身体整个踹飞,她这一踢明显用了全力,李振在悬空的瞬间便喷出一口血,一连撞断几棵矮树,才被迫停下。   雪落不可置信地看着墨轩羽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如同天神降世一般将李振重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墨轩羽回头看了她一眼,见雪落并无大碍,解了她的穴便循着李振过去,眼中怒火正旺,神色冰寒彻骨。   墨轩羽寻到李振的时候,他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残留着未擦干的血渍,墨轩羽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他面前,她心里燃烧着蓬勃的愤怒,从药青叶被伤,雪落遇刺,到李振竟然在她眼皮底下把雪落带走,刚要追却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阻拦去路,好不容易追上来竟然目睹李振这个禽兽撕扯雪落的衣服,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的愤怒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而李振自然就是最好的靶子。李振刚一抬头,还未站稳,便被墨轩羽一拳砸在脸上,他趔趄着后退两步,带着劲风的拳头又接踵而至,一连十几拳,几乎幻化成影,雨点般落在李振左右脸颊,末了,墨轩羽又一脚横勾在李振的脖子上,伴着一声巨响,李振整张脸埋进泥里。   等他费力地将头抬起来,脸暴露在空气中,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样子,两侧的脸颊完全青肿。李振尚未站起来,又被墨轩羽两拳分别打在两肩,空气中响起两声脆响,李振肩骨被卸,疼痛让他本就面目全非的脸孔更加扭曲,跌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然而墨轩羽的怒火并未平息,她一脚踏在李振右手手腕,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李振的手腕腕骨粉碎,整个凹陷一块儿,剧烈的痛楚让他嘶吼出声。墨轩羽眼眸半眯,冷笑着看他:   “刚才你用了哪只手?右手还是左手?你说你用的左手?那我不是搞错了?右手已经这样了就算了,不废你左手怎么对得起那件衣服?”   墨轩羽一直碎碎念,松开踏在李振右手手腕上的脚,又转到左边,面色不改地一脚踏下去,回应她的只有李振不断抽冷气的声音,和压抑的哀嚎。墨轩羽眼中毫无怜悯,瞳孔中倒映出李振狼狈的模样,神色却充满厌恶。雪落脚步沉重地寻过来,见到眼前的景象,看墨轩羽如此狂怒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捡起一边的枯枝,雪落走上前,狠厉地将枯枝插进李振的喉咙,回头见墨轩羽正看着自己,雪落脸上勉强露出笑容,道:   “太脏。”   墨轩羽点了点头,看雪落一脸苍白,脖子上还有一圈青紫,单薄的身体在清冷的夜色里显得那么瘦弱,心里蓦地有些难受,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雪落肩头。雪落诧异地看她,墨轩羽却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转开了视线,走在前边:   “回去吧。”   雪落低低一叹,感受着肩上的外衣上残留的墨轩羽的体温,似乎这些微的温度,不经意便暖了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李振挂了……哼,今天太背了,居然码字码着码着就断电   ☆、第三十四章 逍遥王陵   墨轩羽将雪落送回她的小院,然后自己回了将军府,时至半夜,将军府的下人除了守夜的家丁,都已入睡。墨轩羽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卧房,看见药青叶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因为身上有伤,她睡得不很安稳,眉头时常皱起,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唇齿开合,似乎呓语着什么。   待墨轩羽走近,却听见药青叶正低低唤着自己的名字,这一瞬,她的心里被什么轻轻触碰着,渐渐柔软下来。正要替药青叶将被角掖好,药青叶原本闭上的眼睛却睁开了,或许是听见了墨轩羽走近的脚步声,又或者是感觉到身边不属于自己的温热气息,她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看清眼前的人是墨轩羽,洁白的衣衫上有些许血渍,药青叶一下坐起来,在墨轩羽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跳下床,一把抓住墨轩羽的手,然后仔细将墨轩羽全身检查一遍。半晌,没有在墨轩羽身上找到伤口,药青叶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此稚气的举动落在墨轩羽眼中,却异常窝心,有一种时常被人记挂在心的感觉。   “已经没事了?”   药青叶看墨轩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神色恍惚,便将她的手腕翻过来,替她量了一下脉,确认墨轩羽的确没有受伤,才将她的手放开。墨轩羽点头,脸上不自觉带起一丝笑,看着药青叶脸颊边因为刚刚从床上起来,被压得有些翘翘的发端,笑意更甚:   “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   声音莫名轻柔,让药青叶愣了愣,随即傻傻地点头,目送墨轩羽走出门去。墨轩羽从卧房出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头微皱,想起药青叶命不过二十五岁,她心里就堵得难受,尽管她已经拿到两大奇药之一的赤阳天罗,可另一味金魂炎玉,又到哪里寻?   墨轩羽早早便起来,出席了水月的早朝,风书雪在议政殿中看见墨轩羽的时候,感到颇为意外,她本以为今天需要派人去将军府请,墨轩羽才会出现。没有人敢提及昨日寿宴上的动乱,好几个大臣开口闭口都是西线边关叛变的事情,墨轩羽皱着眉头听,却一直不发一言。   风书雪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墨轩羽身上,开口:   “平城将军,你认为此事该作何?”   既然墨轩羽出现了,而她又早已说过西玉关是要派墨轩羽去镇守的,这次动乱,自然而然,也就该墨轩羽出面解决,但是,尽管墨轩羽在月鸿城做出很多事情,但除了昨日寿宴上的平息动乱,却并未像风无月那般,在水月有多少功绩。   “臣自当为陛下分忧。”   墨轩羽低头,西线她必然会去的,她想要兵权,如果一辈子窝在月鸿城,哪里来的兵权?风书雪见墨轩羽回答得如此爽快,眼里流露出赞赏,她并不怀疑墨轩羽的能力,但对于水月的百姓,她必须有相应的功绩来承托她的地位和身份。   “既然如此,你便休整两日,我将李振带回来的两万驻军交与你,若能平下西线乱事,西玉关的兵权便是你的!”   “臣领旨。”   安排好西线的事情,再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风书雪让身边的士官宣布退朝,群臣叩首谢恩离殿,墨轩羽却没有挪动步子,依旧站在殿上。本打算离开的风书雪一眼便看见空荡荡的大厅里,墨轩羽一个人立在大殿中央,背脊挺得笔直,独具一身傲骨。   “平城将军可有事要奏?”   “臣有事想询问陛下,请陛下屏退左右。”   风书雪闻言一愣,看墨轩羽一脸认真,似乎真的要事要说,便挥了挥手,让宫中其他下人全部退下,然后开口问道:   “你想问什么?”   墨轩羽抬起头,目光灼灼,其中暗藏着某种探究:   “我想知道,陛下的赤阳天罗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尽管赤阳天罗与金魂炎玉不可能出自同一个地方,但如果从风书雪口中知道赤阳天罗的来历,或许对寻找金魂炎玉也会有些启发和帮助,墨轩羽如此想着,才有此时如此大胆的询问。风书雪却因为墨轩羽的疑问而皱起眉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若陛下不方便告知,那臣便先行告退。”   墨轩羽看出风书雪不便开口,于墨轩羽而言,风书雪是君,如果她不愿意说,便不能勉强,否则,难保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慢。”   风书雪出声止了墨轩羽的脚步,然后思索一会儿,开口,却是反问:   “你既是来自炎国炎都的墨家,可知道逍遥王?”   此话一出,墨轩羽有些懵,怎么会突然说到逍遥王?这与今天她向风书雪询问的事情相关吗?风书雪既然如此问,必然是对墨家与逍遥王之间的关系有些了解,墨轩羽略一思索,权衡各种利弊,最后点头道:   “知道。”   见墨轩羽给出肯定的答复,风书雪坐直了身子,语气略有些急切:   “即是如此,那你可知道流云枪?”   这下墨轩羽是真的疑惑了,她并不知晓流云枪是何物,自然就摇头,回答:   “臣不知。”   “真的?”   风书雪追问。   “臣确实不知。”   墨轩羽重复回答,风书雪却不出声了,凝视墨轩羽,看了半晌,从她脸上没有看出什么,轻轻叹了一声,换了一个问题:   “你手中可有一柄重八百余斤的霸王枪?”   “有。”   墨轩羽神情怪异地看着风书雪,今日明明她才是那个提出疑问的人,怎么却是风书雪在不断向她提出奇怪的问题。风书雪闻言,心里有些计较,看来墨轩羽是真的对流云枪的事情一无所知,便开口解释:   “你那霸王枪便是流云,乃是允黎王朝逍遥王生前的破甲神兵,而流云枪已于五十年前遗失,它和赤阳天罗来自同一个地方。”   “哦?敢问陛下它们来自何处?”   墨轩羽心里万分诧异,没想到林家送给她的霸王枪竟然还有如此来历,尽管她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什么,却依旧想从风书雪的口中得到确认。如果真的如同她猜想的那样,那么,或许比起飘渺无期的找寻金魂炎玉,会更容易一些。   “它们都来自……”风书雪话音顿了顿,又再看了一眼墨轩羽,才继续道,“逍遥王陵。”   “逍遥王陵!”   低低重复着这句话,墨轩羽稍微垂着头,她从墨子成那里听说过有关逍遥王留下的宝藏的事情,如今想来,那宝藏或许与这王陵有所关联,又或者,墨家守护的,其实就是逍遥王陵的钥匙。   至于那钥匙是什么,她就无从得知,但,风书雪既然知道那么多有关逍遥王陵的事情,那么,它在哪里,她又是否知道?风书雪一眼便看出墨轩羽心里所想,摇头轻笑:   “若是我知道逍遥王陵的具体位置,它对我而言便不会如此神秘莫测。”   墨轩羽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的关键,忙接口道:   “请陛下告知王陵的大致方位。”   风书雪眼中精光一闪,却沉着脸不说话,直到墨轩羽抬头,有些迫切的神色落在她的视线里,风书雪才幽幽开口:   “我为何要告诉你?”   墨轩羽心里一叹,风书雪这是在同她讲条件,她分明就是有心告知自己,不然便不会同她讲那么多废话。她也可以直接拒绝,根本不用引到这个话题上来,综合前边风书雪的所有表现,墨轩羽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便是,逍遥王陵中有风书雪想要的东西,她需要一个墨家人为她引路,而自己,便是如今仅剩的墨家人之一。   自此,墨轩羽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她面前如此嚣张猖獗,风书雪却总是不予追究,而对自己的欺君之罪,也是私下了了,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今日,或许墨轩羽不提,也会有朝一日,接到风书雪的召见。只是,因为墨轩羽担心青叶,心里太过急切,便因这急切,落了下乘。   如今,墨轩羽才算是见识到了所谓的帝王之术,她一头钻进了风书雪为自己准备的套子里,还甘愿为这帝王卖命。可是,风书雪不知道的是,墨轩羽并非墨子成与秦素锦亲生,而这,也是墨轩羽身上唯一难解的谜题。   “臣愿为陛下分忧。”   同样一句话,出自同一个人口中,却生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墨轩羽低头垂首,声音却清澈明晰。风书雪嘴角见笑,道:   “我想让你替我寻找一样东西。”   墨轩羽闻言抬头:   “敢问陛下,是为何物?”   “一张药方。”   药方?墨轩羽不解,神色疑惑。   “你若见了,自会明白。”   墨轩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应诺了风书雪的话,找不找的到逍遥王陵还是未知数,而王陵中到底有没有风书雪想要的药方,就更是不得而知了。既然风书雪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墨轩羽便抬起头来,眼中隐隐藏着些期盼。   风书雪没有再拖沓,道:   “西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个过渡章,下边小墨要去夺西玉关了~   ☆、第三十五章 扬鞭西去   从议政殿出来,墨轩羽在宫门前遇见了雪落,经过一个晚上的调理,雪落的脸色看起来不复昨晚的苍白,只是脖子上一圈淤青依旧有些刺眼。看见墨轩羽从宫内走来,雪落也有些诧异,不过两人并未止步寒暄,只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错身而过。   墨轩羽径自出了宫门,便没有发现雪落回转的视线。雪落看着墨轩羽走远,垂下眉,转身拉了拉衣领,才向御书房走去。这个时间,风书雪应当是在御书房整理奏折,所以雪落直接寻过去。   “陛下还未到御书房来。”   守在御书房外的宫女见到雪落,恭敬地提了提裙摆,朝她行礼问安,然后告知她风书雪不在房内的消息。雪落闻言微微一愣,依照风书雪的习惯,这个时候早已下了早朝,她还会去哪里?   “雪落?”正想着,身后便传来风书雪的声音,“你随我进去。”   雪落回头去看,见风书雪并未换掉早朝时的袍子,看起来似乎刚刚离殿。低头朝风书雪行了礼,雪落并未询问什么,想起墨轩羽也是刚刚才离开皇宫,当是风书雪对西线边关做了安排,想来是要墨轩羽去处理吧。   “昨晚出事了?”   风书雪一眼便看到雪落脖子上的淤青,刚才在殿外没有开口询问,这时候没有他人在场,才问道。雪落点了点头,未做丝毫隐瞒,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部上报,包括那名来自无涯国的男子,墨轩羽已经告诉过她那人也已死了的事情。   听雪落说完,风书雪沉吟片刻,眉头轻轻扭起来,脸色有些难看,手指在书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半晌,才又抬头,像是说给雪落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叛乱的袁董程也曾在李振手下做过都统。”   雪落对风书雪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但接着又听她说:   “李振在我朝已然是一名老将,什么时候水月竟已出现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岳家也好,李振也好,甚至是玉龙。”   风书雪轻轻叹了一口气,雪落没有接话,只沉默地站在一边,风书雪此刻需要的是安静思考,而非来自一个属下的安慰。只是,雪落心中有隐隐的担忧,墨家那个傻子如若真的接受了风书雪的安排,西线如今是多么鱼龙混杂的地方,该有多危险?   “你今日来,当不只是想对朕汇报这些情况吧?”   在雪落走神的时候,风书雪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她的思绪唤回来。雪落将头垂得更低,心里斟酌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突兀,然而并没有想到如何好的措辞,便不再磨蹭,直言道:   “臣恳请陛下将雪落调往西线,助平城将军一臂之力。”   “哦?你想去西线?”   风书雪有些意外,尽管她隐约知道雪落对墨轩羽的情意,但经过那天寿宴上的事情,看到墨轩羽对药青叶的无尽维护,她以为雪落会放弃了,没想到今日向自己请旨,竟还是向着墨轩羽。   见雪落抬起头,目光中透露出的恳切和坚定,风书雪心里有些不忍,便点了点头。雪落得到肯定的答案,脸上终于露出笑意,重重松了一口气,朝风书雪问安告退。   “等一下。”   风书雪突然出声将雪落叫住,雪落不解,依旧驻了步子,转身看她。   “若有时间,去柔风山庄看看吧,如今唯一能陪他说说话的人,便只有你了。”   雪落微怔,随即点了点头,然后告退出了御书房。没有回自己的小院,雪落径直去了东南面的柔风山庄,守门的老人远远看见是她,便开了门,行礼道:   “雪姑娘。”   朝他点了点头,雪落并未做多停留,无需下人引路,便踏上山前的台阶,凭着逐渐疏远的记忆循着小路走,不多时便到了一处清幽的庄园。庄园很大,却很静,寥寥可数的几个下人,都尽心做着该做的事,雪落了解那个人的性情,想来此时应该是在后院的佛堂中念经吧。   庄园内的下人见了雪落,皆都低头行礼,然后将雪落让进内堂,有人上了茶,却并未见人去后院通报,雪落早习以为常,轻轻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将视线落在窗外,安静等待。   “小落。”   不多时,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走进门,立即有下人将准备好的茶水送上,男子在雪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淡然物外的神色中透着些许柔和笑意,目光中是包容万物的宽容和慈悲,却在看到雪落的时候,带上亲和和熟稔:   “许久不见了,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   “再过两日我便要去西线,走前想来看看你。”   闻言,男子并不过分惊异,他看了看雪落,问道:   “是她让你去的?”   雪落摇了摇头,答道:   “是我向她请命,叫她让我去的。”   “为了一个叫墨轩羽的人,是吗?”   尽管有些诧异这人竟知晓墨轩羽,但她依旧点头承认,风玉篆见她有些愣神,不由笑了:   “前些日子,她曾和我提起过,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小落也有了心上人。”   雪落闻言脸颊有些羞红,抿着唇不答话,却听风玉篆继续道:   “我已经不问政事多年,但在皇姐面前,说话依旧有些份量,若是你遇见什么难事,便来寻我。”   对于风玉篆这么多年的庇护,雪落心里是感激的,当年若非风玉篆,她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更不会有机会亲手杀掉慕容连阳报仇雪恨。只是可惜风玉篆一腔深情给了姐姐雪柔,从此再没有女子可以入他的眼,以至于这么多年,风玉篆都只孤身一人,古佛伴青灯。   从柔风山庄下来,雪落心中莫名感慨,对于姐姐寻到如此深情的男子感到庆幸,又为风玉篆感到悲伤,什么时候,她才能寻到那个像风玉篆对姐姐那般对自己的人呢?   两日过后,早已收到皇命的两万驻军已然集结在月鸿城外,等墨轩羽带领他们奔赴西玉关。墨轩羽一早便收拾打理好行李,推门出来,却看到药青叶比她还早地守在大门边,手上也提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肩上还背着她的药箱。   墨轩羽见这行头便知晓药青叶的意图,有些哭笑不得,走上前去,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道:   “我是要去西线打仗,你乖乖待在府里,等我回来,可好?”   “不好。”药青叶难得倔强,不听墨轩羽的话,直视着她的眼睛,右手紧紧捏着药箱的皮带,道,“你一个人去,我无法安心,让我陪你,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   药青叶的话落在墨轩羽心上,眼前白衣的姑娘一直如此善良,她从未计较墨轩羽给她带来的无尽麻烦,却偏要执着于在墨轩羽身边做个隐形人。墨轩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蓦地想起药青叶也是会武功的,为何她心里会认为药青叶弱不禁风需要她无时无刻保护呢?   “那你无论如何也不许乱跑,必须听我的安排,可能做到?”   见墨轩羽语气间有松动的意思,药青叶笑了,点头说好,然后不等墨轩羽,率先跑出门去。墨轩羽瞪大眼睛,刚才说了不许乱跑,转眼便不见了影子,原先她还以为药青叶和她姐姐药灵儿的性子毫不相同,如今看来,毕竟是两姐妹,还是有些相似的地方,只是这么多年,对生命的绝望消磨了药青叶性格中的活泼与开朗,若非遇见墨轩羽,她便会保持那颗淡漠却毫无色彩的心,走过一辈子吧。   门外有两匹马,原来药青叶早就准备好了,想来,哪怕墨轩羽刚才不答应,她也会在墨轩羽走了之后自己追上去。想到这里,墨轩羽一阵庆幸,如果真的那样,还不如她带着药青叶走,省得自己担心。   让墨轩羽意外的不止是药青叶的随行,等她牵着马走到月鸿城西门,还未穿过城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墨轩羽和药青叶同时回头,却见雪落身穿一套青色武士服,利落地翻身着地,朝墨轩羽二人笑了笑。   墨轩羽本以为雪落只是来送行的,便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儿,风书雪和风无月都到了,在西门前,两万大军每人手中皆拿着一杯酒,而风书雪手里同样举着酒杯,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西线叛乱,乃我水月之耻,今日,朕特遣诸位前往西玉关,一扬我水月军威!水月将士,能否?!”   “能!!!”   众将士异口同声,其声嘹亮,如雷贯耳,末了,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举行了践行誓师礼之后,墨轩羽带着药青叶上马准备离开,雪落竟然跟着她走到大军前,墨轩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道:   “你怎么不回去?”   闻言,雪落突然笑出声,抓着缰绳在马背上弯了腰,斜斜瞥了墨轩羽一眼,然后转头打马率先跑开,声音却远远落下:   “本姑娘乃是此次西征平叛的副将!”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开拨……那个什么誓师的话,你们就不要深究了,真心没想到写什么……囧   ☆、第三十六章 营中切磋   大军开拨,墨轩羽带着药青叶和雪落走在中间,两万人的军队在月鸿城外的官道上形成延绵不绝的长蛇,渐渐走远。送行的风书雪也在众侍卫的护送下回了宫,月鸿城西门的喧嚣安静下来,除了来来回回几个进出城的行人和守城的卫兵,再没有别人。   “主子,咱们该回了。”   晴儿低着头,额前的发垂下来,遮挡了她的眼睛,也一便隐去了眼中的伤痕,她站在身穿白衣的慕容云身后,低低劝道。身前的女子却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依旧端端坐着,手边的清茶已经凉透了。   “主子……”   慕容云搁在桌上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碰倒了手边的茶杯,冰凉的茶水溅开,顺着桌沿流下来,将她一身白衣染上斑驳的茶渍。晴儿一惊,忙上前要收拾散落的茶水,慕容云却挥了挥手,阻止了她:   “回去吧。”   说完,慕容云已经站起身,要向门外走,一向挺直的背脊此刻却有些佝偻,脚下绊住长凳,打了个趔趄,若非晴儿及时上前将她扶住,怕是会摔倒的。晴儿心里一声暗叹,眼前之人本该是如何骄傲,贵为一国之君,何曾如此狼狈?如今却为了那个已然远去的人,神伤至此。   自那日在寿宴上,见墨轩羽抱着药青叶绝然离去之后,慕容云便一直保持这种有些恍惚的状态,时不时便望着一个地方出神,晴儿本是对她心有怨恨的,如今却再也恨不起来,终觉慕容云哪怕身份再如何尊贵,她也仅仅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先前没有找到墨轩羽,她心里还有个念想,寻找墨轩羽便是她努力下去的动力,不管一个支撑整个国家的同时,还支撑着暗地里墨家残留的势力,有多累,她都坚持着,多少个日夜她都不眠不休地处理政事?慕容云早已精疲力尽,如今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唯一缘由突消失了,令她猝不及防。   原本预定回炎都的行程,因为墨轩羽的突然出现而生生延迟了两天,通过各方打探得知墨轩羽今日会带兵由西门前往西玉关,慕容云一早便到西门前的茶馆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只为了再看她一眼。   至始至终,墨轩羽都没有注意到她,慕容云看着她来,看她笑得肆意狂傲,看她走得自信逍遥,这所有的面貌,都是慕容云未曾见过的。来到水月之后,她听过很多关于平城将军的事迹,而这所有的和墨轩羽有关的故事里,都没有慕容云的名字。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慕容云嘴里低低地念,神色彷徨,墨轩羽现在过得很好,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墨轩羽过得如此快意逍遥,那么她便不该打扰再出现打扰墨轩羽的生活。当年我们都动了情,曲终却人散,唯剩一声轻叹,有缘,却无份,可失落的心,如何做到了无牵绊?   慕容云坐上回炎都的马车,视线落在窗外,未有焦点。你做平城将军,我便还是炎国的君王,所有与墨家有关的人和事,当是赎罪,若有朝一日,你还去炎都,那便还你一个肆意张扬的墨家,而你,便是墨家的家主。   炎国的车马驶离水月,走在前往西玉关路上的墨轩羽一无所知,天色暗下来,墨轩羽下令在野地扎营,然后自己在军帐中挑着灯研究手里的地图,药青叶老早便被墨轩羽赶去主帐中休息,此刻待在墨轩羽身边的,除了雪落,还有一员副将,名师景东,脾性比较暴躁直爽,他因为家中兄长与李振夙来有怨,早该升上将军,却因为李振一直作梗,职位到了都统便再上不去。   这次李振突然倒台,他是最快意的人之一,新任的将军手下没有副将,风书雪便将他提拔上来,圆了他几年来的夙愿。只是第一眼看到墨轩羽的样貌,师景东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没想到名震月鸿,被传得出神入化,孩童闻名止哭的平城将军竟然如此文弱,一身白色长衫,看起来就像个贫寒的书生。   而跟在墨轩羽身边的另外一名副将竟然是个绝色倾城的女将,好在水月是女尊国度,女性为官打仗也不少见,只是他从未见过像雪落这般样貌的女将,对于墨轩羽这样,身边跟了一个性子柔和的药青叶,又随行一员如此绝色的女将,师景东只有在心里默默叹服墨轩羽真是艳福非浅。   此刻墨轩羽一手拿着笔,将西玉关前几处地势险要的通路画出来,又研究西玉关外各种地形地势,雪落在一边坐着,目光也落在地图上。墨轩羽时不时问上两句,都是师景东给她回复,几次下来,墨轩羽看师景东的目光中带上赞赏,对于师景东有如此见识,却只做了副将感觉有些屈才。   三人一直讨论到后半夜,墨轩羽见两人都有些困意,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便放他们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军中除了墨轩羽三人,再没有一员女子,在外行军,资源本就短缺,下边的士兵通常七八个人挤着睡一间帐篷,墨轩羽本可以自己独用一间,但她不想搞得那么特殊,便让雪落和药青叶同自己住一间。   师景东对于这个情况再一次惊得合不拢嘴,最后还是从手下的小兵口中得知墨轩羽竟也是女子,才回过神来,难怪她看起来不若男子那般粗犷,面上也没有髭须,原来竟和水月第一大将风无月一般,是女扮男装的将军。   墨轩羽回到营帐,见药青叶和衣躺在地铺上,一旁的被褥还整齐地叠着,明显是等了很久不见墨轩羽她们回来,然后自己坚持不住睡着了。墨轩羽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愧疚,是她将药青叶带上,却没有叶照顾好她。   放轻脚步走过去,墨轩羽将药青叶抱起来,然后在床铺上放平,除了她的鞋袜,再将被褥替她盖上,掖好被角。雪落在一边看着,墨轩羽脸上神情柔和而专注,如此细心的样子映在雪落眼中,让她的心蓦地一触。   墨轩羽将药青叶安置好,回头发现雪落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朝她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将中间属于她的地铺铺好,除了外衣便躺下。末了,见雪落走到她的位置,压低声音道了声安,闭上眼困意便涌出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管头天睡得多晚,墨轩羽总会在天亮之前醒过来,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转头朝药青叶那边看了一眼,结果就看见药青叶正侧躺着,睁着眼看她,见墨轩羽突然醒了,吓了一跳,然后猛地翻身,给墨轩羽留一个背影。墨轩羽看着药青叶将自己埋进被窝里的样子忍俊不禁,露在外边的耳朵粉红粉红的,格外惹人注意。   墨轩羽起身将外衣套上,准备叫醒雪落,转头去看她,却发现雪落也已经醒过来,眼神有些迷蒙,看了墨轩羽一眼便坐起来。军营里的人大都还未起床,仅有几个巡逻兵来回走动,墨轩羽出了营帐,伸了一个懒腰,随意伸展了一下拳脚。   “将军!可有兴趣切磋一把?!”   声如洪钟,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墨轩羽转头,见师景东光着膀子搓了搓杂乱的头发,大步走到她面前。传闻毕竟是传闻,哪怕传闻将墨轩羽说得如同天神降世,他师景东也要自己见识见识,手下见真章。如果墨轩羽不能让他折服,他便不愿意真心替她效命的。   墨轩羽对于师景东如此性格是颇为欣赏的,这人让她想起曾经在她手下当兵的大黑,都是军中典型的粗犷汉子,性格直爽,丝毫觉不出反感,反而有些亲切,不由笑了:   “好!”   话音落下,师景东已然出招,他的招式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大气磅礴直来直往的,尽管每一招都有十分的气势,但他的招式之间有很多破绽,墨轩羽轻笑着再一次避开师景东的扫腿,师景东却突然停下,不再攻击。墨轩羽疑惑地看他,见师景东无趣地甩了膀子,气道:   “我师景东也是有骨气之人,竟然平城将军无意与我切磋,直言便好,无需如此敷衍!”   墨轩羽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只守不攻,让师景东误认为自己看不起他,才有眼前这一出,不由哈哈一笑,脚下一踏,率先出招,拳头上带起一层劲气,师景东一见墨轩羽攻来,眼前一亮,立即出拳与之相对,拳头碰撞时竟发出一声闷响,师景东出了八成力,而墨轩羽用了三成,结果势均力敌,未分高下。   师景东高呼一声爽快,脚下一踏,溅起一捧尘土,再度朝墨轩羽打来,墨轩羽这次不再闪避,师景东出拳她便出拳,师景东出掌她便出掌,针锋相对,丝毫不让。最后,墨轩羽见营中的人渐渐醒了,为了不扫师景东的颜面,同时又要确立自己的威信,见着四周聚集的人渐渐多起来,墨轩羽再出一掌,用了四成力,与师景东相击。   这一掌之后,墨轩羽立即收势,掌力将师景东震退两步,不至于让他难堪,却胜负分明。师景东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墨轩羽竟然还有保留,一场切磋之后自己已然浑身见汗,而墨轩羽却大气不喘,各种缘由,可见一斑。   “将军果真名不虚传,我师景东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一提起双更我就有点心虚啊……咳咳,当然说过的话是会兑现的,我双更的话,第一更老时间,十二点,第二更是三点噢,提前给你们说,从七号开始双更,为期……两周吧   ☆、第三十七章 抵达隆川   七月的水月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瞬已然是瓢泼大雨。从月鸿城出来已经半月,墨轩羽的平城军在中途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当时距离最近的城镇只有数里,而前方必经的道路上却有一处险崖,师景东本欲让队伍继续朝前跑,穿过山崖,便可以抵达下一座城池,却被墨轩羽拦下。   墨轩羽研究了一下前方险崖的地形,又观察四周的情况,果断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师景东大惑不解,墨轩羽也没有过多解释。等帐篷全都搭好,士兵们早就浑身湿透,墨轩羽又让后勤的军队将携带的干柴全部分发下去。   尽管墨轩羽及时让人发了柴火,依然有士兵病倒了,而且还不只一个两个,第二天雨还未停,但军队中因为染了风寒倒下的士兵却已经多达百人。师景东苦着脸,因对墨轩羽的决定不满而有些置气,如果按照他说的做,他们昨天就可以进城,也不至于因为士兵染了风寒而没有大夫,如此尴尬。   墨轩羽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这是她带兵从水月城出来之后,遇到的第一场挫折,她没想到这份挫折不是来自袁董程的军队,而是这千变万化的老天爷。士兵们对墨轩羽的决定也是有些怨气,但却敢怒不敢言,墨轩羽心里明白,却没有说什么,只下令让人将染了风寒的士兵全部集中起来,等雨停了就继续赶路。   药青叶整理着手里的药箱,她转头看了看墨轩羽紧紧皱起的眉头,有些心疼,走过去伸手按住她额头两侧的太阳穴,轻轻按揉,一丝丝柔和的内力顺着指尖游走进墨轩羽的脉络,让她原本沉重的脑袋渐渐清明起来。   “军令已经传下去了,现在那些人都转到了后边的军帐里……”雪落一边说着,一边撩开帐篷的门帘走进来,见药青叶正替墨轩羽按太阳穴,微微一愣,然后立即回神,见墨轩羽将手中的地图放下,看向自己,便继续说道,“你是否过去看看?”   墨轩羽点了点头,站起身,临走前转头朝药青叶露出笑容,道:   “已经好多了。”   药青叶见墨轩羽要出去,突然上前两步抓住墨轩羽的袖子,等墨轩羽回过头,然后开口:   “让我去看看吧。”   闻言,墨轩羽眉头微微皱了皱,不是她忘记了药青叶的身份,而是外边病患足有百人,如果全部交由药青叶医治,她担心药青叶的身体经不起如此操劳。药青叶从墨轩羽眼中看出她的担忧,心里暖暖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羽,我是一个医师。”   墨轩羽一直都知道,药青叶的心无比善良,她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但她却不知道,药青叶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她,如果这些病倒的人会影响墨轩羽在军中的声望,那她无论如何都会出手将他们治好,如果这些人和墨轩羽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墨轩羽说不许,她便不会管他们死活。   药青叶的心长偏了,从墨轩羽抱着她,说出那句愿意为她逆天而行的时候开始,她的心就是完全偏向墨轩羽的,无论墨轩羽做什么,她都会毫无保留地给她支持。   病倒的士兵全都集中在后边的几个帐篷里,墨轩羽三人进去的时候,仅有几名后勤的卫兵在照顾这些病患。药青叶眼中依旧是包容万物的慈悲,她走到最近的一名病人床边,看了看他的情况,无需诊脉便已经知晓此人的病情,从药箱中取出银针,从容中透着自信。   墨轩羽并未见过药青叶替他人治病,所以此时她眼中透露出更多的却是好奇,她并不担心药青叶无法治好这些人,连自己当初那样绝望的情况,药青叶都可以解决,何况小小的风寒?   因为军营中物资匮乏,所以一切从简,药青叶并未替他们配药,而是用银针替他们驱寒,经过药青叶的治疗,虽然不至于说立即便可下地走动,但士兵们的状态都好了很多,原本发热的几个士兵体温也降下来。   他们看药青叶的眼神都充满感激,一时之间,药青叶的名字便在军中传开了,人人都知道将军身边有一个妙手回春,又性情温婉的医师。反而是墨轩羽的名头被压了下来,很多士兵一旦看见药青叶便会满眼热切,或者仰慕,或者尊敬,不一而足。   倒是墨轩羽发现自己不喜欢看到那些眼神,她不喜欢药青叶被人如此瞩目,心里竟有一种重要的人被他人窥视的错觉。她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对药青叶的情谊,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第三天的晚上,雨总算停了,墨轩羽早上起来,见营中染了风寒的士兵也都好的差不多了,便下令继续前进,走到前边险崖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所有人惊异莫名,只有墨轩羽神色未变,是早已预料到的样子。   傍山的斜峰整个倾塌下来,将前路完全掩盖,这处险峰受了多年风雨侵蚀,四周少植被,被雨水冲走大部分泥土之后,山体再也承受不住险峰的重量,也就出现了最常见的一种天灾,泥石流。   而这条路是前往西玉关的必经之路,如果现在改道,便要比预计晚半月才能到达西玉关,谁也不知道半个月会出现多少变数,也没有人愿意去赌。好在现在雨已经停了,墨轩羽下令从坍塌下来的石块上方翻过去,而且要尽快翻过去,然后继续向前走,进城。   这个过程中,墨轩羽、雪落几人一直守在那片坍塌的山体旁边,一个士兵在翻越的时候,脚下踩滑了,滚落的石头造成山体再一次松动,眼看承托他的巨石便要松开,那个士兵也要往下掉。墨轩羽眼疾手快,在他下滑之前便一跃而起,抓住他的衣领,同时脚尖勾住那块巨石,凭一己之力将那石头按回原处。   那士兵吓得脸都白了,直到墨轩羽将他带回地面,他才恍然回神,忙叩谢墨轩羽的救命之恩,墨轩羽却不甚在意,点了点头又回了乱石下,警惕会发生的危险状况。   直到最后一名士兵也从乱石上下来,墨轩羽才松了一口气,她的所为落在士兵们的眼中,让他们心里一阵愧疚,为之前在私下诋毁过墨轩羽而感到万分惭愧。   安全经过危崖,墨轩羽下令清点了人数,确认没有任何伤亡之后,才又下令继续前进,很快整支军队便进了小城,墨轩羽让人到城中的店铺采购些治疗风寒的药材,前去采购的后勤卫兵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个消息,说城外的危崖在三天之前,那场大雨下了不久,便整个塌了,当时从崖下经过的人,无一生还。   师景东收到消息,脸一下就白了,心有余悸,如果当时墨轩羽没有阻止他,让军队按照他的安排提前进城,说不准便会遇上那场天灾。平城军将会遭遇怎样的损失,他完全无法想象,只感觉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哆嗦,心里佩服墨轩羽料事如神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酿成大祸,成为军中的罪人。   在城中稍作休整,补齐物资,墨轩羽便又下令出发,这次,没有人再对她的决定有任何怨言。行军一月有余,墨轩羽手下的军队终于抵达距离西玉关最近的城池,名曰隆川。这一月里,袁董程的势力朝西玉关外扩张,已然覆盖了西玉关旁侧的两城,分别为松宣和庄全。   墨轩羽到达隆川城的时候,在城门外驻足,呆愣了足有半个时辰。因为松宣城和庄全城的战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隆川城是唯一一个还没有开始战事的城池,数千难民衣不蔽体,聚集在隆川城外,请求卫兵开城门,让他们进去。   守城的侍卫却并非善人,眼中透着嫌恶,将近前的难民一脚踢开,恶声恶气道:   “平城将军两万人马将入隆川,没有地方拿给你们糟蹋!”   墨轩羽领着军队到达城门前,远远便听到这样一句话,心里的火气立马便冒上来,雪落一时不查,她已经翻身下马,越过几个难民,一把抓住那卫兵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按在墙上。   周边百姓齐齐叫好,那人痛呼一声,咧着嘴吼道:   “你是什么人?!”   墨轩羽眼中闪烁着隐忍的怒火,压低声音:   “我便是你口中丧尽天良的平城将军!我命令你,即刻开城门,让难民都进去!”   那人听墨轩羽说她自己是平城将军,刚要开骂,却见到墨轩羽身后慢慢赶上来的军队,气势磅礴,军纪森严。那卫兵吓得立即噤了声,墨轩羽一松手,他便立即连滚带爬地跑去通知城里的卫兵,平城将军已经到了,即刻开城门接收难民!   墨轩羽带来的军队全部驻扎在城外,这是平城将军第一次出现在百姓面前的样子,每一个进了城门的难民心中都记住了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到了~   ☆、第三十八章 隆川夜袭   驻守隆川城的将领叫周海,官职只到都统,是个惯于左右逢源的人物,听说墨轩羽将军队驻扎在城外,他立即迎出城来,要将墨轩羽的军队迎进隆川城。墨轩羽面无表情地拒绝他的邀请,依旧将军队扎在城外,那周海见墨轩羽不愿进城,脸上有些难看,认为墨轩羽在给他难堪。   几次尝试未果,最后周海被迫放弃将墨轩羽请进城的打算,墨轩羽见他面色不愉,却强作笑脸,心里嗤笑一声,见周海有意回城,墨轩羽没有挽留。师景东将他送出军帐,回来的时候,骂骂咧咧,甚是不愉快,没想到这仗还没打,自家人居然是这种脾性,真是晦气。   墨轩羽没有理会他气头上的话,让他出去将正在整军的雪落找来,药青叶自从做了平城的军医之后,就忙起来,常有士兵生病或者在行军途中受了伤,都会来找她,墨轩羽一开始甚是纠结,最后还是妥协了,只是每次见到药青叶疲惫的样子,就感觉心里隐隐有些疼痛。   不一会儿,军帐的帘子便被雪落掀开,她随手捋了捋散落下来的额发,走到墨轩羽座前,席地坐下,自行拿过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一口饮尽,末了,才开口问:   “找我何事?”   墨轩羽惊讶地看着雪落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她从不知道,原来素来以冰冷端庄著称的雪落竟然也有如此豪爽的时候,墨轩羽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开口便直奔主题:   “你派人去看着周海。”   雪落眼中闪过一瞬惊讶,并非讶异墨轩羽要让她盯着周海,而是惊讶墨轩羽竟然知道军队里被她混入了暗卫之人?墨轩羽一手撑着脑袋,半靠在座位上,斜眼看她,眼神玩味,雪落被她这个眼神噎住,正倒入口中的第二杯水差点呛在喉咙上。   “好。”   既然墨轩羽已经知道了,她再反驳也没有意思,墨轩羽需要她手里的力量,她便愿意帮她。当天傍晚,雪落手下的暗卫截获一只信鸽,雪落立即将信鸽脚上的竹管交到墨轩羽手中,心里佩服墨轩羽果然料事如神。   然而墨轩羽虽然料想到了隆川城的周海有些问题,却没想到问题竟然如此严重,她将竹管打开,从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上面的类容映入眼中,墨轩羽的脸色立马凝上一层寒霜。   雪落见墨轩羽脸色变化如此厉害,疑惑地皱起眉头,上前两步将墨轩羽手中的纸条拿过来,一看之下也是面色巨变:   “这周海竟然叛变了!”   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了平城军的兵力,驻扎方位,以及主帐的位置,还细细叮嘱军队不进城,若要夜袭,当择路包抄。   “袁董程收不到这条消息,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原本是想要将我们引进城里,然后由周海打开城门,将我们一锅端了,而今我们不肯进城,周海急于将消息传出去,才露了马脚。”   墨轩羽寒着脸,搁在矮几上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指节泛白,她之所以会让雪落监视周海,只是出于警惕,西玉关侧边的松宣、庄全二城都被袁董程拿下,没道理正面最为临近的隆川却毫无动静,如果不是隆川城守城之将有非常能力,那便是出了问题。   然而墨轩羽到达之后,看见的是这样一个周海,尽管周海并未露出破绽,她却起了疑心,哪成想,雪落派出去的人竟然真的截到了这样的消息。墨轩羽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手下的军队现在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若果不出意外,今晚袁董程的军队便会有所行动。   细细思考过后,墨轩羽将师景东、雪落、药青叶以及军中都统以上的人全部叫到主帐中,将周海叛变的事情告知,有之前危崖事件的基础,军中所有人对墨轩羽的决定和看法都不再意气地辩驳,细细听了墨轩羽的推测和判断,皆都点头。   见并没有人对自己的决定提出异议,墨轩羽的心情稍微放松,对今晚可能发生的夜袭做了部署和安排,而军令也很快便执行下去。距离天黑还有接近两个时辰,足够墨轩羽做很多事情。   当晚,一支三万人的军队摸摸索索地朝隆川城来,军中的马和每人脚上的鞋都被包上一层布,三万人的军队距离隆川仅剩半里,却没有被人发现。带兵的将领名陈洋,他来到隆川城下,朝城楼上打了一个口哨,很快,城楼上的哨兵支出一个脑袋,看了他一眼,然后立马转身进去传令,开城门。   随着轰轰的响声,城门大开,陈洋手中长刀一挥,带着军队便冲进城门,直奔先前说好的平城军的驻地去。远远地看见一片帐篷,陈洋脸上透出兴奋,嘶吼一声率先朝中间的主帐冲过去。   他一刀斩开主帐的帐帘,一捧白色的粉末扑面而来,陈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他一个字没有来得及说,便倒在地上。陈洋的军队闯进城中,那些帐篷里原本亮着的油灯突然一盏接一盏的熄灭了,恐慌随着越来越微薄的光亮在军队中扩散。   突然,四周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火把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喊杀声震耳欲聋,平城军每人手中举着一个火把,从四面八方涌进隆川城,明晃晃的火光照射下,陈洋手下的士兵稍有反抗,立刻便被乱刀取了性命。因为夜色的关系,又有火把和呼声扰乱视听,陈洋的军队摸不清平城军的人数,就已经被吓破了胆,纷纷缴械投降。   陈洋被一盆水泼醒的时候,他已经被拇指粗的绳子结实地绑在一根木桩上,还有一个人和他绑在一起,就是隆川城的都统,周海。墨轩羽坐在一张竹椅上,歪着头看他们,身边站着雪落,而师景东被墨轩羽派去处理那些战俘,昨晚尽管平城军没有人死亡,却有几个受伤,药青叶自然也就脱不开身。   墨轩羽收到消息之后就做了安排,由雪落派人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周海控制,然后让药青叶带着几队士兵进城,挨家挨户告知今晚会有战事,让百姓不要出门。她和周海两个就兵分两路,分别带兵守在隆川的西北两门和东南两门,同时将城外驻地的帐篷移到城中的空地里。   等到陈洋的军队到了,先让他顺利进城,然后身份便对调过来,原本被伏击的该是平城军,这下却变成了陈洋手下的军队。墨轩羽以两万军对陈洋的三万人,却将三万人的军队包了饺子,活活缴了三万战俘。   这算是墨轩羽带兵以来的第一笔功绩,自此,平城军中的各方将领都对墨轩羽佩服地五体投地,再不会怀疑墨轩羽领兵的能力甘愿听她调遣。隆川城已经完全被平城军控制,恢复水月的辖制。   “你就是平城将军?”   陈洋率先开口,毕竟是一军之将,他心里有足够的胆气,即便面对墨轩羽,他也面不改色。倒是一旁的周海面色惨白,从昨晚雪落手下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他便被吓傻了,一直保持现在这种魂不附体的状态,好在他还算配合,否则那暗卫拿不准便将他一刀宰了。   “若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平城,你说的人便是我了。”   墨轩羽对陈洋凶狠的眼神毫不在意,双手枕在脑后,斜斜躺在椅子上,说完,她稍微偏了偏头,看了周海一眼,然后说:   “不用再装了,哪怕你现在真的疯了,我也不会放了你。”   周海似乎没有听见她说话,依旧保持之前的状态,墨轩羽拧紧了眉,朝雪落看了看,下巴朝一边的烙铁挑了挑。雪落眉头一跳,墨轩羽竟然会对人用刑,不过她没有开口询问,走过去将烙铁取出来,拿到周海眼前,墨轩羽见周海的额角隐隐见汗,道:   “没有哪个傻子可以做出那么好的配合。”   闻言,周海万念俱灰,终于放弃抵抗,恢复了原本的神色。陈洋瞥了他一眼,见周海如此窝囊,只觉得满心屈辱,又看向墨轩羽,吼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陈洋不怕!”   “是条硬汉,可惜了。”   墨轩羽满脸惋惜,陈洋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血气是她所欣赏的,不由开口问:   “你为何要做叛军之众?”   “水月素来女帝为尊,目光短浅,西线饥荒肆虐,又逢天灾,女帝却在月鸿大摆寿宴,如此帝王,如何不反?!”   墨轩羽闻言眉头死死皱起来,西线在闹饥荒?她在月鸿时也并未听说这样的消息,其中必然有人作梗,若西线饥荒之事属实,那么消息究竟被什么人截下?   “月鸿之中并未传来西线饥荒的消息。”   “什么?!”   陈洋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狠狠盯着墨轩羽,西线边关闹饥荒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而是长达半年之久,月鸿城竟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脑洞不够了……=_=   ☆、第三十九章 矛盾冲突   墨轩羽从牢里出来,面色有些沉重,雪落跟在她身边,走了两步,墨轩羽的声音便传来了:   “你让人到城里去问一问,看看饥荒之事是否属实。”   雪落脚步顿了顿,点头应诺,然后转道将令传下去。墨轩羽脑袋有些混沌地走着,她刚到隆川就遇见这样扑朔迷离的事情,从昨晚开始神经就一直紧绷着,连夜安排部署,再处理好战后琐事,尽管她已经渐渐习惯紧张的生活节奏,但不知为何,最近头痛越来越频繁,仅仅是一夜未睡,头便疼痛欲裂。   墨轩羽走着走着,远远看见药青叶迎面走过来,与她并行的是队里的参军,叫路文辰,在军营中,算是面貌清秀的男子了。他走在药青叶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颇有些郎才女貌的意味。墨轩羽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额头冒出一层冷汗,眼前的画面有些恍惚。   “羽!”   药青叶一眼便看见墨轩羽,她的脸色很难看,微眯的眼中透出隐忍的痛苦,对于墨轩羽的表情和神态,再没有比药青叶更熟悉的人了。她身边的路文辰一愣,随着药青叶的视线将头转过来,才看见迎面而来的墨轩羽,他还未向墨轩羽行礼,药青叶已经一个闪身到了墨轩羽身边,伸手扶住她,一边把了墨轩羽的脉,一边关切问道:   “羽,你怎么了?”   神色间的慌张不曾掩饰,让随行的路文辰心中一梗,但又想起药青叶本就是墨轩羽带来军中的,且墨轩羽自身也是个女子,心里才好受些。墨轩羽摇了摇头,刚才眼前突然一片昏暗,好半晌才终于好转,感受到身边来自药青叶的气息,面上勉强扯出一丝笑,让她不要担心,才转头看了一眼愣愣站着的路文辰。   “将军!”   见墨轩羽看过来,路文辰立即站直了,朗声道。墨轩羽点了点头,并未过多注意,低声对药青叶说:   “随我进帐。”   药青叶扶着墨轩羽进了军帐,自始至终没有多看路文辰一眼,路文辰看着药青叶与墨轩羽进了军帐,沉默着没有出声,在原地站了很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墨轩羽进帐后就坐在主位上,双手扶额,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药青叶见她这样,有点慌神,拉着墨轩羽的手,再次看了看她的脉,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为什么会突然头疼到这种程度。   “我没事。”   将手从药青叶手中抽出来,墨轩羽低低说了一声,然后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之后,问:   “昨晚军中伤员几何?”   “不过十数人,早已处理好了。”   药青叶回答着,依旧凝视着墨轩羽紧紧皱起的眉,心里有些不安定,突然走上前,将墨轩羽的脑袋抱进怀里。墨轩羽诧异地睁大眼睛,好半晌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药青叶怀中的温度烫熨着她的侧脸,她才缓缓回神,感受着在额角轻轻捻动的手指,一股疲惫的感觉兀的席卷而来。   半晌不见怀中的人有任何动静,药青叶低下头,却见墨轩羽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药青叶凝视着她的脸颊,目光痴迷。墨轩羽不知道,药青叶每天早上都醒的很早,然后看着她的侧脸直到天色微亮。墨轩羽醒来之前,她便闭上眼睛,装睡,墨轩羽每次都会低声唤她醒来,她很满足于这样陪在墨轩羽身边的日子。   然而,她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这是在战场上,尽管昨晚一切都很顺利,但战场上的事情总是瞬息万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墨轩羽就需要披甲杀敌。每次想到这里,她的心总是提在嗓子口,刚才墨轩羽头疼,她却并未看出任何不妥,那一瞬间,药青叶只感觉心里莫名地漏跳一拍,然后就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无比慌乱。   墨轩羽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头脑清醒了很多,药青叶没有在她身边,心里骤然涌上来的失落感让墨轩羽有些愣神,她随即摇了摇头,起身走出营帐。墨轩羽突然掀开帐帘,与刚要进来的雪落碰了个照面,墨轩羽朝外看了一眼,并没有见到药青叶,便没有迈步出去,将雪落让进来。   “西线的确闹了很久的饥荒,其中以西玉关最为严重,西线本就地质贫瘠,又遇上了一场蝗灾,相比之下,隆川城的情况好上很多,城中还有余粮,据说西玉关已经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   闻言,墨轩羽沉吟着,没有说话,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士兵的高呼声:   “报告将军!城东发生一场暴乱,从西玉关过来的饥民要求开城放粮,被路参军压下了,现在正闹得厉害!”   墨轩羽和雪落对视一眼,立即起身,雪落紧紧跟在她身后,墨轩羽掀了帐帘走出去,面沉如水,道:   “带路!”   等墨轩羽二人赶到城东,动乱已经基本上平息下来,路文辰带了一只五十人左右的队伍,将暴乱的难民镇压下来。墨轩羽面色有些难看,并不只是因为路文辰未经通告就私自用暴力手段镇压暴乱,还有另一原因,她竟然在路文辰身边看到了药青叶。   “怎么回事?”   墨轩羽带着雪落走近,药青叶看见她,刚想挪步子,却听路文辰突然开口:   “青叶医师,刚才动乱出现几个伤者,麻烦你了。”   药青叶皱眉,见墨轩羽已经将视线转开,落在不远处几名受伤的百姓身上,如此情况,药青叶脚下的步子再没有迈出去,而是转道去了旁边几名伤员身边。路文辰向前迈了一步,距离墨轩羽仅有两步的位置,开口道:   “刚才东门外突然涌来诸多难民,一来便要求开城放粮,属下以为,这么多难民一起发难,必然有人指使,而且他们是从西玉关来,保不准其中不会安插西玉关来的探子。”   墨轩羽沉着脸点了点头,没有再追究,只深深地看了路文辰一眼,见他毫无惧意地同自己对视,便转过头,问雪落:   “城中的粮仓里还有多少粮食?”   “全城不算平城军,仅十日口粮。”   “我们的军粮呢?”   “一月有余。”   闻言,墨轩羽又看了一眼四下荒凉的景象,向雪落吩咐道:   “开放粮仓,传令兵即刻传信回月鸿,请求后勤支援。”   一旁的路文辰听墨轩羽下了这样的军令,脸色立即变了,忙阻止道:   “将军!不能开粮仓!”   “为何?”   墨轩羽原本转过身准备回营地,却因为路文辰这句话而停下来,转头看他,眼里透着质询。雪落也将视线落在路文辰身上,从刚刚开始,她便有些疑心,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西玉关粮食短缺,乃是天意相助我军,袁董程必然会在近日出兵攻打隆川,而隆川城有足够的实力与之消耗,只要坚持便能赢得胜利,但若城中粮食不够丰厚,将让我军处在十分不利的局势上,还望将军慎重!”   路文辰的声音坚定不移,正气磅礴,墨轩羽却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药青叶,声音清冷,毫无波动:   “军令不变,即刻执行。”   雪落诧异地看了墨轩羽一眼,其实她认为路文辰说得话并没有错,本以为听了他的话,墨轩羽或许会改变主意,没想到墨轩羽竟然根本没有思考,依然坚持刚才的决定,她感觉到墨轩羽的情绪不太正常,似乎有些意气用事了。   墨轩羽却没有理会她的视线,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路文辰眼看两人转身离去,眼中闪烁着让人不懂的意味。路过药青叶的时候,墨轩羽的脚步停了一下,随即又继续朝前走,并没有出声唤她。药青叶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泛出一股酸楚,有些失落。   路文辰走到药青叶身边,皱着眉头,不知是说给药青叶听,还是自言自语,他低低喃喃着:   “为什么将军要如此一意孤行,我们本就没有多少粮食,如今还给了那些难民,如何维持接下来的战事?”   药青叶检查完最后一个伤员的伤势,替他处理了伤口,刚起身便听见路文辰如此念叨,整理药箱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墨轩羽离去的方向,早已没有了人影,强行压下心底不断翻起来的酸楚感,道:   “将军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作为下属,只要听命便好了。”   整理好药箱,药青叶准备离开,却被路文辰阻了去路,她有些诧异,目光不解地看着他:   “路参军这是作何?”   路文辰微微低着头,沉吟片刻,然后开口:   “青叶医师同将军而言是否也只是下属?”   药青叶一愣,没想到路文辰竟然这么问,她与墨轩羽是上下属的关系吗?自然不是。那么又是什么关系呢?药青叶这才发现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然而于她而言,只要陪伴在墨轩羽身边,走完余下这两年,便已无憾,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都不重要,不是么?   想到这里,药青叶柔柔地笑了,随心答道:   “不是。”   说完,便与路文辰错身过去,路文辰再想说什么,她却已经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搞,总感觉会虐起来的样子……   还有,我今天才发现文里有晋江的标识码诶,怎么回事,我都是在文档里写好了直接粘过来,怎么也会出现那些奇怪的影响阅读的标识码-.-真是奇怪   ☆、第四十章 西玉出兵   一连三日,隆川城的粮仓都没有关上,无数难民聚集在粮仓门口,满心感激地从卫兵手中接过一小袋白米,心满意足地离开,等待第二日再来领取一日的口粮。   三日时间,墨轩羽的名号在隆川城传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难民从西玉关慕名而来,寻求粮食和庇护。隆川城里的粮食日渐减少,原本可以坚持十日的粮食现在才过了三天,粮仓中粮食的储量俨然减少了近一半。   当雪落将这些数据报给墨轩羽,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便没有其他反应,雪落见她这样,感觉心里有点堵,从三天前自东门回来,墨轩羽便一直不怎么理人,问她她也不说原因,就自己臭着脸,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从墨轩羽的营帐出来,雪落看了看天色,日光又暗了,照目前这种消耗速度,隆川城中的粮食仅可以维持三天温饱,回月鸿传讯的卫兵还在路上,袁董程的军队随时可能攻来,墨轩羽以现在的状态,如何迎敌?   不知不觉便走到后勤的营帐里,雪落掀开帐帘走进去,一眼便看见药青叶手里拿着药杵,将一些草药碾碎混在一起。这两天为了照顾伤患,药青叶可谓不眠不休,晚上很晚才回去睡觉,天不亮又老早起来,墨轩羽起床的时候没有看见药青叶,那脸色黑的像是抹了碳灰。   雪落将一切看在眼里,也大概猜到墨轩羽这两天为什么如此反常,不由低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心里泛出一阵一阵的酸楚,果然她的眼睛根本看不到自己。一片阴影投下来,药青叶抬头,看到雪落正凝视着自己,欲言又止。   “你怎么来了这里?”   药青叶与雪落是不常说话的,偶尔聊上两句也是有关军营的事情,如今雪落突然出现在眼前,让药青叶有些不适应。雪落看了看四周,当下的环境不适合说话,便道:   “借一步说话。”   闻言,药青叶有些不解,但依旧点头应了,跟着雪落走出帐篷,寻到一处人较少的角落里,雪落才开口:   “你对她,情有多重?”   药青叶一愣,对雪落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无所适从,好半晌才终于明白她问的是什么,见雪落神情认真,不似玩笑,便沉吟片刻,同样认真地看回去,直言不讳:   “我爱她。”   尽管是早就猜到的结果,雪落听见这句话从药青叶口中说出来,还是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滋味莫名。但想到墨轩羽这两天魂不守舍的状态,又摇了摇头,皱眉道:   “即使如此,你便不该让她烦忧。”   药青叶眼中闪过迷惑和不解,看着雪落没有说话。雪落见她似乎真的没有发现墨轩羽心情变差全是由她而起,心里有些憋闷,不由语气重了一些:   “你与路文辰最好不要走得太近,前两日东门暴乱的事情,她很不高兴,你都没发现么?”   路文辰?墨轩羽心情不好怎么和路文辰扯上关系了呢?药青叶低着头思考着,连雪落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都不知道,反复想了很久,才终于明白过来,似乎,那天墨轩羽一来,便板着脸不高兴,是因为见到自己和路文辰在一起?   一时间,药青叶有些哭笑不得,回帐中将和好的药材交给后勤的卫兵,提着药箱离开了,比平常走的时间早了几个时辰。她回到主帐中的时候,墨轩羽正打算出门,于是两人碰了照面。墨轩羽见到她,愣了一瞬,随即下意识地问:   “今日这么早?”   “嗯。”   药青叶走进主帐,顺带拖着墨轩羽的袖子将她一起拉进门,墨轩羽一脸疑惑地跟着进来,见药青叶将药箱随意地放在矮几上,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眉眼里闪烁着明亮的笑意。   “羽。”   “怎么?”   墨轩羽走到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坐下,等药青叶继续说下去。药青叶走到墨轩羽身边坐下,道:   “那日东门的暴乱,我本是在这帐里陪你的。”   “哦?那怎么后来又出去了?”   墨轩羽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个发脾气的孩子,闹着情绪。药青叶眼里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抿了抿唇,大胆地靠向墨轩羽,在她猝不及防的瞬间倒在她怀中,既然明了了墨轩羽的心,那她主动一点又如何呢?   “那天突然有个卫兵来找我,说东门发生暴乱,有人受了伤,见你还未醒,不想打扰你休息,便自己出去了,却在东门遇见路参军,他领了人来镇压暴乱,事情刚刚平息,你就到了。”   墨轩羽被药青叶突如其来一靠弄得手足无措,根本没有认真听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大概是在澄清那日出现在东门的缘由。原本以前在药谷的时候,药青叶也会偶尔靠在她怀里,可如今却有些别扭起来,墨轩羽没能弄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同,正混沌着,就听药青叶轻声道:   “羽,我喜欢你。”   闻言,抱着药青叶的身体骤然僵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柔和下来,墨轩羽轻轻搂着药青叶,低低叹了一口气,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如此反常。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保持初心,为药青叶一次又一次的心动,只是心底的感动作祟,谁成想,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   她竟可以因为看见药青叶和路文辰在一起而心怀不满,意气用事,为自己的作为感到有些羞窘,墨轩羽垂下头,将脸埋进药青叶垂落的长发里。药青叶没有听到回答,心里是有些失落的,却在下一瞬,被墨轩羽拥紧了,感受到埋在自己后背上的脑袋,空洞的心立刻被填的满满的,药青叶眼角带笑,她已经听见了墨轩羽的心声。   气氛静谧和谐,两人都由衷地希望,这个瞬间可以持续久一点,然而世事总不如人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主帐中的寂静,一名传令兵高声呼喊响彻整个隆川城:   “敌袭!敌袭!”   墨轩羽闻言立即从座位上跳起来,下意识地抓过放在一边的苍狼枪,对药青叶说了一声等我,便出了主帐。此刻隆川城中已经是一片慌乱,墨轩羽跑到城门上,看到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此刻天色昏暗,看不清具体数目,但由规模看,来攻城的人少说也有五万。   墨轩羽脸色沉凝,却并不十分慌乱,沉着地下达军令:   “传师景东副将和雪落副将!”   很快,师景东和雪落便来到城门上,墨轩羽看了雪落一眼,雪落的脸色有些不好,但依旧朝墨轩羽点了点头,墨轩羽心里稍微一松,如果之前安排的事情已经做好,这一仗便会轻松很多。   敌方军队在距离城门十里的位置停止前进,墨轩羽仔细看了,然后转头问师景东:   “西玉关有多少兵力?”   “消息上说是十二万。”   “十二万吗?”   墨轩羽沉吟着,先前已经被他们坑了三万,现在又出来至少五万人,看来这次攻城,袁董程是铁了心,有势在必得之志。墨轩羽心里思量着,朝雪落道:   “西玉关现今兵力当是相当薄弱?”   雪落闻言一愣,点了点头,师景东有些诧异,刚要询问什么,就被墨轩羽出言打断:   “师副将,雪副将,你二人分别带领七千人马,绕过前方大军,直袭后方西玉关,需要多久?”   师景东寒毛乍竖,毛骨悚然,墨轩羽竟然敢如此冒险!雪落却面不改色,冷着脸回答道:   “两个时辰。”   “既是如此,我便给你们两个时辰,留下一半马匹和六千士兵,即刻出发!”   “是!”   雪落冷静地回答,说完立即便转身领兵出去,而师景东却没有挪步,墨轩羽回头看他,质询:   “你还不走?”   “将军?!你要以六千人马和五万人硬抗两个时辰?疯了吗!”   “谁告诉你我要硬抗,即刻执行军令!”   师景东看墨轩羽面色严肃,毫不作假,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额角见汗,深深吸了一口气,怒吼一声:   “是!”   然后转身,像一阵风似的奔下城楼,此刻站在墨轩羽身边的只剩两个都统和参军路文辰,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道:   “将马匹都牵出来,聚在城门前,即刻迎敌。”   三人领命退下,留墨轩羽一个人身形挺拔地站在城楼上,目光清寒地看着城楼下黑压压一片敌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让城里人心惶惶,孩童满心惶恐,城里的百姓不少聚集到城中的空地里,凡青壮年的男子,手中皆拿着一柄锄头或者镰刀,自发地聚在一起,组成一支队伍,不约而同地望向城楼上那抹白色的影子,眼神肃穆,却毫不胆怯。   城楼下的敌军排好阵型,一支一万人左右的步兵飞快地朝隆川城冲过来,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刺耳的喧嚣划破冰冷的空气,喊杀声响彻在隆川城上空,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来了……   ☆、第四十一章 惨烈战斗   攻城的步兵像一股黑色的浪潮,朝隆川城涌过来,让城楼上镇守的士兵胆寒,然而墨轩羽却冷静沉着,紧抿着唇,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突然,敌军步兵向前冲了一里左右,跑在最前面的士兵脚下踩空,地面突然塌陷下去,后边跟上来的士兵来不及反应,跟着跌进突然出现的沟壑里。   一时间敌军阵营方寸大乱,由于天色原因,后边冲杀的士兵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尽管听到一片惨烈的叫声,却不明了具体原因,只能继续向前冲,步了百千士兵的后尘。前方发现情况的步兵停下步子,却被后面赶来的士兵生生撞倒,然后踏在地上,生生丢了性命。   在隆川城外赫然出现一条宽十余米的长沟,从隆川城南面一直延伸到北边,这是墨轩羽三天前的晚上,派遣三万战俘连夜赶出来的护城陷阱,沟壑中除了安插尖锐的木桩,沟底还有一些黑色液体,与数千士兵的鲜血混在一起,渗进暗黄色的泥土里。   敌军在损失了近半步兵后,才终于止住步子,仅仅一轮冲杀,墨轩羽一方未损一兵一卒,敌军却已经丢失数千人的性命,这对西玉关士卒们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而与之相对,平城军却是士气大涨,城楼上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战斗刚刚打响,平城军一方已然取得小胜,然而墨轩羽脸上却未见多欣喜,她要用手里六千将士,将西玉关的五万人,困在隆川。尽管突然出现的沟壑稍微挫了西玉关将士的士气,然而西玉关带兵的将领也不是一般人物,敌军稍微慌乱之后,立即从大军后边拉出一块块长条形的木板,架在长沟上,准备渡沟。   墨轩羽凝神看着,见到他们如此举动,冷笑一声,神情冷冽,右手举起来,高呼一声:   “准备放火!”   传令兵立即朝南北两头奔去,不一会儿,西玉关士卒已经将木板架好,平均数十米驾了两块木板,兵分多路穿越沟壑。然而正当他们踏上木板,两股火焰骤然冲天而起,从南北两边顺着沟壑烧过来,原来沟中流淌的黑色液体竟然是灯油,墨轩羽将整个隆川百姓家中的灯油都用粮食换了来,全部洒在沟壑里,西玉关士兵将木板架在沟壑上,正中下怀,给即将燃起的大火添了薪柴。   骤然燃起的大火又在敌军阵营中掀起一股恐慌,从沟壑上成功翻越过来的士兵不足百人,剩下的不是被大火直接吞噬,则是因为慌乱而相互推挤,最后掉进沟壑里,喂了下边的木桩。两轮冲杀下来,西玉关已经损失了接近八千人马,前锋步兵还剩两千,而这两千,便是走在后边,没来得及踏上木板桥的幸存者。   西玉关将士个个面色如土,他们来攻城,还未接近隆川三里之内,兵力便被刷去接近两成,简直是他们率兵以来最大的耻辱。以前并不如何重视的隆川城门,如今怎么竟成了一座难以逾越的天堑?然而此战他们必然要攻下隆川城,否则军中的余粮根本无法支撑数万士兵的生计,再往后拖,他们必然不战而败。   隆川城楼之上,守城的将士目睹眼前惨烈磅礴的战况和久久无法平息的滔天火焰,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隆川城中不算俘虏,只有六千将士,然而墨轩羽竟然用这六千人,让西玉关五万大军不敢踏出一步。   墨轩羽半眯着眼观察城外的局势,沟中的火焰烧得正旺,一时半会他们是不会强行攻城的,若是这时候强行从火海中冲过来,必然会损失一大波人马,西玉关的将领不会愚蠢至此,他们必然选择等火灭了之后,隆川城再无别的反抗能力之时,再攻城。   而墨轩羽要的,便是时间。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火势才逐渐变小,西玉关士卒将马背上的水囊全部取下来,将最后一点火苗迅速扑灭,然后骑兵率先冲了出来,以雷霆之势冲向隆川城。   墨轩羽眼见局势变动,立即下达下一个命令:   “开城门!放马!”   西门大开,近千匹战马呼啸而出,每匹战马马背上都拴着好几柄利器,马尾被点燃,受惊的战马一冲出城门,立马四散奔逃,闯进敌军骑兵阵,将西玉关骑兵队伍搅得天翻地覆。几乎每匹战马一奔出去,便会带翻数十人马,它们背上捆绑的刀剑,配上战马疯狂逃蹿的速度,简直成了绞肉机,顷刻之间,血流成河。   纷乱的战情让隆川城楼上的士兵热血沸腾,一个二个都通红着眼,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只等墨轩羽一声令下,便会争先恐后冲出城门,同那些死在城外的战马一样,以一抗十,留下万古传诵的功绩,在这场战争中,即便死了,也死得辉煌光荣!   隆川城内共留下三千匹战马,被墨轩羽分三次放出城门,每次战马一出,西玉关士卒都会损失数千人,几轮下来,西玉关所剩将士不足两万,而隆川城中六千将士,一人未损。   西玉关将士在这场战争中,受到空前的打击,士气萎靡不振,几个将军被杀红了眼,见城门中不再放出战马,立刻让剩下的士兵带上攻城巨锤,冲到隆川城下。   墨轩羽手中苍狼枪一挥,踏上城墙高台,振臂一呼:   “平城儿郎!随我出城杀敌!”   “杀!!!”   六千将士齐声咆哮,声势震天。   墨轩羽首先跃下城墙,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勾出鬼魅的影子,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血雨腥风,苍狼枪出无回,必然取走一条性命。六千平城将士从隆川城中涌出来,士气高涨,如同归山的猛虎,朝西玉关士卒咆哮而去。   六千平城军和近两万的西玉关士卒杀得难解难分,墨轩羽手执苍狼枪,那身白衣成了西玉关将士心底的噩梦,凡墨轩羽经过的地方,必然是一片血海。跟在墨轩羽身边的士兵见自家将军如此勇猛,个个血气上涌,怒喝一声,奋力杀敌,所向披靡。   敌方带头的将士所剩三人,眼见墨轩羽乃是平城将士士气的源头,只要拿下墨轩羽,平城军不攻自破。三名将领不约而同朝墨轩羽围过来,墨轩羽冷哼一声,手中苍狼一甩,已然朝着其中一人疾射而去。   那人明显没有料到墨轩羽一人对抗三人,竟然还主动攻击,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墨轩羽苍狼枪朝他面门而来,他便提刀横扫,随着一声刺耳的碰撞,墨轩羽手中的苍狼枪被刀口弹开,顺势翻身,就着枪身的力道转向朝另一人攻去。   三人不料墨轩羽身手如此灵活,却又是力量型的人物,手中苍狼枪的重量让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吃不消,好在三位将军也算勇猛,虽不及墨轩羽那般霸道,但能在三军之中赢得一席之地,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人物,三人合击墨轩羽一人,竟隐隐呈现压制之势。   其中一人看准墨轩羽一处空门,手中长矛刁钻而出,近身之前墨轩羽便察觉危险,苍狼枪用力拍在地上,腾在空中的身体借力强行翻转,硬生生躲过一击,却没能闪过随之而来的长刀,被一刀划在侧腰,尽管已经避开要害,鲜血依旧瞬间便染红了她腰间的衣服。   墨轩羽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隐隐闪烁着憋闷的怒火,落地一踏,便再次翻身而起,苍狼一卷,朝执刀之人呼啸而去,那人一时躲闪不及,被墨轩羽一枪灌在胸口,狼狈地跌下马。   他身边两人见墨轩羽出手如此狠辣,皆都怒啸一声,更加凌厉地攻击攒成密不透风的墙,直扑墨轩羽的各处要害。墨轩羽将苍狼举过头顶,抡成一个圆盘,将两人的攻击尽数抵挡,然而身体却不断下陷,直至泥土没过脚背。   其中一人手中长矛突然抽回,循着墨轩羽暂时无法移动的双脚砍过来,若是这一矛命中,墨轩羽下半生便只有在推椅上度过了,哪怕药青叶医术再如何逆天,也无法接续完全截断的双腿!   路文辰跟着大军冲杀而出,正好遇见这一幕,若他出手相救,墨轩羽或许会受伤,却可以保得双腿。他的双眼划过莫名的情绪,眼神瞬间凌厉起来,骤然止住步子,转身朝另一方向突围而去,若墨轩羽成了废人,又如何与药青叶相配?   墨轩羽骤感危机来袭,却无法躲避,长矛近身之时,她心底涌出一股悲凉的感觉,哪怕赢了这场战争,又有什么意义?   突然,眼前青白两色衣衫一闪,墨轩羽惊愕地瞪大眼睛,还未回神,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受力在地一翻,避开长矛的锋锐。而另一边,雪落手中拿着短剑,剑锋已然送进那执矛之人的胸口。   药青叶抱着墨轩羽翻开,立即起跃而起,手中攒射出一把银针,针针取人要害,仅剩的一名敌方之将,喉头被连续射进三枚银针,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命丧黄泉。   与此同时,地方大军后传来震耳欲聋的鸣鼓声,夹杂着凄厉的惨嚎:   “西玉关遇袭告破!” 作者有话要说:  个人觉得这章其实蛮精彩的……好吧,好像有些同学不太喜欢看战争情节,=,=……今日第一更送上~   ☆、第四十二章 负荆请罪   这场战斗开始得很突然,而结束亦令人无措,雪落和师景东带着一万四千人马奇袭西玉关,会师之后雪落立即将手下的军队交给师景东,自己向着隆川狂奔而回,正巧赶上救了墨轩羽。   由师景东领兵攻打西玉关,西玉关告破,领兵之将已然全部战死沙场,剩下的士兵除了缴械投降,再无他路。自此,西玉关被平城军收复,此战平城军两万人总共剩下不到五千,而西玉关将士共十二万,除去最初的三万俘虏,活着的人,不到两万。   战争的惨烈程度不言而喻,每个活下来的平城军士兵,眼里除了悲痛,还有难以掩盖的自豪和荣耀,墨轩羽成了每个经历了这场战争的人心中的一个传奇,包括隆川城内的百姓,都对城头上一抹白色身影充满敬仰。多年以后,还会有人对稚嫩的孩童说起,这座城曾经历了多么辉煌荣耀的时刻,而缔造这一切的人是水月的平城将军,名叫墨轩羽。   两日之后,墨轩羽顺利收复松宣、庄全两城,驻守两城的卫兵并未过多抵抗,而袁董程在西玉关破之日便弃甲逃往无涯国,师景东追击不及,唯有放弃。自此,西玉关的叛乱告一段落,墨轩羽将战死的士兵和战马全部厚葬,在隆川之战后第七日,号召西玉关、松宣、庄全以及隆川城全体百姓,为死去的将士举行盛大的葬礼,包括敌方将士,一视同仁。   此举震动了整个西线,连关押在牢中的陈洋听闻这件事之后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懊悔万分,又听闻墨轩羽将军中的存粮八成都发放给了遭受饥荒的百姓,陈洋当时便捶胸顿足,仰天咆哮:   “枉我陈洋血性三十余年,却被奸人蒙了双眼,不识好人!”   他吼出这句话之后,整个牢房寂静无声,随即牢门口传来低声却清朗的笑,陈洋一愣,转头看去,却见墨轩羽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摇着扇子走进牢里。霎时间,陈洋的脸上涌起一层血气,整张脸被涨成猪肝色,尴尬地无地自容。   墨轩羽低低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让狱卒将陈洋身上的枷锁解开,然后道:   “西线饥荒的事情我已派人传往月鸿,相信不出半月,押送粮草的队伍便会抵达,我想请陈将军前去接洽,不知陈将军可愿意?”   墨轩羽一口一个陈将军,让陈洋本就羞红的脸更加难看,墨轩羽说完,陈洋突然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朗声道:   “平城将军在前,属下甘为副将,必然不负重托!”   这种小事本不必要让陈洋去做,然而墨轩羽知道,像陈洋这种直性子的人,若不给他一个台阶,他非得自己钻牛角尖把自己困死,所以墨轩羽扔给他一个毫无难度的任务,名正言顺地将他从牢里提出去。   收服陈洋就意味着收服陈洋手下的三万人马,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陈洋手下的三万人当初虽然在墨轩羽手下做了苦力,却无论如何不肯招降,而今他们听说陈洋从牢里放出来,还自愿降了官衔跟墨轩羽做了副将,一个个也归降平城军,服从墨轩羽的调度。   至于周海,墨轩羽就没有那么大度了,让雪落派人查出了周海一系列罪状,并且找到证据公之于众,包括饥荒期间,周海一共私自扣押了几万吨的口粮,然后以高价贩卖的账本。墨轩羽让人将这些罪状全部罗列起来,写成告示,张贴在西线四城城头,百姓见之,群情激愤。   最后结果,自然是将周海拖出来,杖刑三百示众。围观百姓轰然叫好,周海的惨叫声在隆川城中响了半个时辰,最终,他在杖刑第一百二十九杖时,一命呜呼。自那之后,整军和招收新兵的事情,墨轩羽全权交给了雪落和师景东两人,药青叶处理伤患,墨轩羽自己就乐得清闲,整天挂着个养伤的名头,在四城中四处晃悠。   处理好陈洋的事情,她便摇着扇子走回坐落在西玉关的将军府,西玉关百姓已经自发地将将军府重新整饬一翻,待将军府焕然一新之后又在府邸门口挂上书有“平城将军”的牌匾,灿金的大字,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是洋洋的喜气。   在将军府门前,围了一圈人,墨轩羽走近的时候,有人在人群中呼了一声:   “将军回来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然后迅速让开道路,墨轩羽这才得以看清自家门前发生的事情。却见路文辰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件打底的汗衫,背上背了好几根带倒刺的藤条,端端地跪在将军府门口,背上的皮肤被倒刺划破好几道口子,浸出的血将汗衫染得血迹斑斑。   墨轩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尽管她的确看路文辰有些不顺眼,但却不明白他这是在唱哪出?路文辰见墨轩羽走过来,跪着向前走了两步,背上的藤条因为这一动,又给他的背和手臂增添了新的伤痕。   “路参军这是作何?”   见路文辰这个样子,墨轩羽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以前读过的一个典故,叫“负荆请罪”。   “属下罪该万死,今日特来向将军请罪!”   “哦?你何罪之有?”   墨轩羽是真的疑惑了,她不记得路文辰做错过什么,硬要说起来,就是他刻意接近药青叶那两天让墨轩羽极度不爽。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隆川之战后,路文辰便大变了模样,平常就算偶然和药青叶在路上遇见,相谈也不会超过三句话,相当本分守礼,墨轩羽便觉得无需再计较了。   “实不相瞒,隆川之战当日,属下曾路经将军身侧,却未施与援手,背道而去,战后愧悔难当,此事即便将军不知晓,我路文辰也难过自己的心坎,故特来请罪,望将军责罚!”   声音清朗正气,远远传开,面对围观百姓,路文辰依旧表现出十分的气度,腰背挺得笔直,尽管背后被划出纵横交错的伤口,仍不皱眉头,目光直视着墨轩羽,态度恳切却不卑微。墨轩羽恍然,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路文辰身后抽出一根藤条,啪一声击在他脚边的地面上。   随后,墨轩羽将手里的藤条一扔,道:   “我打完了,你可以回去了,此事不必再介怀。”   路文辰诧异地看着墨轩羽拍了拍手,然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刷一声打开折扇,晃晃悠悠地走回府中。四周的人见他还跪在地上,笑着让他起来,说将军大度,已经不再追究了。路文辰一直恍恍惚惚,没有想清楚,他认为罪大恶极的事情,得到原谅竟是如此的简单?   墨轩羽回到府中不久,府内的家丁来报说雪落副将来了将军府,墨轩羽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家丁出来,见到好几天未见过的雪落。雪落脸上的神色有些萎靡,当是这两天军营中的事情太过繁杂,没有好好休息造成的。   “忙完了?”   叫人送了两杯茶上来,墨轩羽一边把玩着茶杯杯盖儿,一边道。雪落抿了一口茶水,对墨轩羽此言不以为然:   “哪里是这两天就可以忙完的,今日来寻你自然是有要事。”   “何事?”   墨轩羽也不以为意,向尚且灼热的茶水吹了一口气,然后用茶杯盖子荡了两下,轻轻唑了一小口。雪落见着墨轩羽如此恶心人的样子无奈地撇开脑袋,继续刚才的话:   “西玉关虽然地处天险,但防御工事却不甚出色,我想让人在西玉关外像你之前那样挖一条沟壑,然后再加固城墙,你认为如何?”   “自是可行。”   墨轩羽点头应诺,挥手让雪落随意去办,雪落领命之后却并未离去,而是深深地看着墨轩羽,突然道:   “西玉关中最近多了几个生面孔,似乎不是从水月内来的,最有可能的却是无涯国。”   这次,墨轩羽再没有给出敷衍的回复,眼中闪过一瞬精芒,重复了一遍雪落的话:   “无涯国?”   见雪落点了点头,墨轩羽心里略一思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托盘边缘,道:   “你让人继续注意城中动向,不时汇报给我。”   雪落点头,见墨轩羽似乎不打算再安排什么,便准备离开将军府,走了两步又被墨轩羽叫住,她回头看,见墨轩羽朝她招了招手,雪落有些无奈,又走回去。   “我想托你办件事儿。”   墨轩羽单手摸着下巴道。   “什么?”   “帮我训练一支百人规模的搜查小队。”   雪落被墨轩羽的话惊到,疑惑地看向她,却见墨轩羽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追问:   “如何?”   “好。”   尽管不知道墨轩羽为什么这样做,但雪落愿意帮她,如果那些人对她有用,莫说百人,哪怕千人,万人,或许,雪落也是愿意的,只是那个座上的人却不明白她的用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或许明天只能上来一更,就先打个预防针,明天我坐车回家,今天收拾东西,估计没有太多时间码字,先给一更,剩下的一更欠着,双更的时间往后顺延一天。   ☆、第四十三章 突生事端   自从那天雪落来将军府已经过去两日,因为墨轩羽给了西线足够的粮食支撑,西线的百姓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集市也逐渐热闹起来。   墨轩羽坐在西玉关城中一个小茶馆里不起眼的角落,悠闲地一边打扇一边喝茶,雪落坐在另一边,手里捏着一块小小的牌子,墨轩羽歪着头看她一眼,抿了一口茶,问:   “你确定他们会在这里见面?”   “自然。”   雪落将手里的铜牌放在桌上,铜牌一面刻着千足蜈蚣,另一面写着三个字“邪龙令”。这事儿还得从昨日说起,墨轩羽从军营回来不久,便收到雪落送来的消息,说是在西玉关发现了岳承柯的踪迹,早在当初风书雪一纸抄家令下来,岳家几口人便全数出逃,销声匿迹,没想到过了几个月之后,岳承柯又在西玉关出现了。   发现岳承柯的暗卫当日小心跟踪,发现他同几个打扮怪异的江湖人接触,似乎在做一笔买卖,并且约定几日后再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信物就是桌上这铜牌。   雪落让人将那几个江湖人扣下,然后从他们口中得知邪龙堂乃是出自无涯国的一个帮派,专做巫蛊的买卖,江湖之中仇杀争分实属平常,普通毒药容易发现,便有些人通过邪龙堂做巫蛊的交易,杀人越货了无痕迹,听得墨轩羽头皮一阵发麻。   毫无疑问,这岳承柯同邪龙堂必然是有些联系,只是墨轩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西玉关,难道只是为了收敛钱财?   雪落见墨轩羽等得百无聊赖,整个人好像没有骨头似的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漂在水面上的茶叶,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感叹墨轩羽越来越没有正形了,突然想起什么,雪落身体朝内侧靠了靠,压低声音问:   “为什么放了路文辰?”   若说墨轩羽不知道那日的事情,雪落是不会相信的,战场上尽管纷杂,但那仅有两步的距离,路文辰却背身而过,必然别有居心,药青叶当时便想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却被墨轩羽压住手腕,不着痕迹地拦下来。而后听说路文辰于将军府负荆请罪,墨轩羽竟然只是象征性地在地上抽了一鞭,便将其放过,雪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墨轩羽歪着脑袋看了看她,然后继续趴在桌上,回答得毫不在意:   “放长线,钓大鱼。”   雪落闻言一愣,看着墨轩羽的眼神微微变了,墨轩羽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样子,心思却早已不同往日,她学会了计谋,学会了忍耐,也学会了迂回造势,恩威并施。纷乱的世界将她磨练得越来越圆润,再也不复从前纯真的模样。   茶馆门口传来一声清喝,一个裹在黑布中的男子走进来,随意寻了个座位坐下,雪落用手肘捅了墨轩羽一下,低声道:   “他便是那江湖中人之一,姓吴,单字斗。”   墨轩羽顺着雪落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微微点了点头,其中一方已经上场,另一方也该到了吧?果然,等了不久,另一名穿着斗笠的男子走进茶馆,径自朝刚才那人的小桌走去,坐下,唤来小二上了一壶碧螺春。   “信物呢?”   “在这里。”   那黑衣的男子伸手入怀,作势要取东西,雪落突然站起来,一把将桌上的铜牌扔过去,落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那穿斗笠的男人一愣,刚要站起来,却被迎面而来一柄匕首阻了去路,那男子脑袋一偏,躲过匕首的锋锐,虽然没有受伤,却被匕首挑开了头上的笠帽,岳承柯尖瘦的脸暴露出来。   “你!”   岳承柯大怒,伸手从竹筒中取出一双筷子,以筷子为武器,同匕首战在一起。吴斗半眯着眼,神色狠戾,手中的匕首不断旋转跳跃,几次险些割到要害,他一边攻击,一边恨声道:   “岳老儿你莫要怪我,只有如此才能救得我那几个兄弟!”   岳承柯手中筷子翻飞,因为吴斗的的话而瞪大眼睛,心里大概明白了,啐出一口唾沫,破口大骂:   “愚蠢!你就算杀了我,他们也不会放了你的兄弟!”   话音刚落下,耳边便传来一阵掌风,岳承柯一边与吴斗对峙,又要分心应对突如其来的偷袭,顿感压力倍增,手中筷子横甩,左手前推,分别应对吴斗和雪落的攻击。吴斗与之对掌,惨叫一声,整个身体朝后掀飞,摔在地上,口中涌出一片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不止,明显是中了毒。   雪落见状心下一惊,忙换掌为指,内劲穿过指尖,点在岳承柯横甩的筷子上,只听噼啪一声响,竹筷节节碎裂,岳承柯冷哼一声,翻身而起,一脚将长凳朝雪落的方向踢出,同时抽身而退。   墨轩羽本来待在一旁喝茶看戏,眼见岳承柯居然如此下作的用毒,而且很有可能逃脱,便再坐不下去,也站起身,一跃而起,拦在他身后。岳承柯本就没想如此轻易便逃脱,转身之后见墨轩羽阻拦去路,手腕一翻,洒出一片白色粉末,直扑墨轩羽的面门。   白色粉末随着风散开,墨轩羽摒住呼吸,毫不躲闪,径直穿过粉末,一掌劈向岳承柯。岳承柯大惊,他没想到墨轩羽竟然如此拼命,竟然完全不顾毒粉的效果,只一心将自己擒拿。   岳承柯被逼到绝路,怒啸一声,硬受雪落一掌,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管,单手一震,竹管碎裂开,蚊蝇大小的黑色毒虫随着碎裂的竹管逃逸出来,四散纷飞。墨轩羽心里大惊,连忙飞退,那些毒虫所到之处百姓皆尽遭殃,被毒虫咬过的皮肤会迅速发疹溃烂,只片刻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   借着雪落的掌力飞出店外,岳承柯口中吐出一口血沫,翻身上了一处屋檐,几个起跃便跃向远处的屋舍,周边高楼中立马闪出几个黑影,追着岳承柯而去。墨轩羽衣袖两挥,将近身的白色毒粉散开,雪落追出店外,眼神冰冷:   “刚才那一掌上参杂了一种异香,三天之内不会消失,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将他缉拿。”   墨轩羽望着岳承柯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皱,回头环视了一眼店内,那些毒虫接触到空气之后,不久便死了,但因为毒虫而丧命的普通人已经超过五指之数。心里暗道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墨轩羽反省着,走回茶铺中,对躲在柜台后的掌柜道:   “死去这几人你可认识?”   那掌柜听见有人问话,战战兢兢地从柜台后伸出脑袋,发现问话之人竟然是墨轩羽,心中的胆怯淡了,从柜台后爬出来,看了看死去的人,又害怕地闭上眼睛,痛苦道:   “将、将军,他们中有两个是小店的熟客,另外三人,小的也不知……”   闻言,墨轩羽点了点头,见茶铺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便从怀中掏出两定现银,嘱咐道:   “店家,这银子是对损坏之物的赔偿。”   说完,又问了那两名熟客的身份,才回了军营,立马将师景东喊来,让他把小店中另外几名死者的身份查清楚,然后对家属作妥当的补偿,直到忙完了,才略微松了一口气。雪落已经领着手下的暗卫去追击岳承柯,墨轩羽来到关押几个江湖人的牢房里,将其中一人提出来,问:   “岳承柯来西玉关,目的为何?”   “我们只是和他交易,并不知道他的具体目的,只听说岳家在筹钱,到底要做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   那人毫不隐瞒地回答了,被暗卫拷问过后,他抵抗的意识已经被完全摧毁,无论墨轩羽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但这人毕竟不是岳家人,对于岳承柯的目的,并不清楚,墨轩羽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将那几人分别提审,得到的答案也都一样,墨轩羽挥了挥手,让狱卒将他们全部带下去关好,出了牢房。   当晚,墨轩羽等雪落的回复一直等到半夜,却没有将她等来,迷迷糊糊地睡着,早上醒来,推门便发现一个血人躺在自己的卧房门前,见他的衣着,是雪落手下的暗卫。墨轩羽顿时心里一寒,连忙上前两步来到那人身边,伸手探了探这人的鼻息,尚有微弱的气息。   那人听见脚步声,努力睁开眼睛,看见墨轩羽,嘴唇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声音,墨轩羽忙低下头,将耳朵覆在那人唇边,才隐隐约约听见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   “救……救……大人……他们……”   话音未落,人已经断了气,墨轩羽的心被瞬间压上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那人手中紧紧捏着一块玉,玉石散发着微弱的光,墨轩羽听雪落说起过这东西,这玉和她打在岳承柯身上的异香有感应。   丝毫不敢怠慢,墨轩羽一把抓起那人手中的玉,根本来不及处理这人的尸身,便循着那天出事的地方追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脑洞似乎接上了=,=吼吼,今天只有一更哦~   ☆、第四十四章 食人之蟒   墨轩羽出门不久,药青叶便醒了,她从房间出来,看了眼天色,然后朝墨轩羽的房间走过去。还未转角,药青叶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心里顿时一惊,忙奔过过道转角,见墨轩羽的房间房门大开,门前倒着一名浑身是血的暗卫。   药青叶的心整个提起来,快步走过去,一看之下,发现这暗卫已然没了气息,而墨轩羽也早已不再房中,墨轩羽走得急,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未在事前提起过有关的消息,药青叶发现墨轩羽消失不见,除了心焦着急,根本毫无办法。   将那尸身处理了,药青叶暂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既然墨轩羽有意隐瞒,她自然有她的用意,但药青叶心里做了决定,如果今日墨轩羽不回来,她便自己出去寻。   此刻墨轩羽已经出了西玉关,从城中到西玉关外,手中玉石的光亮稍微浓郁一些,证明她追踪的方向没有错,然而这光亮并不强,依据雪落曾经给她讲过的话来看,岳承柯距离她还很远,很有可能已经到了无涯国的境内。   墨轩羽眉头拧成川字,内心十分焦躁,雪落是为了帮自己才如此冒险,若是雪落出现什么意外,她会自责一辈子。墨轩羽循着手中玉石些微的变化朝前追踪,距离西玉关越来越远,苍狼枪被她背在身后,不久,墨轩羽踏入无涯国的地界,闯进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   将苍狼枪拿在手中,用它砍掉越来越繁茂的荆棘丛,墨轩羽警惕地看着四周,从刚刚开始,她便一直感觉背后有些凉,这片林子给她的感觉很不好。突然脚下踢到一个硬物,墨轩羽低头去看,却见一个暗卫身体只剩下半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明显已经死去多时。   身上的伤口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出来的,已经结痂的血几乎将整片草地都染成黑色,让墨轩羽头皮一阵发麻,她无法想象这些暗卫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死相竟如此凄惨。   现在的墨轩羽完全无暇顾及这暗卫的尸身,她观察了一下地形,然后看了看手中的玉,很快择了一个方向继续走。丛林中有一些不自然的痕迹,墨轩羽看出是有人走过被斩断的枝叶,便循着这些痕迹找下去,很快前面又出现一个暗卫的尸体,身体同样残破不堪。   一路上陆陆续续发现了四五具尸身,还有一只大的吓人的白老虎,老虎的脖子被人划开,生机全无。墨轩羽心里默默数着,一边提醒胆战地确认尸身的身份,一边又暗自庆幸死得人不是雪落。当时雪落一共带出多少人?现在身边又剩了几人?一想到雪落身边可能已经没有人了,墨轩羽便心急如焚。   步子不断加快,又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墨轩羽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她心里惊了一下,连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过去,穿过丛生的杂草,视线骤然开阔,而墨轩羽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一条水桶般粗细,长十余米的巨大蟒蛇将一个人悬在半空中,那人一只手臂已经被咬掉了,一条腿也有些诡异地吊着,他却依旧不断挣扎,想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墨轩羽看出那人也是雪落手下的暗卫,即刻怒啸一声,腾空而起,手中苍狼枪划出一道闪亮的银芒,猛地斩在巨蟒的七寸,那蟒蛇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怪叫一声,松口,整个身体朝一旁偏倒。   墨轩羽连忙翻身跃向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顺势就地一滚,出了巨蟒的攻击范围后立即起身。猛然听见那暗卫惨叫一声,墨轩羽心里一凉,转头却看见那巨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了上来,一口咬掉了暗卫受伤的腿。   这一瞬间,墨轩羽感觉自己浑身的皮肤骤然收紧,脑袋里有什么一下子炸开,这蛇为什么如此诡异?墨轩羽没有时间思考,手中的苍狼枪已然疾射而出,狠狠刺在那蛇的脖颈处,然而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苍狼枪这次却只是浅浅的嵌进巨蛇的皮肉,并不能将之重挫。   受痛的巨蟒发出一声类似咆哮的嘶吼,然后长尾一甩,将愣怔的墨轩羽和她手中的暗卫一同甩出数十米。墨轩羽迅速回神,抓着暗卫的手丝毫不松,在空中调整好身形,稳稳落在地上。然而她刚一落地,那蛇便咆哮着追来,眼看距离自己两人仅有三五步远。   “将军!你快走!这巨蛇是无涯人练的食人蛊,杀不死的!”   被墨轩羽救下的暗卫痛苦地哀嚎着,他的眼神里虽然有惧怕,更多的却是坚决,为了将军和大人而死,是莫大的荣耀。墨轩羽握紧苍狼枪,将那暗卫往身后一抛,同时腾身跃起,迎面朝那巨蟒扑过去,其声清远桀骜:   “我倒要会会这杀不死的食人蛊!”   话音落下,墨轩羽已然扑到那巨蟒近前,巨蟒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浓重的腥臭扑鼻而来,让墨轩羽胃里一阵翻滚,她强行压下作呕的不适感,苍狼枪循着巨蟒瞪大的双瞳而去。狰狞的獠牙划破了墨轩羽的衣服,却并未让她受伤,倒是墨轩羽手中的苍狼枪,抓住一瞬间的机会,扎进巨蟒左边的眼睛里。   骤然受挫的巨蟒惨叫一声,身体朝后仰,墨轩羽却紧追不舍,一条蛇尾朝她扑面而来,墨轩羽毫不惧怕,为了抓紧稍纵即逝的机会,墨轩羽硬扛了蛇尾一击,一股巨力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全身,喉头涌出一股腥甜气,但她沉着脸,紧敛着眉,身形丝毫不退,然后苍狼枪追击而上,一鼓作气捅穿了它仅剩的右眼。   巨蟒激烈地嘶鸣,庞大的身躯在林中四处冲撞,它因为疼痛而发了狂,不管四周是人是物,一视同仁地攻击,不留余地。墨轩羽见它这样,冷哼一声,再度迎上去,将全身内力灌注在苍狼枪中,猛地扑向在狂乱中挣扎的巨蟒。   感觉有人来袭,巨蟒口中吐着信子,疯狂地朝墨轩羽咬过来。墨轩羽抡起一拳砸在巨蟒的上颚,只听嘭一声巨响,蟒蛇的整个脑袋陷进地面半尺,苍狼枪绽放着银亮的光芒,墨轩羽低声清喝,全力将苍狼枪一贯而下,将巨蟒的整颗脑袋死死地钉在地上。   那名暗卫趴在一边,震惊莫名地看着墨轩羽宛如天神降世,独自一人便将这缠人的巨蟒杀死,心里震撼莫名,要知道他便是为了引开这巨蟒,才与大人分开,连大人都束手无策的食人蛊,墨轩羽竟然丝毫不惧。直到墨轩羽将苍狼枪从不再扑腾的巨蟒脑袋上取下来,走到他身边,他才回过神来,讷讷地唤了一声将军。   墨轩羽朝他点头,简单地问了下事情的经过,原来昨日下午他们在城中追到岳承柯,正打算缉拿,四周却突然出现数十个黑衣人,全是向着岳承柯的,他们每人都带了面具,面具上都有一条千足蜈蚣,但花样繁多,各不相同。   两方一见面便动上手,打得不可开交,双方势均力敌,战了一个多时辰,敌方突然收手撤退,雪落当即下令继续追,哪成想越追越远,出了西玉关入了无涯国,进林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他们在林中摸索着走了很久,先后遇到好几种诡异的生物,其中属这条巨蟒和一只吊眼白虎为最。   白虎与他们缠斗一整晚,有两个暗卫队友被白虎生生剥皮拆骨,一名暗卫趁乱逃出去,寻求救援,最后雪落与白虎一战,受了点伤,但好在无性命之忧。白虎刚死不久他们就遇到这条巨蟒,雪落因为受伤,无法承受巨蟒的蛮力,一名队员在众人面前被巨蟒一口生吞,仅剩下三个暗卫在雪落身边,回头的路被巨蟒封死,他们只有继续往前走,其中一个暗卫自告奋勇地留下,叫另两人护着雪落先行离开。   他们刚走不久,墨轩羽就寻来了,于是便有之前惊悚的一幕。墨轩羽听闻雪落受了伤,心里一紧,忙追问他们朝着哪个方向走,那暗卫指了一个方向,然后撑着一根木棍艰难地站起来,挣扎着想要跟在墨轩羽身边去救雪落,然而断掉的手臂和大腿根都还在流血。   墨轩羽看了他一眼,将他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尽管带上他免不了一阵麻烦,但墨轩羽却不能见死不救,他们都是雪落手下的人。思及此,墨轩羽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先几下封了他几处断面伤口的穴道止血,然后起身一跃朝雪落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再度追了很久,手中的玉越来越亮,身边的环境却更加幽深可怖,墨轩羽沉着脸,越发警惕,脚下的步子速度丝毫不减,她怕她走得慢了,雪落便出什么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让她赶上,将雪落完完整整地带回去,否则这将是她一辈子的心病。 作者有话要说:  欧~估计接下来很多章都是和雪落在一起的戏份~   ps:今天也只有一更哦,三点就不要等了,我昨天坐了一天车,晚上十点半才找到旅店,码了不到一千字就抱着电脑睡着了,今早还有事,先码完文再出去,你们将就一下呗,放心回家之后会兑现承诺的!双更的时间顺延两天   ☆、第四十五章 受困山谷   时间越来越接近正午,阳光曝晒,然而墨轩羽身处的密林却越来越阴寒,墨轩羽带着叫明霄的暗卫一路向前走,阳光被高耸入云的古木遮掩,逐渐稀疏,手中的玉石再没有变化,这种状态从刚才他们闯进这处密林持续到现在。   墨轩羽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神色沉凝地盯着地面上一滩血迹,一个时辰之前她就是在这里救了明霄。明霄明显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脸色刷白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像是要考证什么,挣脱墨轩羽的手,向前跳了两步,绕过一株需要好几人环抱的古木,顿时被眼前出现的东西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巨蟒的尸体横躺在落叶丛中,头颅的位置有一处贯穿伤,双眼皆废。明霄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回望墨轩羽,强自镇定,然而声音中却难掩颤抖:   “将军……我们,又回来了。”   墨轩羽敛着眉,不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巨蛇的尸体看,在明霄不解的目光中,墨轩羽走到巨蟒尸体旁,伸手按了按巨蟒的尸体,而被墨轩羽按过的位置,毫无预兆地塌陷下去,蛇皮裂开,蛇皮之下,翻出一坯黄土。墨轩羽背后寒毛倒竖,心一直鼓动在胸口,明霄跳过来,见到被墨轩羽按扁的蛇身,心里也涌起一股恶寒。   “土……”   低低念叨一句,墨轩羽突然站起来,绕着巨蛇的尸体走了两圈,仔细观察周边的环境,最后视线凝在一个方向,那是树林中树木最为稀疏的方位,对明霄道:   “你们是从那个方向走过来的吗?”   明霄抬头仔细辨认,最后点了点头,回答:   “是的,就在前边的林子里遇见这条大蛇,后来和大人走散,它一直追着我们到了这里,但是,我们刚才沿着那条路走,又回到了这里。”   明霄眼中透着不解,疑惑地望向墨轩羽,似乎将军已经想到什么了?墨轩羽点了点头,神色中透着了然,她突然抓过明霄的衣领,朝着树林最密的方向冲过去。明霄被墨轩羽抓着,脑袋一片混沌,问:   “将军,你知道怎么出去?”   墨轩羽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   “可能,那条巨蟒是属性为土的食人蛊,最初你们在树木稀疏的空旷地带与它战斗,自然是吃亏的,而木与土相克,它跟着我们跑到树木密集的地方,环境制约了它的战力,所以我们才能侥幸胜之。由此可知,这个密林中当是被人布下了与五行相关的阵法,土为死,则生与之相对,当为木。”   一边说着,墨轩羽带上明霄已经跑出数里,片刻之后,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他们跑出了树林,出现在一个峡谷中。明霄对墨轩羽越发崇敬,他没想到墨轩羽竟然可以从那条蛇身上看出这么多东西。   峡谷中有一条溪流,墨轩羽两人走到溪边,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发现几滴血迹,墨轩羽用手指探了探,血滴已经干了。墨轩羽拿不准曾来到溪边的人究竟是雪落还是岳承柯,但想来岳承柯一众当是对此间地形相当了解,而雪落在密林中受了伤,她身边跟着的两个暗卫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途经这里的人,是雪落三人的可能性大一些。   雪落追着岳承柯过来,反而受困,现在考虑的事情应该不是如何抓住岳承柯,而是该想如何离开岳承柯几人的视线,回到西玉关吧。墨轩羽这样想着,观察了一下血迹延伸的方向,让明霄去喝了点水,然后就带着他继续朝前走。   他们顺着溪岸往上走,不多时,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墨轩羽心中一动,忙拉着明霄朝前飞奔,越过一块一人高的巨石,眼前的景象出现在墨轩羽的视野里。   雪落身边的暗卫只剩一人,他们两人被三条浅水鳄鱼围在中央,旁边还有一条鳄鱼肚子上插了一柄长剑,它口中却咬着一个人的手臂,墨轩羽仔细看时,发现鳄鱼翻倒,还压住一个人,然而那铺满整个鹅卵石地面的血让墨轩羽知道,倒在那里的暗卫早已没了生机。   墨轩羽的视线落在雪落身上,心骤然抽了一下,此时的雪落看起来极度虚弱,她一手紧紧捏着墨轩羽给她的那柄短剑,另一手压住腰间的伤口,腰腹间的衣服被血染成一片暗红。跟在雪落身边的暗卫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双手撑着长剑,费了好大气力才站稳,三条巨鳄,他们两人根本无法应对。   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三条鳄鱼上的雪落没有发现突然出现的墨轩羽,其中一条鳄鱼突然动了,粗壮的尾巴左右甩动,一个起跃朝雪落扑过去,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已经将它刺激地快要发疯。雪落身边的暗卫想要救援,但沉重的双腿却无法迈开,雪落捏紧了短剑,深吸一口气打算豁出性命搏上一搏。   就在这时,白影一闪,墨轩羽将明霄推到一边,脚尖一点,冲进战圈,手中苍狼枪用力横扫,将扑上来的巨鳄一下扫开,枪尖与巨鳄的身体接触,竟然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墨轩羽心里暗暗惊讶,这无涯境内的动物怎么都如此不同寻常。   雪落见到突然出现的墨轩羽,惊喜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便是浓重的担忧和恐惧,她一个人的时候,即便会死,她也无所畏惧,然而墨轩羽却出现了,自己死可以,绝不能让墨轩羽的性命也断送在这里,她比墨轩羽更了解这些诡异生物的恐怖。   “你怎么来了?!快点回去!”   声音中充满了质询和惊慌,让墨轩羽明白,雪落只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危,墨轩羽笑了笑,出声安抚:   “你是我的副将,怎么能死在这里?而我墨轩羽,又岂会死在这种地方?!”   话音落下,墨轩羽已然手握苍狼枪朝着最近一条鳄鱼攻去,同时出声清喝:   “雪落,点火!”   雪落闻言一愣,不明白墨轩羽的意思,这时墨轩羽一枪将两条从旁偷偷靠近的鳄鱼掀飞,见雪落没有动作,便语速极快地解释:   “五行相克,这鳄鱼是水生的,它们怕火!”   闻言,雪落恍然大悟,心里惊异于墨轩羽竟然能够想到这一步,手上动作却不敢停,她立即找出火折子,打开,将火点燃。墨轩羽见她将火点了,长枪一挑,拍开扑身而上的鳄鱼,一把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绞在枪杆上,一个横扫,衣服划过火折子,将火苗引到衣服上,片刻时间,整件衣服都燃烧起来。   灼热的高温迅速从枪杆扩散过来,苍狼枪将墨轩羽握紧枪身的手灼痛,然而她毅然抡着苍狼枪冲向三条鳄鱼,将熊熊燃烧的火焰引到鳄鱼身上。三条鳄鱼感觉到灼热的高温,迅速止了攻势,连连后退,想要避开燃得妖异的火光。   然而墨轩羽并不给它们机会,趁着火势正猛,一下掀翻了两条鳄鱼庞大的身体,苍狼枪分别从它们的肚子穿透,将它们的生机夺去。而仅剩的一条鳄鱼见势不妙,趁着墨轩羽没有追过来,慌忙跳进水中,向下游游去。   墨轩羽一把扔了依旧在烧着的衣服,衣服带着火焰掉在地上,一会儿就自己灭了。而墨轩羽的手掌被也被烫的通红,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转身走到雪落身边,看她身形摇摇欲坠,内心止不住懊悔。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明霄见最后一条鳄鱼已经逃走了,扶着身边的岩石跳过来,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边向墨轩羽发问。现在几人中,墨轩羽是唯一还有些战斗力的人,他们想要回到西玉关,除了墨轩羽,再没有人能将他们带回去。   墨轩羽不顾雪落的阻拦替她查看了一下腰上的伤势,那不知被什么东西咬过留下的四个狰狞血洞让墨轩羽的心一阵发抖,她死死抿着唇,不发一言,但铁青的脸色出卖了她担忧的心情。   “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墨轩羽沉着脸,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准备朝下游的方向走,顺着河流一直走,或许可以离开这里。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几声放肆的笑将他们包围起来,转眼,岳承柯便带着身边十数人出现在墨轩羽几人的视线里,他尖瘦的脸上是阴狠得意的表情:   “离开?现在你们还想到哪里去?”   声音粗哑,却止不住其间的雀跃,他似乎已经看到墨轩羽命丧黄泉的凄惨模样。墨轩羽握紧苍狼枪,脸色十分难看,在这个时候遇见岳承柯,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将自己几人彻底葬送在无涯境内?   雪落看着四周越来越毕竟的几个黑衣面具人,本该绝望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或许这些都是天意,如果最后他们无法逃出去,那么,至少也要让墨轩羽活着离开这里。   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或许会有二更,反正我待会儿努力码字吧,三点之前如果弄不好,晚点再上来,反正你们明天看也一样~   另外,我感觉好像评论又变少了,难道是因为更新不给力咩?以前一更的时候也没见那么少啊~   ☆、第四十六章 绝命逃亡   墨轩羽朝后退了两步,将雪落护在身后,目光凌厉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岳承柯,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岳承柯看出墨轩羽的意图,冷笑一声,单手朝四周几个黑衣人一挥,喝到:   “一个不留!”   周边黑衣人得令,同时朝墨轩羽几人扑过来,雪落身边的暗卫怒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跳,奋力将长剑举起来,悍不畏死地迎上面向他的两个黑衣人。雪落身前也跳来两名黑衣人,而对于墨轩羽,足有五人之众,可见岳承柯对墨轩羽是如何忌惮。   明霄因为战斗力全失,黑衣人众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上来便将他放到在地,明霄痛哼一声,摔在地上,却因为残缺的身体,无法自己站起来。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扣在地上,指甲深深陷进鹅卵石间的缝隙里,内心的巨大痛苦让他生不如死。   岳承柯看着墨轩羽狼狈迎敌的模样,狂傲地大笑起来,声音穿透层层雾气,回荡在山谷里,让人听了只觉可怖。墨轩羽却无暇顾及岳承柯的作为,周边围绕的五个黑衣人让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腹背受敌,捉襟见肘,就算她有心支援雪落,也没有机会闯出五人合围的攻击范围。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墨轩羽却无法回头,她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是雪落身边仅剩的那名暗卫,想来已经遭难了。仅一瞬的分神,围在墨轩羽身边的黑衣人看准机会,连续两刀划向墨轩羽的要害,墨轩羽顿感危机来袭,忙侧身躲避,那近身的刀口却突然侧滑,墨轩羽一时不察,刀刃略过小腹,鲜血瞬间便将白衫染红了。   墨轩羽闷哼一声,苍狼枪横向一扫,将黑衣人逼开,然后迅速后退两步,暗暗运气止血,感觉小腹伤势不重,当是只被划开了表面的皮肉。墨轩羽咬着牙暗啐一口,脚下一踏,猛地冲出去,迎向其中一个黑衣人,两侧黑衣人分别上前一步,阻挡她的去路,只是下一瞬,他们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两把刀同时落在墨轩羽的肩上,她却不闪不避,围在墨轩羽身边的黑衣人被她突然自杀式的举动惊住了,趁着这一瞬间的愣神,墨轩羽手中苍狼枪全力挥出,在空中划出一条银亮的细线,同时溅起的,还有两条刺眼的血光。   距离墨轩羽最近的两名黑衣人惨哼一声,痛苦地捂住胸口,墨轩羽在刚才那一击中将内力灌注于苍狼枪中,强横的内力透过枪尖闯入那两人的身体,一瞬间便将他们的内腑尽数破坏,内脏本就是一个习武之人最为脆弱的地方,两名黑衣人连过多的挣扎都没有,便倒在地上。   另外三名黑衣人大惊失色,忙凝神对付墨轩羽,再不敢有丝毫懈怠。墨轩羽两肩上的伤因为她的刻意为之并未伤到要害,伤口却很深,尽管她已经尽力运气止血,但鲜血依旧汩汩地往外流,将她白色的衣服染得触目惊心。   雪落面对两名黑衣人,本就脱力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勉强应付着,不多时,最后一名暗卫也丧命于此,现在除了墨轩羽,她身边剩下的人就只有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明霄。雪落正暗自凝神,拼尽全力放手一搏,却在此时看见墨轩羽被两刀砍中肩膀,迅速晕染开的血迹同时也染红了她的心,只感觉那疼痛似乎是落在了自己身上,疼得撕心裂肺。   内心所有的决绝都化作一声轻喝,雪落突然用尽全力将面前两人推开,纵身一跃来到墨轩羽身边,全身的修为在一瞬间炸开,将近身的几名黑衣人全部弹开。雪落嘴角噙着一线血迹,脸上却带着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墨轩羽,让回过头的墨轩羽心里骤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贯穿她的脑海,下一瞬,墨轩羽便感觉自己被人死死抱住。   雪落抱住墨轩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将她抱住,不让墨轩羽有任何挣脱的可能,然后仰起头,不顾在场众多的人,将吻印在墨轩羽的唇上。一时间,磅礴的内力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从四肢百骸涌进墨轩羽的身体里,进入墨轩羽身体的内力却转瞬间柔和起来,同墨轩羽体内原有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一股凝成实质的气流环绕在墨轩羽两人身边,让大惊失色的黑衣人无法近前,墨轩羽在气流环绕的中心,突然感觉到雪落印在自己唇上冰凉的吻,与此同时,身体里越来越凝实浑厚的内力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想,彻骨的寒冷将她冻透,整颗心都被滔天的恐惧压得几乎停止跳动,被雪落刻意封住的嘴无法吐出任何声音,但眼角却有透明的液体悄悄滑落,顺着脸颊跌下来,恰好落在雪落的心口。   墨轩羽想挣脱,想阻止雪落,然而她被抱得太紧,完全丧失了行动的可能,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厚重,让墨轩羽几欲发狂。雪落竟然将她的一身功力,全部输给了墨轩羽!这是多么疯狂的举动,一个习武之人强行将丹田掏空,就算勉强保得性命,她面临任何危险,将再无还手之力!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墨轩羽瞪着眼凝视眼前绝色倾城的女子,她眼中毫无保留的柔情和疼惜让墨轩羽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疼,墨轩羽从来都不知道,雪落对她,竟也怀着异样的感情,她墨轩羽何德何能,竟让雪落为她做到如此!   “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却一直都不知道,现在我累了,想放手了,你就一个人,离开这里吧。”   雪落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冷,那是一种缱绻痴缠的柔情,却让墨轩羽痛彻心扉,不能言语。墨轩羽感觉雪落拥着自己的双臂渐渐无力,缓缓松开,环绕在两人身边的气流也逐渐弱了,在外边焦躁等待时机的黑衣人同时发难,朝墨轩羽攻来,她却恍然未觉,直到雪落的身体在她怀里瘫软下来,耳边还似乎能听到她未说完的话语:   “你要找到金魂炎玉,这样青叶才能长久地陪伴你,我希望你能幸福,而我,可能看不到了……”   墨轩羽在这瞬间丧失了一切能力,她甚至忘记了她们还身处险境,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雪落和自己。直到身前传来一声惨哼,墨轩羽骤然抬头,却见明霄挡在她们身前,七八柄长刀斩在他的身体各处,甚至有两刀分别穿透了他的胸口和腹部。   他喉头的血不断往外冒,滴落在脚下的鹅卵石上,墨轩羽震惊地看着明霄的背影,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明霄跪在地上,独臂张开,将砍在他身上的刀刃死死握住,把墨轩羽两人护在身后,他的身体因为逐渐模糊的意识而剧烈颤抖,但他依旧努力地开口:   “将军……快走,带着大人……你们,快走!”   墨轩羽生生压制住即将从胸口喷薄而出的感情,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一把抱起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的雪落,决然转身,趁着黑衣人被明霄拦住的瞬间,冲出重围,迅速向远处奔去。墨轩羽不敢回头,明霄的背影将让她背负一生的歉疚,死死咬住下唇的牙齿生生将嘴唇磕破,舌尖尝到铁锈的味道,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上再重的伤,比起心里的痛楚,算的了什么?   岳承柯没想到墨轩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可以逃出生天,心里恨得几乎要将牙咬碎,见几个黑衣人依旧愣怔没有回神,他不由怒啸出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黑衣人将长刀从明霄身上抽回来,早已没了气息的明霄软倒在地,身体逐渐冰凉。原本是骄阳似火的天气,骤然间便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猝不及防地落下来,敲打在明霄的尸身上,同时冲刷着地面的血,鲜血混进雨水里流进旁侧的溪流中,逐渐消失。   墨轩羽将雪落紧紧抱在怀里,用身体替她遮挡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脚下的步子一刻不曾停歇,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但她毫不在意,一只手按在雪落背后,不停用内力替她温暖身体,同时护住她的心脉。   身后的黑衣人紧追不舍,落雨的天气加上复杂的地形,让墨轩羽的速度如何也快不起来,便无法将他们的距离拉开,若非雪落灌注到她体内的功力,墨轩羽怕是已经被岳承柯等人追上了。   尽管心急如焚,墨轩羽也不能慌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逃亡,一边思考对策。岳承柯见久久不能将墨轩羽追上,愤怒男平,冷哼一声,喝到:   “全力追!定要在出谷之前将她杀死!”   众黑衣人轰然应诺,更加卖力地往前跑,与墨轩羽之间的距离隐隐有缩短之势,岳承柯从袖口摸出一把七星镖,朝墨轩羽执过去。墨轩羽直觉到危险,纵身一跃,避开暗器,然后分出一部分内力灌注在脚下,抱着雪落拼命朝前跑。 作者有话要说:  承诺的二更来啦~尽管有点晚了额,不知道明天的能不能按时给你们二更呢……   ☆、第四十七章 误入鬼谷   墨轩羽抱着雪落跑出数里,骤然而至的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势渐渐小了,山谷中逐渐升起一层蒙蒙的雾气,让人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墨轩羽一边跑,一边勘测地形。   雾气越来越浓,岳承柯几人已经有些看不清墨轩羽的背影,这让岳承柯感到相当急躁和不耐,偏偏墨轩羽在此时又加快了速度,随着渐浓的雾气,她的背影最终还是消失在岳承柯几人的视野中。岳承柯怒骂一声,打算继续向前追,他身边一名黑衣人却兀地停下步子,喝到:   “快停下!”   众人闻声骤然停止前进,疑惑地看向出声之人。那男子揉了揉脸上狰狞的面具,眼睛四处观察,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岳承柯不耐地哼了一声,催促道: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男子斜眼瞥了岳承柯一眼,眼神冰冷淡漠,丝毫没有其他几人对岳承柯表现出的尊敬,语气也十分清冷:   “你难道没看出来前面是什么地方吗?”   岳承柯闻言一愣,下意识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之前他只顾着追杀墨轩羽,还未仔细注意过周围,然而这次他一看之下,脸色突然刷白,一脸余悸和庆幸:   “墨轩羽竟然闯进了鬼谷,真是天堂有路却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她们必然无法活着离开,可惜,我岳承柯竟无法亲手取她的性命!”   之前发言的男子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墨轩羽离开的方向,如若她就这么死了,那一切就太无趣。   墨轩羽抱着雪落一直朝前跑,过了很久,再不见岳承柯他们追过来,她才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墨轩羽抬头观察四周的环境,发现入眼的尽是茫茫白雾,雾气还有越来越浓的趋势,能见度已经缩短到五步以内的距离。   四周寂静地可怕,没有任何声音,墨轩羽每走一步,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微响动都可以传很远,然后清晰地听到回音。墨轩羽提高了警惕,这地方给她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突然,墨轩羽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东西绊住,她低头去看,竟看到一只手从地面上伸出来,死死抓住她的脚腕,她被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吓住了,奋力朝后一跃,再定睛看时,那地面上只斜斜插着一根枯枝,根本没有手。   墨轩羽心有余悸地抱紧了雪落,正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那根枯枝上,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这一次,她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骤然回身,却见一根手腕粗细的藤蔓垂在崖边,正一前一后地来回晃动。   她这是来了个什么鬼地方?墨轩羽把心提到嗓子眼,转过身不去看那藤蔓,小心翼翼地继续朝前走,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条手腕粗细的藤蔓慢慢停止了晃动,然后一点一点蠕动起来,顺着谷边的岩石慢慢延伸,悄悄跟在墨轩羽身后。   墨轩羽总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她以为是岳承柯几人跟在她身后,然而每次回身,除了茫茫的白雾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岳承柯,他们怎么会如此跟踪,必然是会跳出来一搏生死的。   又往前走了数步,墨轩羽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她立即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除了地上零星的几张落叶,便全是大大小小的岩石,尽管雾气浓重,但四周都是无法藏匿身形的,墨轩羽狐疑地回身继续走,然而走不了几步,身后又响起轻微的噼啪声。   再次转身,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墨轩羽皱着眉,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吧,墨轩羽暗自想着,低头看了怀中的雪落一眼,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若非墨轩羽一直替她用内力温暖身体,在这潮湿冰冷的深谷中,雪落的体温还会低上很多。   低低叹了一口气,墨轩羽又紧了紧抱住雪落的双臂,如过她们能够平安回到西玉关,自己该如何处理雪落和青叶之间的关系?雪落已经将心意挑明,而青叶的心思也刚刚明朗,墨轩羽的脑袋里面搅了一团乱麻,她们中无论哪个,都不是墨轩羽可以轻易辜负的。   能不能离开这个诡异的山谷还是个未知数,以后的事情,便留到以后再想吧,墨轩羽再次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从前的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样子。   再朝前走了数十步,墨轩羽隐隐看到前方出现一面山壁,心里骤然一惊,难道前面竟然是没有路的?她连续迈出两步,穿过雾气,才看清前面那块山壁下还有一个两人高的山洞,从那山洞进去,会走到哪里呢?   身边突然传出沙沙的声音,墨轩羽警觉地四下望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她身边竟然已经布满了之前看到过的藤蔓,而那些藤蔓还在朝她靠拢。原来她之前一直感觉有人跟踪,没想到竟然是这些东西。一条条暗绿色的藤蔓在地上蠕动前进,看得墨轩羽头皮发麻,她一手抱着雪落,另一只手从背后抽出苍狼枪,几下便将近前的藤蔓割成数节。   她一动,那些藤蔓便像是被触动了某个机关,突然疯狂地朝墨轩羽扑过来,密密麻麻地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扭曲延伸,纠结交缠,墨轩羽奋力将巨网划破,纵身一跃从藤蔓的包围中跳出来,然而还未等她迈出一步,原先静止在她脚边的一条藤蔓突然发难,一下将她的脚腕缠个结实。   墨轩羽只感觉一阵晕眩,手腕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然后她整个人被倒挂起来,抱着雪落的手被迫松开,雪落从她怀中跌下来,还未落地便被一根急速攒来的藤蔓接住,卷到空中。墨轩羽怒喝一声,看着雪落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涌出深重的恐慌,慌乱地想要挣开将她的手腕缠住的藤蔓,然而她越是挣扎,那藤蔓纠缠地越紧。   雪落的身体如同一片柳絮,被藤蔓卷住,腾在空中,让墨轩羽的心止不住惊慌,她无法想象这些藤蔓将要带着雪落去什么地方,愤怒和恐惧让墨轩羽体内的气息紊乱地波动,内劲透出体外,近前的藤蔓被她突然放出来的气势震开,然而卷在她脚腕上的藤蔓依旧死死地纠缠着。   未等墨轩羽挣开脚上的藤蔓,更多的藤条又席卷而来,它们分别从四个方向卷住她的四肢,又用力拉开,将墨轩羽死死固定住,让她再无法挣脱藤条的钳制。   不远处那个黝黑的山洞突然抖动了一下,在墨轩羽惊愕的目光中,那山洞两侧的石壁上缓缓裂开两条缝,那裂缝之后出现一对金黄色的球状巨石,仔细看来让墨轩羽毛骨悚然,那竟然是一双眼睛!而中间被墨轩羽当成山洞的地方,竟然是那诡异生物张开的嘴。   黝黑的洞子里淌出一些粘稠的液体,一根红色的舌头带着粘稠的液体从洞口伸出来,那些液体滴落在乳白色的鹅卵石上,竟然冒出一阵黑烟,而那块石头,转瞬间便残破不堪,被浓稠的酸性液体腐蚀殆尽。   墨轩羽感觉骤然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缠在她手腕上的藤蔓越卷越紧,几乎要将她的手折断,墨轩羽没有出声吐露软弱,但她不堪重负的右手最终还是松开了,苍狼枪随着重力重重跌落在地上,枪尖将一块岩石整个崩裂,然后深深□□地里。   一根藤蔓顺着墨轩羽的腰爬上来,绕过她的胸口,缠上脖子,似乎要将她的脖子生生折断。墨轩羽闷哼一声,双手双腿都被藤蔓死死制住,她只能将内力尽数灌进四肢,勉强将藤蔓撑开。不断延伸的藤蔓绕过墨轩羽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停下来,不再前行。   片刻之后,那藤蔓竟然开始往后退,不多时,墨轩羽便回到了地面上,而雪落也被放下来,墨轩羽一步跨上前,将雪落接下来,然后死死抱在怀里,手臂一挥,将苍狼枪重新拿在手中,眼神警惕地看着这些藤蔓,不明白它们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墨轩羽望着那些不断退后的藤蔓,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山壁上,那两个大得吓人的金色的巨瞳表面竟然蒙了一层雾气,透明的液体顺着石壁往下流淌,竟然像是在哭。墨轩羽惊异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切,这诡异的生物已经超出了她对生物的认知,然而令她震惊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那山壁突然抖动起来,诡异的巨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断地摇晃自己的脑袋,脚下的地面不断震动,让抱着雪落的墨轩羽几乎站立不稳。那巨兽黑洞洞的嘴轻轻颤动,一开一合,粘稠的液体不断向下滴落,于此同时,瓮声瓮气的低音模模糊糊地传出来,待墨轩羽听清,她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四肢僵硬,久久无法动弹。   那巨兽一直低低地念:   “逍遥……逍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估计又会很晚,哎呀,要不咱们把二更的时间往后推推,放到六七点怎么样?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我每天晚上七点发二更呗~   ☆、第四十八章 王陵入口   “逍遥……逍遥……”   低低的呜咽在深谷中回荡,墨轩羽紧紧抱着雪落,连连后退好几步,神色紧张地望向不远处显得有些狂乱的巨兽,不知所措,从今日一早到现在,她一直经历着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这突然出现的诡异巨兽,更是将墨轩羽刺激得几乎崩溃。   若非雪落还在她怀里,身后又围绕着密密麻麻没有完全退去的藤蔓堵住去路,她定然会不顾一切冲杀出去。片刻之后,那巨兽突然蹲伏下来,两个直径足有三尺的金色巨瞳霎时间拉近,停在墨轩羽身前,四周还有飞扬的藤蔓不断扭动。   巨兽的视线落在墨轩羽手中的苍狼枪上,眼泪不再往外淌,目光中透出一丝缅怀,黑洞洞的嘴一开一合,含糊的声音再次响起:   “进……你……进去……”   墨轩羽不明所以,正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那巨兽却又动起来,庞大的身体一动,整个山谷都开始剧烈震荡,它将身体朝旁边让开,墨轩羽这才能看清巨兽的全貌,它的身体竟然是整个石壁,现在往旁边一挪,面前足有百米高的石壁由左侧裂开,逐渐朝右侧推移,缓缓露出石壁后的景象。   待石壁停止推移,墨轩羽倒吸一口凉气,她震惊地看着石壁后深不见底的山洞,那洞口有十多米高,比水月的城墙还要壮阔。洞口上边绘着一幅壁画,画面描绘的是一场战争,一场异族与人之间的战争,场面血腥残暴,整张壁画上足足囊括了上万人,大气磅礴,竟让墨轩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画面正中,一个身披银甲的女子手执一柄霸王枪,脸上神情肃穆,□□一匹白马前蹄起跃,仰颈嘶鸣,浑身透着磅礴无边的气势。墨轩羽心头一震,直觉那幅画正中的女子,便是逍遥王,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的苍狼枪,果然和那女子所拿武器一模一样。   原来贯绝天下的逍遥王竟是一名傲世无双的女子,这让墨轩羽十分意外,她对允黎王朝不熟悉,只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现今通过墙上那幅巨大的壁画,墨轩羽似乎看到了允黎王朝曾经的壮丽与辉煌。然而,这么一个传奇的王朝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被炎国取而代之?   “这是……”   墨轩羽带着雪落小心翼翼地朝山洞走过去,洞壁上刻着一行字:   凌天孤桀骜,绝世独逍遥。   字句之间透出无与伦比的霸道和张扬,墨轩羽暗自惊讶,回头看了一眼洞外,那巨大的怪物并不进来,只守在洞口。墨轩羽再次转身,抱着雪落朝洞里走,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机缘巧合地找到了逍遥王陵,王陵竟然处在这样一个诡秘的地方,而且还有一只异兽镇守入口,也难怪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找到王陵的方位。   世人皆传逍遥王陵之中珍宝无数,各方灵药可生死人肉白骨,若是自己能将这陵墓打开,便有可能找到救治雪落的方法和为药青叶续命的金魂炎玉。墨轩羽大步朝洞内走,哪怕这陵墓中机关重重,她也必须闯出一片天地来。   巨兽匍匐在洞口,灿金的瞳孔凝视着墨轩羽的背影,眼神迷蒙,声音低哑地自言自语:   “王曰……百年之后……天降英才……”   墨轩羽没有听见巨兽说的话,她沿着洞穴一直往里走,光线越来越昏暗,远处却依稀闪烁着亮光。墨轩羽朝那亮光的方向疾步走去,一扇厚重的石板门将整个洞截断,石板门上雕刻着两条凤凰,对向而飞,姿态柔美。   石板门前方的空地上置了一座石碑,碑上有一条长约一丈三尺的凹槽,从形状看来,当是墨轩羽手中的苍狼枪。她将雪落轻轻放在石碑前的地面上,上前两步将苍狼枪嵌进凹槽中,然而眼前巨大的门扉并未打开,墨轩羽有些疑惑,略一思量又觉了然,如果拿到苍狼枪就可以打开王陵,便不会有只有墨家人才能打开王陵的传言了。   难道真的只有墨家人才能让这石门打开?墨轩羽将苍狼枪□□,后退两步,突然将内力灌注在手中的苍狼枪里,全力一击朝石门攻去。随着一声巨大的震荡,墨轩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勉强卸去劲气。   墨轩羽重新站起来,嘴角滑下一线血,她随手抹了一把,将血迹擦掉。待石洞重新恢复寂静,墨轩羽突然听见一声轻响,她猛地回头朝雪落看去,见雪落已经睁开眼睛,却因为身体的疼痛发出一声轻哼。墨轩羽心里一阵狂喜,忙跃到雪落身边,伸手将她抱起来,同时急切地问:   “你现在怎么样?”   刚刚抹过血迹的手蹭过地面,将血染在了地上,墨轩羽毫不在意,只注意着怀中雪落的情况。雪落刚刚醒来,神色十分萎靡,但听到墨轩羽的问话,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她抬眼便看见了墨轩羽,见墨轩羽肩上虽然有伤,但精神似乎还不错,心里一松,没想到她们都还活着。   只是雪落现在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之前是墨轩羽一直给她输送内力,维持她的体温,护住她的内腑,但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过才两个时辰,雪落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若是没有外界力量的医治,怕是熬不过今日。   她能醒过来,全靠对墨轩羽的担忧和挂念,若是再昏迷,怕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墨轩羽将雪落扶着坐起来,指着碑上的凹槽说:   “我们无意间闯进了逍遥王陵,然而我却无法打开这王陵的大门,你看那碑上的凹槽,当是放这柄霸王枪的。”   雪落点了点头,脑袋靠在墨轩羽的怀里,听墨轩羽将话说完,然后虚弱地出声提议:   “你再降这枪放上去,看看有没有别的疏漏。”   墨轩羽应诺,将雪落扶好,靠墙坐着,自己朝石碑走去,然后将苍狼枪再一次嵌进石碑上的凹槽里。然而这次却出现了变化,石碑四周方圆五步的范围内的地面开始发光,那些线形的白色光路勾勒出一个繁杂的阵法,靠近石碑的地方,有一处的光竟然是红色。   大门依旧没有打开,墨轩羽看着那处不同寻常的红光,走过去,发现发红光的地面上有一小块血渍。而临近的一大片被血渍染红的区域却依旧亮的白光,这让墨轩羽有些疑惑,她走到雪落身边,将看到的一切告知。   雪落低垂着眉沉吟半晌后抬头,对墨轩羽道:   “扶我过去。”   墨轩羽闻言,立即将雪落抱起来,朝那个白色阵法走去,一直走到那处泛着红光的地方才停下来。墨轩羽刚将雪落放下,她便用手在自己腰间的血迹上抹了一把,然后印在一旁白色的光亮上,等了一会儿,并未发生任何改变。   雪落抬起头,对墨轩羽道:   “我听说逍遥王陵的开启必须由墨家人的血液刻画阵法,那红色光亮上的血迹,当是你落下的。”   墨轩羽闻言,沉默了没有说话,雪落转头看她,墨轩羽也在此时将头抬起来,望着阵法上唯一一处红色光芒,决然地咬破手指,将血印在阵法上,片刻之后,血迹晕染处的白色光晕,全部蒙上一层红影,墨轩羽的眼神十分迷茫,不解地说道:   “我并非墨子成和秦素锦夫妇亲生,这是我娘临终前亲口告诉我的。”   “什么?!”   雪落惊异,谁也不会想到墨轩羽虽然姓墨,也做了二十余年的墨家少爷,被墨子成视为命根,却并非墨子成亲生!那她的血为什么可以让阵法变红?   墨轩羽甩了甩头,先不去想这些纷杂的事情,她将手指摁在阵法的轨迹上,内力催动体内的血液循着手指往外淌,红色的光圈慢慢晕开,逐渐将白色的光覆盖。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墨轩羽的脸色开始泛白,额头也出现冷汗,而那红光碾过的地方,才过七成。   雪落焦急地看着她,见墨轩羽紧闭着眼,咬牙支撑的模样,心疼不已。墨轩羽感觉到阵阵虚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干了,但是她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放弃,若是停下来,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红色的光晕一点一点地扩散,在雪落眼中却是如此缓慢,仿佛每移动一分,都要花费十分漫长的时间。头上传来一阵阵晕眩的感觉,有好几次,墨轩羽都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浑身发软,眼看就要倒下了。   终于,红色的光覆盖了整个阵法,那最后一点白光消失的时候,整个石洞都被耀眼的红光映射地通红一片。墨轩羽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眼前阵阵发黑,雪落泪流满面地勉强挪动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口中不断唤着:   “墨轩羽,墨轩羽!墨轩羽……”   然而黑暗依旧剥夺了墨轩羽的意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沉,陷进了无边无尽的黑暗里。   与此同时,截断石洞的大门在阵法的辉映下,慢慢开启,发出隆隆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嘛……感觉一天就要过去了哦!你们觉得里面是什么样子滴?   ☆、第四十九章 逍遥仙居   墨轩羽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四周烟雾缭绕,白茫茫的雾气迷了她的眼睛,而她的身体却□□地泡在一池灼热的温泉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骤然清醒,一下站起来,带起哗啦啦的水声,朝着空茫茫的雾气喊了一声:   “雪落!”   她的急切和担忧都从这一喊中透露出来,回应她的却是空荡荡的几声回响,缥缈不真实的感觉让墨轩羽的心一下子充满恐慌,她丝毫顾不上寻找自己的衣服,纵身一跃便从池子里出来,跳到池边。她这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竟然是一处天然的温泉,而这泉水却被人引到室内,整间屋子无论墙壁地面还是屋顶,都统一由白玉雕琢而成,尽显奢华。   墨轩羽的心慌乱不堪,她循着屋内唯一一扇房门往外跑,刚推开门,却与迎面而来的雪落撞了个满怀。雪落诧异地发现墨轩羽竟然什么也没穿,脸一下红了,连同脖子一起,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但她依旧努力保持该有的风度,将手中的衣服往墨轩羽手里一塞,然后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同时叮嘱道:   “快些把衣服穿好!”   墨轩羽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石化的状态,直到雪落过了转角,消失不见,墨轩羽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傻傻地望着雪落消失的方向,神情呆滞,好半晌,屋外突然灌来一阵冷风,她才猛地打了个哆嗦,惊觉自己已经光着站在屋外很久了,连忙手忙脚乱地将衣服套好。   追着雪落消失的方向过去是一条甬道,墨轩羽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外面,迎面而来的竟是耀眼的阳光,雪落站在温暖的阳光里,面向墨轩羽笑着,笑容恬静而温柔,退去了一身冰凉和孤傲,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敞开心扉的释然,总之那一瞬,她美得不可方物。   墨轩羽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有些晕眩,所以刚才那一眼,她心里漏跳一拍,当是错觉?她甩了甩头,朝雪落走过去,被这舒适温暖的气氛感染了,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笑容:   “你怎么样了?”   闻言,雪落脸上的笑意更甚,似乎早已猜到墨轩羽对此会无比惊讶,她偏了偏头,小指勾起一缕耳发,拨到耳后,本是如此自然的一个动作,落在墨轩羽眼中却有一瞬惊艳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红了脸,忙将视线转开,等待雪落的答复。   “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废了一身武功,却从未如此清净自在。”   墨轩羽闻言,心里有些愧疚,雪落看出她的心事,上前两步,身体前倾,雪落的脸几乎和墨轩羽碰在一起,那是近到可以听见彼此呼吸的距离。墨轩羽被雪落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往后躲,见状,雪落眸间挂上浓浓的温情道:   “往后,你是不是该一直护着我?”   雪落的话里有深意,墨轩羽听明白了,却不敢答话,她不能轻易做出决定,这对还在西玉关等待的青叶是不公平的,然而雪落如今的样子都是因自己而起,究竟该如何解决,墨轩羽心里摇摆不定,只能勉强岔开话题,问道:   “这是哪儿?”   墨轩羽撇开了视线,因此错过了雪落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她心里的痛和失落比之前更加深重,墨轩羽明了了她的心意,却依旧不愿意有所答复,原来自己放下一切,也不能得到这个人的正眼相待么?许久没有听到雪落的回答,墨轩羽转头看她,雪落在此时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勉强维持脸上的笑意,道:   “这里是逍遥王陵。”   雪落眼里强忍的痛落在墨轩羽的心上,有些微疼痛,这一瞬的晃神,让墨轩羽竟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雪落眼中隐藏起来的痛苦里。墨轩羽觉得自己太残忍,雪落是如何高傲的女子,竟为了自己伤成这般模样,未有丝毫怨言。   她不想看见雪落脸上露出此刻这样的表情,明明是笑着,脸上笑意满满,却让墨轩羽感觉她似乎随时可能哭出来,尽管雪落不是会轻易落泪的女子。墨轩羽不得不承认,她心疼了,所以她伸手将雪落搂进怀里,没有追问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有再突然道出煞风景的事情,只将她安静地抱着,温暖,却未有逾矩。   雪落让墨轩羽心疼了,但她要的一辈子,墨轩羽感觉自己给不起,她已经和青叶有了约定,尽管并未宣之于口,青叶的情谊,墨轩羽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负的。雪落低低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只将墨轩羽抱紧了,她感受到墨轩羽的挣扎和最终归于平静的温柔,哪怕那份温柔不属于自己,她依旧觉得暖心。   她是明白的,墨轩羽不会放下药青叶,她不知道墨轩羽和药青叶在她失踪的一年里都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但雪落能感觉到药青叶对于墨轩羽而言拥有别样的意义。所以她没有不识好歹地强硬要求,也不会逼迫墨轩羽做出选择,或许,当墨轩羽给她明确的回应,她便不会再留在墨轩羽身边,而是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同姐夫风玉篆一样,再也不理世事。   然而,正是她避让的态度让墨轩羽感到揪心的疼,雪落是如此骄傲的女子,却为了她一再放低姿态,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自己身上,这让墨轩羽感到迷茫,无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她们之间必然会有人受伤,世事就是如此,最难两全。   良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雪落从墨轩羽的怀中出来,指着里面那间置有温泉的房间,对墨轩羽解释道:   “昨日你昏迷之后,王陵的大门便开了,我将你带进来,过了两个转角,便遇见那池天然的药泉。”   墨轩羽回想起那池子的样子,点了点头,她是见过药泉的,往日在药谷的时候,曾在那里的后山见过药谷的药泉,然而这王陵中的药泉乃是天然形成,未经任何雕琢。墨轩羽抬头四下看看,才发现她们现在所在的小院里四处种满了珍贵的药材,种类繁多,数不甚数,其中有些是墨轩羽在药谷见过的,而其他大多数,她都无法叫出名字。   “这里不像一座陵墓,反而似乎是逍遥王当初修建的一座别苑。”   雪落喃喃地说着,墨轩羽将视线转回来,问:   “这王陵里都有些什么?”   “不知道,除了这间小院和那池药泉,我也没有往更深处去,穿过那边的甬道之后有些什么,我也不甚清楚。”   墨轩羽点头,距离那扇石门最近的就是药泉,这样的格局解了墨轩羽心中的疑惑,她一直不清楚,既然墨家人是为了守护王陵而存在的,那么为什么开启王陵竟会让墨家身处险境,原来逍遥王一早就安排好了,在外边的一切都是假象,进了门之后却是另外一番天地,只要不是瞬间殒命,哪怕伤重垂死,在那药泉中泡一泡也可以保得性命。   “我们去看看吧。”   不只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墨轩羽提议道,或许是好奇那个传奇人物的陵墓究竟是什么样子,也或许,只是想缓和同雪落之间偶尔出现的奇怪气氛。雪落没有反驳,跟在墨轩羽身后走进甬道里,路过那间置有温泉的房间,墨轩羽想起刚刚自己没穿衣服站在门外的事情,骤然再度红了脸,不过因为她走在前边,跟在她身后的雪落看不见。   甬道左侧只有那一间药泉,右侧有两间石室,墨轩羽依次将它们推开,发现这两间石室都是卧房,房间内放着床榻和低矮的石几,陈设极为轻简,墨轩羽猜想这两间房是作为客房用的。其上蒙了一层很厚的灰,当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从甬道出来,右边便是那扇巨大的石门,此刻它是合上的,石门旁边有一小块凸起的石板,墨轩羽回头朝雪落看,雪落见了,顺着墨轩羽之前看过的方向望去,然后朝墨轩羽点了点头。墨轩羽松了一口气,那小石块便是这扇石门的开关,从外边出来要历尽艰险,而从里面出去却是毫无难度的。   石门正对的方位没有路,只有一扇凹陷下去的白玉墙,墙面上是一幅精美的浮雕,同石门外的浮雕异曲同工,一对凤凰在墙面上翩然起舞,栩栩如生。而石门右侧,墨轩羽此刻正对的方向上,是另一条甬道,墨轩羽带着雪落朝前走,这边甬道左侧只是一面墙,右侧有一间石室,这间石室里面陈列了一些杂物,墨轩羽看了一眼,便退出来。   顺着甬道往左转,又向前走了几步,视野骤然开阔,墨轩羽驻足望去,见这甬道之后是一片开阔的厅堂,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夜明珠,将空无一物的大厅照的透亮。正面有一扇白玉的屏风,左右两边分别分出两条道,不知会延伸到什么地方。   墨轩羽和雪落穿过厅堂,绕到屏风后面,那里有一扇门,依旧是玉质,墨轩羽和雪落对视一眼,然后伸手将这扇门推开。玉门缓缓而开,最终映入墨轩羽二人眼中的,是一条长长的玉质石阶,一直延伸向下,而最下方,几间白玉搭建的楼阁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座造型古朴的高阁,玉质的楼阁在夜明珠的光亮下,显得柔和婉约,阁楼四周清泉流淌,百草丰茂,宛如仙境。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第一更来了,上一章居然只有一个留言,心塞塞……好吧,我承认上面那章不甚精彩,么么哒,各位今晚七点二更哇~多谢捧场!   ☆、第五十章 一纸药方   大概诗词中写到的琼楼玉宇便是眼前这番景象吧,墨轩羽对台阶下精致得宛如仙境的雨榭亭台感到满心惊叹,怕是整个世间,唯有当初允黎王朝的逍遥王有如此雅兴和财力用白玉铺就这样一座世外仙境。   墨轩羽和雪落一起沿着玉阶走下去,穿过白玉的拱桥,翠绿的矮竹林,踩在白色玉质的鹅卵石上,这些被逍遥王用来铺路的玉质卵石,随便一颗,拿出去也是价值连城。墨轩羽在心里感叹着,同雪落一起顺着卵石铺出来的路一直向前走到那座耸立在中央的高楼。   阁楼一共有三层,最底层的大厅里没有过多的陈设,墨轩羽两人直接上了第二层,这一层有一间书房和两间卧房,房间中所有陈设皆是由白玉制成,整个房间都让人有种迷醉的感觉。书房正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其上的女子穿着浅蓝色的衣裙,眉眼间皆是温软的柔情。   墨轩羽走近两步,看清画上的题字:   爱妻惋溪,作于允黎六十三年。   雪落也走过来,看了看墙上的画,叹道:   “原来威震八方的逍遥王也有儿女情长时。”   “看来,逍遥王当初是带着妻子一同到此地隐居了。”   墨轩羽望着画中的人,喃喃自语。雪落闻言回头看她,然后点头道:   “世人皆传逍遥王在百年前的大战中身亡,允黎的帝王以护国神师的礼仪将之下葬,陪葬品囊括世间各种奇物,以及逍遥王生前喜好收集的各种珍宝,现今看来,当初她并没有离世,而是隐居了,当真应了逍遥二字。”   雪落四下看了看,走到书房中靠墙的书架前,书架左边整齐放着有关兵法玉简,右侧搁着一些手记。她随意地抽出一册,翻开,却被上面记录的事情惊得合不上嘴。那册手记开头位置写着:   “允黎六十五年,吾儿一墨降世,吾喜而近狂,女子之情,本以为憾,幸得药谷旧友所赠药方,令吾与内子有后,继传于世。”   “一墨虽为惋溪所出,恐其引为非议,于外称为养子,望其纯心,不惹世俗,故改姓为凡。”   雪落捧着手记的双手因为诧异和惊愕而颤抖,墨轩羽在一边看出她情绪有些不对,走过来,侧头看那手记上的内容,随即浑身一震,瞪大眼睛,惊愕难名。一把将那手记拿过来,仔细看了好几遍上面记录的几句话,然后飞快地往后翻,谁知那手记再往后记录的都是些平常之事,几页之后便再无他话。   “女子和女子,也可有后?墨家,竟是逍遥王遗脉。”   墨轩羽傻愣愣地自言自语,突然,她想起自己来西玉之前,风书雪对她说起的话,堂堂水月帝王,竟用逍遥王陵的消息换取一纸药方,再联想风书雪与风无月的关系,墨轩羽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难怪当时风书雪会说她如果见到,自然会懂。   雪落从书架上取出另外一册手记,翻看一下,发现这本手记记录的是允黎王朝一些朝中政史,再取出两册,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记载,正打算将手中的手记放回书架,墨轩羽突然伸出手,将最右侧的一册竹简取下来,展开。   允黎七十二年,异族来袭,吾率兵出征,战于洪河,经年四度春秋,血染洪河,后更洪为红,以奠英灵。战罢,异族退,吾领妻儿隐居无涯,修玉楼,镇于红河之源。同年,逍遥战死,昭告于世。   竹简中还记载了一些当年红河之战的一些细节,墨轩羽看罢,将它放回架上,见书房中再没有别的东西,她和雪落一同走出房门,朝最上一层走去。踏上第三层,两人同时闻到一股药香,墨轩羽心神一阵,连向前跨出两步,位于楼梯口的玉门。   第三层看起来是一间药房,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座青铜巨鼎,正面靠墙的矮桌上并排放着两个牌位。墨轩羽骤然一愣,神情有些恍惚地走到那两个牌位前边,看清了上边的字:   家父黎逍遥之灵位,家母独孤惋溪之灵位。   墨轩羽低低念着,尽管她不是墨子成和秦素锦亲生,但她一直将自己视为墨家人,这桌上的两位,当是墨家的先祖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拜上一拜。从一旁的香盒中取出一炷香,借着香盒里面的火折子将香点燃,恭敬地行了礼,上了香,再跪在灵位前,连续做九个叩首。   雪落也走过来,另取了一炷香,同墨轩羽一般点燃祭拜,然后跪在墨轩羽身边,和她一起叩首。墨轩羽没有阻止她,任由雪落去了。雪落看出墨轩羽的心情有些低落,猜她是想起了墨子成夫妇,一阵心疼,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过了很久,墨轩羽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声音低哑地说:   “起来吧。”   雪落点了点头,墨轩羽再看了一眼逍遥王的灵位,后退一步,脚下碰到一片方砖,这时,灵位下方的矮桌突然发出一声轻响,然后矮桌下的抽屉自己滑出来。墨轩羽一惊,忙将自己踩在方砖上的腿松开,走到矮几前,取出抽屉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一尺见方的黑盒子,墨轩羽的心兀地有些紧张,感觉这盒子里似乎有自己期待的东西。她循着锁扣将盒子打开,雪落也在她身边看着,墨轩羽揭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沓药方,墨轩羽将它们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翻看,最后发现这些药方都是一些失传的重症药方,尽管珍贵,却并没有她预想和期待的那张。   认清这个事实,墨轩羽有些丧气,雪落看着她那个样子,有些无可奈何。墨轩羽叹了一口气,将盒子重新盖上,准备把这黑盒子放回矮几里,谁料她刚将盒盖扣上,便摸到盒盖侧边一颗小小的凸起,墨轩羽心里一动,将这凸起轻轻按下去。   只听“啪嗒”一声轻响,黑盒子的底座突然掉下来,原来这盒子有两层,底座还暗藏了一层小匣子。墨轩羽将黑盒子放到矮几上,从地上捡起那只小巧的木匣,轻轻打开。   匣子里只放了一张药方。   墨轩羽的心鼓动着,但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须知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雪落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见墨轩竟然因为一张药方,紧张得不像样,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匣子里的纸张,心里也是一阵激动紧张。   终于,墨轩羽还是伸手将那药方拿起来,展开,仔细看过之后整个人都沸腾起来,药方侧边小字“双阴生子”完全证实了她的想法,墨轩羽将药方折好收进里衣的口袋里,抬头看到雪落直直地看着自己,她的耳朵突然红了,为自己刚才如此失态的表现感到几分尴尬。   而雪落却未说什么,转身朝一旁的药架走去。墨轩羽摸了摸后脑勺,抿着唇,也跟着走到药架边,仔细看了看陈列在药架上的药材,片刻之后,失望地低下头,这些很明显都是十分普通弄的药材,根本没有她要寻找的金魂炎玉。   墨轩羽刚刚还激动的心骤然冷了下来,她绕着药架转了两圈,并未发现任何机关,雪落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突然想起房间中还有一方巨大的药鼎。在墨轩羽疑惑的目光中,雪落走到那方青铜鼎前,蹲下,在鼎身上四处拍打,不多时,巨鼎边缘下方一个小小的凸起被雪落按下,整个巨鼎向一侧滑开。   见状,墨轩羽一阵惊讶,连忙走上前,雪落正好从巨鼎下方露出来的暗格里取出个小巧的白玉匣子,她朝墨轩羽看了一眼,然后将那匣子交给墨轩羽。墨轩羽将匣子接过,解了锁扣,小心翼翼地将玉匣子揭开,一片灿金的光芒突然从玉匣子中绽放出来。   墨轩羽看到玉匣子中一片流光,灿金为最,一种七彩的液体在玉匣子中波动,让墨轩羽瞪大了眼睛,心里不确定这匣子中的神物到底是不是金魂炎玉。然而当她将玉匣子重新盖上,在匣盖上看见几个精雕细琢的小字:   金魂炎玉。   原来传说中的金魂炎玉竟然是一种液体,真是误人视听。墨轩羽的欣喜无法掩藏,全部浮现在脸上,自此,药青叶需要的两大奇药,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药青叶有救了。雪落看着墨轩羽脸上如何也藏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心里在为她感到开心的同时还有一种复杂的情绪,让她五味杂陈。   “不知这王陵中可有别的出路。”   墨轩羽此番进入逍遥王陵的目的都已达到,她将金魂炎玉装好,便打算离开,王陵中的奇珍异宝,敌国之财,她根本毫不在意。雪落看了看她,走出高阁,一边走一边道:   “你是否要看看那药方上都说了哪些药材,如若太稀奇,就在这王陵中取来便好。”   墨轩羽闻言一愣,脸色骤然红了,她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也觉得雪落说得有理,只讷讷地应了一声,将药方翻出来看。 作者有话要说:  药方拿到了,奇药也拿到了,小墨是人生赢家……   ☆、第五十一章 红河之源   墨轩羽和雪落一起回到最初栽种药草那间小院,依照药方上写的药材,每样都拿小木匣装起来,然后包成包裹,其中有助于内伤恢复的药材,墨轩羽也取了几样,交给雪落。雪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将其接过,正收拾着,就听墨轩羽突然问:   “你那腰上的伤,可还好?”   雪落抬起头,见墨轩羽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点头: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墨轩羽仔细看了看雪落的脸色,从她醒过来到现在,这是墨轩羽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雪落的情况,之前要么羞窘,要么心情低落,要么忙着找东西,墨轩羽为自己竟然忽略了雪落的伤势而愧疚。见雪落神色如常,的确已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她自己肩上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是墨轩羽刚刚收拾包裹的时候发现的,然后想起了雪落的伤,这才有此一问。看来这王陵中的药泉真的很厉害,她们在里面泡了一夜,起来身上的伤势就好了七八成。   收拾好了包裹,墨轩羽和雪落一同走到大厅里,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甬道,墨轩羽回头看雪落,问:   “先去看看?”   雪落闻言点头,跟在墨轩羽身后朝左边的甬道走去。让墨轩羽二人惊讶的是,这条甬道的尽头竟连着一个石窟,石窟很大,直径当有百米。靠近石壁的地方是一圈兵器架,其上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兵器,随便取出一柄,都是在外界传的响当当的稀世神兵。墨轩羽正沉浸在石窟中的兵器给她的震撼里,耳边突然响起雪落的声音:   “看上面。”   墨轩羽闻言下意识地仰头,却在石窟顶上看见一片工整刻画的小人,每个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似的东西,墨轩羽想起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的武功秘籍,心里一震,难道这些图画竟是一种秘籍?墨轩羽转头看了一眼雪落,想从她那里求证。   然而雪落并未将视线落在墨轩羽身上,她仰着头,目光专注地望着石窟的窟顶,对墨轩羽说:   “这应是当年逍遥王自创的一套枪法,名冠一时的流云枪法。”   墨轩羽从背后取下雪落替她带进王陵的苍狼枪,看着洞顶的枪法,心里除了震撼还有浓重的敬佩,逍遥王不负盛名。她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来,放在一边的地面上,然后仰着头,仔细地看了看那套枪法的每一个招式,然后照着那招式开始挥动苍狼枪。   一开始她打的很慢,打完一套枪法用去了整整一个时辰,随即越来越快,直到能不看头顶的小人也可以比较顺畅地将整套枪法打完,墨轩羽才收枪而立,额头见汗。这个过程中,雪落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她,眼中透露出的柔情与逍遥王书房中那张画何其相似。   不过墨轩羽却没能看到这情愫,当她收枪站好,重新将苍狼枪背在背上,雪落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到墨轩羽身边,用自己的衣袖替墨轩羽抹去脸颊上的汗水。墨轩羽一愣,整个人僵住,任由雪落替自己擦干了汗水,直到雪落将衣袖放下,墨轩羽还是保持一种痴傻的状态难以回神。   雪落不理她,从地上捡起墨轩羽的包裹,朝来时的甬道走,一边走一边说:   “那边当是最后一处了,如果这边也出不去,我们便只有走来时的石门。”   墨轩羽回神的时候,雪落已经走到甬道口,墨轩羽暗暗嘀咕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愣神?见雪落已经走到甬道入口,忙快步跟上去,走在雪落身边。   从右侧的甬道过去,是一间石室,石室内设一个石台,再无他物。而石台之后,是一扇石门,墨轩羽和雪落走到石门前,这扇石门的构造和她们进来的那扇石门有些相似,又不完全相同,石门上刻着一套阵法,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雪落上前两步,想要探查一下石门旁是否有机关,她伸出的手尚未触及石门,墨轩羽突然出声喝到:   “停下!”   闻言,雪落骤然一愣,回头,不解地看着墨轩羽,却见墨轩羽瞪着眼,神色肃穆地看着石门上的阵法,雪落正不解,墨轩羽突然脸色苍白地自言自语: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   雪落走到墨轩羽身边,用双手将她在身侧紧握成拳,轻轻颤抖的右手包裹,看墨轩羽的脸色十分难看,雪落担心墨轩羽的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墨轩羽的脸。墨轩羽死死咬着牙,眼眶渐渐红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竟可以看得懂这石门上画的阵法,如果她不懂,她便可以无所顾忌地离开这里。   然而她却看懂了,似乎冥冥之中她与这王陵的主人之间真的存在某种联系,她从这阵法上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场人为的天灾,而那灾祸的缘由,却是自己想要为药青叶改命。   墨轩羽想起书房中的记载“允黎七十二年,异族来袭,吾率兵出征,战于洪河,经年四度春秋,血染洪河,后更洪为红,以奠英灵。战罢,异族退,吾领妻儿隐居无涯,修玉楼,镇于红河之源。同年,逍遥战死,昭告于世。”其中“修玉楼,镇于红河之源”说的便是这扇门上的阵法以及,那玉楼顶层,药鼎下作为阵眼的金魂炎玉。   如果记载属实,那么这扇门之后,应该就是红河之源。从墨轩羽将金魂炎玉从药鼎中取出来,这阵法的力量便被削去九成,而墨轩羽两人却一直不自知。直到刚才来到这间石室,墨轩羽才恍然大悟,自从她决定即便逆天而行也要找到两大奇药替药青叶续命,之前水月祭天之时出现在石碑上的预言就注定会应验。   这场天灾,却是因缘给墨轩羽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她若要救药青叶,违逆天命,为她的一意孤行承担后果的,将是全天下的百姓苍生。她墨轩羽何德何能,竟然主导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墨轩羽感觉到口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紧紧捏着的拳头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肉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脑袋几乎要炸开,一个声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骤然挣开雪落的手,墨轩羽像是发了疯似的奔出石室,朝之前的药房跑去,但她仅仅跑到玉门前便停下了脚步,雪落惊慌地跟出来,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   “墨轩羽!你要干什么?!”   墨轩羽的脚步骤然止住,失魂落魄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两手手心,面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唇色发青,浑身因为极度的痛苦而颤抖,眼泪瞬间便涌出眼眶,她痴痴地自言自语:   “我要干什么?我刚才想要做什么?”   自己竟想要放弃青叶来拯救世界吗?墨轩羽原地蹲下,双手抱膝低低地呜咽起来,雪落从她身后赶来,见墨轩羽竟然失控到如此地步,本就紧张的心里现在死死压了一块巨石,究竟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一向冷静自若的墨轩羽变成这样?   雪落走到墨轩羽身边,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而焦急地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被雪落抱住,墨轩羽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巨大的压力和痛苦几乎摧毁了她的理智,她紧紧抓着雪落的手,不断颤抖着,语无伦次地在雪落怀中挣扎: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了?!”   雪落死死抱紧墨轩羽,兀地大声喊道。墨轩羽被声音惊醒,愣了愣,眼中恢复一丝清明,她抬头看着雪落,眼里竟是从未在旁人面前流露过的脆弱和无助:   “我要救青叶,可是会死好多人……我会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墨轩羽喃喃地说着,雪落面色不解,墨轩羽看着她,道:   “我拿走了金魂炎玉,就破了当初逍遥王为了镇压异族而设立的阵法,天下将要大乱,我墨轩羽,是这世界的罪人!”   雪落被墨轩羽这句话惊得无法言语,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墨轩羽死死地抱着头,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哭腔。雪落看见墨轩羽如此痛苦,整颗心都揪起来,下意识地用力,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墨轩羽抓着雪落的手臂,脸上的泪凝成一条条湿润的痕迹,雪落见不得她这样,她从未见过墨轩羽如此崩溃的样子,这让雪落的心也跟着好痛好痛,痛的胸口似乎插了一把锋利的刀子,比起天下黎民的生生死死,比起墨轩羽对她的不明态度,她更无法忍受见到墨轩羽如此痛苦。   雪落低着头,将唇印在墨轩羽的额头上,再由额头划过眼角,到脸颊,最后到嘴唇,雪落深情地吻了墨轩羽,在墨轩羽彻底呆傻不动的时候,伏在她耳边,低低地说:   “随你的心去便好了,哪怕天塌下来,你也并非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欧……于是我开启了继续虐模式……评论在哪里?本座等着你们来炸~   ☆、第五十二章 药谷动乱   雪落的话响在墨轩羽耳边,让她的心跟着颤抖起来,墨轩羽傻傻地看着雪落的脸,和那双眸子里几乎满溢而出的深情,她的思绪却在不断翻滚。墨轩羽听懂了雪落的意思,哪怕天下大乱,国之将亡,她也会陪在墨轩羽身边。   墨轩羽双眼通红,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冷静下来。脑海中想起药青叶温温软软的笑,和自己曾说过的话,墨轩羽的情绪渐渐平和,她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刚才当是一时被惊慌蒙了心,其实从明白那灾难的缘由开始,墨轩羽至始至终思考的,是她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罪人,而非她不救青叶。   她的恐慌仅仅由于自身的善良和隐藏至深的懦弱,而非对青叶无情。墨家先祖逍遥王终其一生,镇守封印,舍去一切功名,而她墨轩羽,却要为了一己私心将这封印毁去,这样的认知让一直自视为墨家人的墨轩羽愧恨难当,她将让墨家背负更深的罪名。   水月曾在五年前经历过一场异族之战,然而那时候异族之人势单力薄,仅出现在水月边境,被风无月击退,如今封印破开,其后果不可同日而语。雪落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安抚好她的情绪,让墨轩羽平静下来,得以冷静思考接下来可能面对的问题和无法逃避的责任。   “我要救青叶。”   墨轩羽双眼通红,阵法的力量还剩下一成,等它完全消失,被镇压在红河的异族便会现世,百姓将苦不堪言。而这仅剩的一成力量可以维持多久?几天?几月?亦或是几年?她不知道。墨轩羽突然站起身,向门外的阁楼走,雪落跟在她身后,见她走得决绝,不由出声:   “你去做什么?”   闻言,墨轩羽没有回头,径直走下了台阶:   “青叶二十五岁以前,若我不能找到另外一份金魂炎玉,我便要负了这天下。”   如果一意孤行的结果是异族现世,药青叶为她偏心,她墨轩羽又如何不能?墨轩羽沉着脸,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一切无法避免,那么她要做好一切能做的,将伤害减到最小。快速走回白玉楼阁,墨轩羽极快地上了三层,将金魂炎玉从包裹里取出来,放回巨鼎下的暗格。   其间,雪落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沉默不语。末了,墨轩羽站起来,回看了巨鼎一眼,然后对站在一边的雪落说:   “我们走吧。”   雪落点了点头,跟在墨轩羽身后出了白玉高阁,踏上石阶,再转到最初那扇石门前,墨轩羽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敛着眸子。她在石门前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雪落,雪落低着头,墨轩羽看不见她眼里的色彩,却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当这扇门打开,回到西玉关,她们之间,该如何相处?   墨轩羽叹气,轻轻按动石门旁凸起的小石板,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石门慢慢打开,墨轩羽率先走出去。石洞里漆黑一片,走了近百步,石门边的夜明珠光亮已经渐渐暗了,墨轩羽转头看看雪落,见她只是跟着自己,不说话,表现得十分安静,脚步顿了顿,开口:   “刚才……还好你在,我才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雪落脚步骤止,欣喜地抬头,却见墨轩羽已经将头转过去,还没等她说什么,墨轩羽又出声将话题岔开:   “这洞外有头巨兽,待会儿直接出去就行,不用担心。”   见墨轩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雪落抿了抿唇,轻轻应了一声嗯,跟上去。不多时,她们接近洞口,墨轩羽拿着苍狼枪叩击旁侧的墙面,发出铛铛的声音远远传开。雪落诧异地看着墨轩羽如此奇怪的举动,谁料片刻之后,整个石洞开始颤抖,又一点一点加剧,最后,失去一身内力的雪落几乎战立不住。   这时,雪落感觉肩膀一暖,墨轩羽来到她身边将她稳稳扶住,墨轩羽总是如此不自知,正是她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细心和温柔,一次又一次拨动雪落的心。前方突然传来光亮,石壁向侧边滑开,墨轩羽带着雪落从石洞中走出去,那巨兽瞪着两个巨大的金色眼睛,突然扑到墨轩羽身边,眼神中满是希冀。   尽管墨轩羽提前告知,雪落依旧被如此巨大的生物惊得愣神,墨轩羽无奈地摇头,上前一步将雪落挡在身后,目光直视这眼前的巨兽。不知道为什么,墨轩羽恍惚感觉自己竟然明了这巨兽的想法,似乎能读懂它的眼神,它在期待墨轩羽下一次出现。   墨轩羽轻轻伸出手,覆在巨兽的鼻子上,微微拍了拍,道:   “或许我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估计就离天下大乱不远了,墨轩羽在心里对自己说。与巨兽道别之后,墨轩羽带着雪落飞快地跃出山谷,朝着西玉关的方向疾行而去,这一次,墨轩羽二人再没有遇见任何阻拦。   又过了半日,西玉关的轮廓隐约可见,墨轩羽二人朝城门的方向走,还未靠近,守城的士兵便看清了来人是墨轩羽,立即高呼一声:   “将军回来了!”   两人顺利进城,墨轩羽辞别雪落,然后一刻不停地回了将军府,整整两日未归,又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不知道青叶会不会待在府中等自己回来?一进门,墨轩羽便向着府中的管家问:   “药医师在何处?”   那管家闻言一愣,随即脸色惨白,墨轩羽看他脸色,心骤然一沉,见那管家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墨轩羽暴喝一声:   “说!”   管家被墨轩羽突然爆发的气势震得一下子跌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   “日前,路参军将青叶医师请出门去,至今未归。”   “什么?!”   墨轩羽惊得汗毛倒竖,瞬间怒气冲天,踏进将军府的一只脚抽回来,转向去了军营,让人将路文辰找来。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路文辰撩开军帐的帘子,走进来,朝墨轩羽恭敬行礼,道了一声将军。   没有时间理会他这些礼节,墨轩羽危险地半眯着眼,沉声道:   “路参军,不知昨日可见过青叶医师?”   路文辰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   “昨日下午属下曾让人找过青叶医师,城中有几人出现非常奇怪的病状,属下便叫人请了青叶医师去看看,不过未过晚膳之时,青叶医师便辞别了。”   “果真如此?”   “确是如此。”   路文辰回答地不卑不亢,墨轩羽沉着脸,一语不发,心里的愤怒越烧越旺,她冷哼一声走出军帐,令手下将士出门寻人。自己则回到将军府,到药青叶房中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墨轩羽刚到将军府,便有人来说雪副将来找。墨轩羽诧异,忙进了大厅,果然见雪落面色不很好地坐在椅子上等她。墨轩羽走过去,情绪因为青叶的失踪显得有些急躁,问:   “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才与雪落别过,她现在就找过来了,若非出了什么大事,雪落必然不会如此。雪落见墨轩羽神情焦急,当下心里了然,便不再拖沓,开口将她刚才拿到的消息告知墨轩羽:   “药谷乱了。”   “什么?”   墨轩羽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座椅被她踢到,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嘶鸣。墨轩羽全然不在意,目光灼灼地看着雪落,催促她继续说下去。雪落顿了顿,仔细回想下属向她汇报的内容,开口:   “药谷大小姐药灵儿无故失踪,阮家小姐阮绯沫重伤,药谷七长老突然发难,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大批高手,将药谷其余长老尽数击杀,唯有大长老和三长老重伤出逃。”   闻言,墨轩羽整颗心都提起来,药青叶必然是听到了这消息而离开的,当是回了药谷。墨轩羽当即提着苍狼枪便要出门,从西玉关到药谷大概有七八日的行程,若是全力赶路,估计四五天便可以到,若药青叶是昨日出发,墨轩羽现在赶去,或许能追得上。   雪落没有对她说阻止的话,却也没有任由她一个人离去,墨轩羽朝外迈步的同时,雪落也站起来,追着她走出去,一边走一边道:   “我陪你去。”   墨轩羽闻言停下步子,转头看她:   “你留在西玉关。”   说完,又朝外走,雪落如今武功被废,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墨轩羽不愿意让她涉险,但脚步尚未迈出,就被雪落一把拉住手腕,墨轩羽再次回头,见雪落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眶,她直视着墨轩羽,道:   “我雪落并非废人!”   墨轩羽的意思雪落怎么会不懂,但她即便没了武功,也绝不会拖墨轩羽的后腿,她依旧可以帮到墨轩羽。墨轩羽骤然一愣,看着雪落通红的眼眶不知说什么才好,雪落为了她而废除武功的事情,是她心里的一道伤,永远无法剔除。最终墨轩羽只能埋下头,低低一叹:   “好,但是你答应我,千万不可逞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好矛盾啊,到底怎么处理这俩关系……   ☆、第五十三章 异族暴动   离开西玉关之前,墨轩羽将师景东和陈洋找来了,将西玉关的边防事务安排下去,上次她为了救回雪落,走得太匆忙,什么都没顾得上,这次便将一切都交给师景东和陈洋,并告知二人自己会尽早回来。师景东与陈洋应诺之后,墨轩羽便带着雪落一起离开西玉关,径直往药谷去。   墨轩羽和雪落两人一路策马狂奔,雪落尽管内力尽失,但毕竟是习武之人,即便夜以继日地赶路,虽稍有疲态,却并无大碍。墨轩羽心里记挂药青叶,急于赶路,对雪落疏于照料,连续赶了两天路之后,又到傍晚,墨轩羽偶然瞥见雪落额角的汗,才醒悟过来,将视线转开,提议:   “下一个城镇咱们找个客栈歇脚吧。”   雪落诧异地看她一眼,随即轻轻摇头:   “不用了,赶路要紧。”   不等墨轩羽再说什么,雪落先打马走在前面,快速进了城,然后一路不停地往前走,对墨轩羽连声的招呼都不予理会。墨轩羽跟在后面无可奈何,只得跟上去,很快她们便穿过了小城。   墨轩羽两人以这样的速度跑了四天,已经进了药谷所在的地界,然而她们却没有在路上遇见药青叶,想来药青叶已经回了药谷。墨轩羽按照记忆,从自己出来时的路往回走,她与雪落两人才走到山脚,便被山脚下大片大片的血迹惊得愣神。   原本有着白色细沙和青色岩石的长生胡畔,如今四处都染了血,那些血迹因为长时间的风吹已然干涸,变成一块又一块的黑色污渍,将长生湖畔原本的秀丽风景染得污浊不堪。墨轩羽心里惊愕,扔了缰绳几步走到一个尸体前,仔细看了看。   这人已然死去很长时间了,面色已经完全青紫,甚至有些溃烂,尸体上散发出一阵恶臭,依照临近九月的天气,这人当是死了好几天了,墨轩羽隐隐记得这个男子生前的样貌,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个笑得阳光开朗,将药青叶唤作叶儿的大男孩儿。   墨轩羽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世事无常。她起身退开,叫了雪落一起往山上走,一路上都四处可见倒在路旁的尸体,大都是被一刀取了性命的药谷子弟。雪落眼神悲悯地看着遍地尸体,这药谷现今,哪里还有世外桃源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处人间地狱。   踏上药谷正门前的石阶,一片空旷的空地上,放眼望去,除了遍地尸体,再无他物。墨轩羽向前走了两步,倒在她面前的是位老人,遍体鳞伤,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剑,早已死去多时。待墨轩羽看清他的相貌,心里骤然一紧,这竟是当初替自己疏通经脉的老者之一!   墨轩羽记得药青叶对这位老者十分尊敬,而今老者的尸身竟还在空地上,药青叶没有来药谷?还是她遇见什么事情,以至于她居然没有替老人收尸。墨轩羽在老人的尸体前连叩三个响头,为当初的医治之恩,也为这位善良的老人离世之事而悲。   药谷寂静地可怕,墨轩羽感觉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因为担心药青叶出事,墨轩羽与雪落选择先进谷中看看,寻到药青叶再做打算。然而药谷中除了满地鲜血尸体,真的再没有人了,包括药谷中种植的药材,也都被人一把火烧光了,墨轩羽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药谷中的动乱比她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他们看起来已经不在这里了。”   雪落跟着墨轩羽从一间小屋出来,一边走一边说。墨轩羽点了点头,敛着眉,没有说话,但脚步却未停。她带着雪落去了后山,那是唯一一处还没有找过的地方了。   但后山一片荒芜的景象给了她更深重的失望,她没有找到药青叶,却见到了一片劫火后的余灰。原本清幽广阔的紫竹林已不复存在,墨轩羽心中涌起一阵悲凉的感觉,什么都没有了,紫竹林,药泉,甚至是药泉边上的小屋,都被一把火烧尽了。   药青叶究竟去了哪里,墨轩羽不知道,而她一走,就是整整一年,这一年里,墨轩羽走遍了万水千山,依旧没有寻到她的踪迹,这是墨轩羽今日万万没有想到的。   带着雪落从后山出来,墨轩羽有些魂不守舍,她没有找到药青叶,也没有得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墨轩羽将那位慈善老人的尸身移到谷中一处清幽美丽的位置葬了,砍断一旁的矮树做了个牌位,因墨轩羽不知道老者的名字,牌位上便没有写任何东西。   出谷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墨轩羽的脚步异常沉重,一路上面无表情,雪落却轻易看出她的状态十分低迷。两人正准备下山,一只寻人鹰寻到雪落,雪落从它脚下将一只竹筒取下来,上书:无归。雪落的心沉下,见墨轩羽看过来,对她未有隐瞒:   “药青叶没有再出现于西玉关。”   闻言,墨轩羽没有过多反应,但走在雪落前边的时候,不像平常那般刚劲。连日来的奔波积攒下来的劳累似乎一下子朝墨轩羽涌过来,没有将功力尽失的雪落压垮,却压垮了墨轩羽。   雪落走在墨轩羽身后,才刚出谷,却见墨轩羽的身体晃了两晃,朝前栽倒下去,雪落一惊,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墨轩羽才没有摔在地上。墨轩羽这一倒,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雪落见墨轩羽病情太重,不宜奔波,便在药谷山脚下的小镇上找了间农舍住下来。   时至深秋十月,墨轩羽整整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雪落一步不曾离开地守在她身边,不断用浸了凉水的毛巾覆在墨轩羽的额头。于此同时,她也时刻注意外边的消息,让自己手下的暗卫寻找药青叶的下落,却一直未果。   十月初,墨轩羽从昏睡中醒过来,病情逐渐好转,但她却一直面无表情,神色平淡,情绪低迷,不怎么说话。十月中,雪落突然收到来自风书雪的传召,说跃龙关暴动严重,已经无法镇压,在关中居然出现了一大批异族,风无月已然自己披甲上阵,前往跃龙关,所有在外之人,速回。   墨轩羽闻言浑身一震,惊愕万分:   “为什么会有异族□□?阵法并未解除!”   雪落也紧紧皱着眉头,不明所以,仔细想了想,言道:   “五年前也发生过异族□□,那时异族力量已然十分强劲,若非风无月死守水月,可能当初,水月便不复存在。或许,即便那阵法一直存在,异族也有可能找到别的方法脱困,该来的总避不开。”   墨轩羽闻言,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是世界太凶狠还是她太过天真,以为不动那盒金魂炎玉便可将灾难向后推移。然而世事总不如人意,哪怕她有心,现实却是无情。   同年,荣国向炎国发兵,慕容连华不知从何处集结了八十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碾过炎荣两国边境,扑向炎国。炎国时值一场内乱,全国上下鸡飞狗跳,慕容云同洛梓书的内斗由暗处转明,而炎国朝臣竟有一半以上依附于洛梓书。   因荣国来袭,炎国暂且将内斗搁置,出关迎敌。慕容云面色憔悴,坐在龙椅上揉着眼睛,水月发生的一切事情她都有所耳闻,也知道墨轩羽创造了多么大的功绩,经历了什么事情,自然,药谷一事她也收到相关消息。   然而炎国政事繁杂,慕容云分身乏术,对于水月境内的异族□□,爱莫能助。又遇慕容连华兵出炎国,慕容云便将全部精力放在迎击慕容连华的军队上。   该年十一月,整片大陆战火连连,四处硝烟,西玉关却无大碍,墨轩羽便同雪落一起奉命回了水月,在将军府等候墨轩羽的王予和严晗良两人早早出城迎接,当初墨轩羽向严晗良吩咐的一干事务,严晗良早已完成,如今平城将军的眼线已经安插在水月各处,再无遗漏。   墨轩羽对此十分满意,给严晗良和王予二人记了功,随二人回了将军府。雪落一进城变被风书雪叫走,墨轩羽自己回去,进屋之后将严晗良叫至书房,仔细询问了她出行这几个月来月鸿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严晗良知无不言,墨轩羽点头让他退下。   不多时,宫里便来了人,将墨轩羽叫去。风书雪问了墨轩羽有关隆川之战的一些细节,对墨轩羽多加赞赏。末了,墨轩羽从怀中取出一张药方,将它递交给一旁的士官,让他代为转交给风书雪。   风书雪一见药方便双眼发亮,连喝三声好,却并未开口询问有关逍遥王陵的任何事情。   跃龙关的暴动越发严重,风无月赶到的时候,整座城池已然变成了一片血海,战事火速蔓延到跃龙关临近的城池,一时间,不论水月,炎国,荣国,还是其他周边附属小国,皆是战乱连连,百姓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嗯……至此,第二卷应该要结文了,np不np争议太大,不喜欢看np的朋友便到此为止,本来网站的确也不允许写np,然而我并不愿意因此而修改整个故事的框架,毕竟是用心想要写到完结的第一本长篇,奈何撞上了净网,所以这卷整体上说,算是无cp吧。   另外,对一直追文的朋友,我想说,下一卷将是最后一卷,名为《一世倾城之天下归一》,本来我是想再写十来章发展一下雪落那条线的感情,顺便来两场战争再提一提小墨的名气,但想来风险太大,被封号就不美了,所以第二卷你们期待的感情故事将推到第三卷中写,这一章算是过度,下一章将结局,第三卷开头将从青叶失踪那个位置起笔,更在贴吧里,因为贴吧申请还没有审核下来,估计要等两天,吧名是【凡生一梦】,想继续看文的朋友就去戳,群里也不会停笔,进群看文也可以。   就说这么多吧,码字去了……   ☆、第五十四章 君归未归   第五十四章君归未归   墨轩羽将师景东和路文辰从西玉关召回,仅留陈洋和另外两名将领镇守西玉关,然后带着师景东与路文辰摔十万人马奔赴跃龙关。雪落回了水月后留在风书雪身边,管理影子暗卫。   风书雪见雪落虽然站在自己身边,但明显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将手里的奏折往桌上一扔,有些很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突然传来的一声响动将雪落惊了一下,她回头便看见风书雪怒视着自己,心里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怒了她,但还是低下了头,跪伏在地:   “皇上息怒。”   “你可知我为何愤怒?”   雪落一愣,不知道风书雪为什么这样说,但她的确不知晓风书雪为什么突然朝她发脾气,便摇了摇头,回道:   “臣不知。”   “哼!”风书雪将头扭向一边,斜靠在龙椅上,皱着眉道:   “你既然中意平城,为何不去争取?”   风书雪的话让雪落呆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头道:   “明知无望,又何必执着。”   雪落面色如常,似乎真的如她所说那般,不必执着,然而黯淡的眸子却出卖了她的真心,风书雪是最了解雪落的人之一,一眼便看穿了她强自遮在面上的伪装。只是风书雪没有再多说什么,感情的是,外人是插不上手的,只有她自己想通才可以。   而跪在地上的雪落思绪却跑开了,昨日墨轩羽带兵出征之前对自己说的话还似乎环绕在耳边。那时墨轩羽骑在高大的黑马背上,将苍狼枪挂在马鞍侧面,背对着雪落,目光望向药谷所在的方向,低声呢喃,像是对雪落说的,也像是自言自语:   “我要寻到青叶。”   说完,她便骑着战马绝尘而去,自始至终,没有回头,自然也就看不到雪落独自一人站在城门下,脸上的伤痛和泪痕。原本她是想随着墨轩羽去跃龙关的,但听到这句话之后,雪落便打消了原本的念头,选择独自留在月鸿城。   不是她不争,而是若没有找到青叶,墨轩羽将满心满眼记挂着那个人,她再如何努力,付出再多感情,也终究是徒劳,换不了她的陪伴与温柔。   墨轩羽骑着马奔赴跃龙关,脸上神情肃穆。到达跃龙关之后,墨轩羽一直领着兵奔赴前线,不眠不休半个月,用兵之狂之疯无人能及。然而异族之人却被她发疯般的打压逼得步步后退,很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墨轩羽手下的兵便冲进了跃龙关旁侧两城,将两城收回。   异族以跃龙关为基础,向外扩张了六座城池,墨轩羽一出,便缩水为四城,水月大军士气高涨,平城将军之名响彻水月,连风无月都对墨轩羽刮目相看,赞赏有加。   十一月底,异族再度被逼退一城,风无月与墨轩羽两人联合的军队再次向前推进百里。然而十二月初,墨轩羽突然不告而别,风无月让人找遍了整个跃龙关,甚至连异族镇守的城池也派遣暗卫前去查看,然而没有任何人找到她。   十二月初八,墨轩羽牵着一匹枣红色小马走在药谷谷外的一座小镇上,马背上驮着一个布包,蹄子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小镇民风淳朴,见墨轩羽要入谷,便有好心人劝阻道:   “这谷里几个月前曾遭了一场大劫难,人死光了,遍地是血,现在天色晚了,这时候入谷,怕是会遇见什么不好的东西!”   墨轩羽只是摇头,轻轻笑着,用手指了指马鞍边上挂着的苍狼枪,道:   “不怕,我武功高强,什么东西都不怕!”   小镇的人见劝阻无效,便由着她去了。墨轩羽一手牵着小马的缰绳,一手摸着马脖子,低低喃喃地自说自话:   “马儿,你说青叶会如约到谷中等我么?她说了明日是她的生辰,不知道是多少岁呢。”   小马只是踢踢踏踏地向前走,根本不理会墨轩羽的自言自语,墨轩羽倒是不介意,不知道想起什么,傻傻笑了:   “她叫我十二月初九回谷中去找她,当是不会食言!青叶从没有骗过我。”   山路上只有墨轩羽一个人,三个月以前的那场杀戮在这谷中留下的痕迹早已被几场大雨冲刷干净。墨轩羽走的很慢,似乎是想记住眼睛见过的所有景色,将药青叶从小长大的山谷,完完整整地映在自己的心里,从一点一点的景色中,去寻找药青叶幼年时的样子。   长生湖畔的岩石依旧是青色的,细沙依旧白得发亮,蓝色的湖水上有皱皱的细纹,看起来柔柔软软,透着莫名的情意和温柔,药青叶从小便长在这方水土养育的地方,难怪整个人也同这湖水般,充满灵动的柔情。   慢慢走进药谷,墨轩羽循着记忆找到药青叶住过的那间别院,记忆中的木门依旧是原本的样子,远远看去,就好像推开门,便能见到青叶躺在院子中的石椅上,眯着眼晒太阳。墨轩羽的心也跟着柔和起来,走近了,将小马拴在木门边,把马背上的布包取下来抱在怀里,推门走进去。   小院的地上长了些许杂草,显得有些荒芜,趁着昏黄的阳光,让墨轩羽原本柔和的心蒙上一层失落和阴霾。她走进小院深处,推开自己曾住了半年之久的屋门。   屋子内的陈设还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唯一改变的,便是木桌上多了一层厚厚的灰,已经,很久没有人回来过了。墨轩羽强忍住心里蓦然涌出的难受心情,回了院子里,找来抹布将屋子打扫干净,然后又去了青叶的屋子,同样将屋子打扫一遍。   在清理药青叶的书桌时,墨轩羽看见一沓医书下方压着一张宣纸,纸上似乎写着自己的名字,墨轩羽好奇心起,将那沓医书拿开,宣纸的全貌映入她的眼帘,只一瞬,墨轩羽便红了眼眶。   那张宣纸上密密麻麻却工整地写了她的名字,整张宣纸上只有三个字,便是墨轩羽。墨轩羽将那张宣纸从书桌上拿起来,捧在心口,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梗了梗喉,墨轩羽低声呜咽:   “青叶,你到底去了哪儿呢?”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墨轩羽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将那张宣纸折好了贴身放在胸口的衣袋里。这天晚上,墨轩羽彻夜无眠,她坐在自己房间外面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就像最初,每个晚上药青叶都会做的那样。   墨轩羽将布包抱在怀里,回忆着自己在药谷生活时候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坐在推椅上,药青叶就在院子里捡着药,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朝她露出柔柔的笑。她以为青叶本就是如此柔和的性子,但见过药青叶拒绝风玉龙时的无情和冷漠,墨轩羽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幸运。   天色渐渐变深,又一点一点变浅,墨轩羽自始至终没有挪动地方,也没有换个动作,一直傻傻地凝望着虚空,直到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她才骤然惊醒,自己竟然已经在这台阶上坐了一夜,天亮了。   十二月冰凉的晨露将她的衣服濡湿,墨轩羽的脖子有些僵硬,她将布包放在身边的台阶上,揉着脖子站起来,对着天边渐渐升起的红日,大声喊:   “青叶——”   “青叶——”   “青叶——”   “我回来了——”   墨轩羽的声音在山谷中远远传开,空谷中响起阵阵回音,一遍一遍地响着: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襟,墨轩羽重新抱起台阶上的布包走到药青叶常坐的石椅上,将布包打开,从中取出一架古琴,放在身前的石桌上。墨轩羽双手抚着琴身,低低道:   “青叶,你当是不知道吧,我最擅长的不是打仗,而是唱歌呢。”   墨轩羽叹了一口气,双手抚上琴弦,轻轻拨弄着,婉转的琴音从琴弦间倾泻而下,墨轩羽低着头,缓缓唱道:   “ 华山晦晨熹微   白云深处山欲灭   梅或雪停与飞   茫茫四野无处归   丹鹤走水自流   剑气如霜候   花海月疏星泪   舞罢各分袂   昨夜桃花开   几抹浓淡□□里外   唯恐着尘埃   执手相看流连还来   忽的蝉尽秋已到   花飞梦散对空梢   风月如雪泥鸿爪   蝇头细字终潦草   生死仇欲诉谁   病起白头寸心灰   残阳血 照是非   功名得丧几更迭   雨将歇 吐寒梅   悠悠道久别   岁月久题字斜   窗外白云归   昨夜桃花开   几抹浓淡□□里外   唯恐着尘埃   执手相看流连还来   忽的蝉尽秋已到   花飞梦散对空梢   风月如雪泥鸿爪   蝇头细字终潦草……”   墨轩羽的声音在小院里回响,荡起浓浓的离愁别绪,一曲唱罢,墨轩羽坐在石椅上一动不动,仿佛沉进了回忆的世界里,记忆里全是青叶温温柔柔对她笑着的眉眼。   眼泪再一次猝不及防地掉下来,砸在琴弦上,溅起一声轻响。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这首歌是银临的《落梅笺》   另外,第二卷到此就结束了,要继续看第三卷的同学进群,或者到贴吧里,贴吧申请要两三天,还没批下来,吧名是【凡生一梦】   自此,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啦~   某年下一本书会是专一的江湖文,嗯,名字还没想好……暂定《双刀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